《玉宸如是，岁岁年年》瑶磬舒墨

13、甘州董族

　　第二天，李延昭早早地就醒了，显然，他恢复得很快。崔尽凝刚刚换好药，卢羽盾眉开眼笑，喜上眉梢地带着军务档案急匆匆地进来了。

　　“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一堆事，我慢慢说给你听！”卢羽盾满面春光地说道。
　　李延昭先示意兴高采烈地卢羽盾停下，对着崔尽凝和崔铮说道：“这几日辛苦崔姑娘和二公子了，如今我已无大碍，两位可以随时离开。”
　　见李延昭下了逐客令，崔尽凝和崔铸识趣地快速收拾东西离开了。

　　“连诊费都不掏，这李延昭卸磨杀驴啊！”崔铸悄悄抱怨道。
　　“你在想什么啊！军事机密若是被咱们听到了，更麻烦，他恰恰是在保护你我呢。”崔尽凝解释道。

　　“诶，那咱们擅闯军营的事情……”崔铸试探道。
　　“那肯定没事啦！”崔尽凝说道。

　　“行吧，用诊费换咱们两条命，也是值了。”
　　“那……咱们回家？”崔铸问道。
　　“去济世堂看看。”崔尽凝回答道。

　　走之前，除了给洛屏配好药，他俩又去告别了崔荆和崔铮。
　　崔荆很惊讶：“军营封锁了，你俩确定能出去？”
　　“李大将军说我俩爱去哪去哪。”崔铸回答道。

　　远处，李鸣走了过来：“大将军说了，若是姑娘和二公子想离开，末将来护送两位出营。”说罢，李鸣便带着崔尽凝和崔铸离开了。
　　崔荆目送他们的背影，笑着松了口气，背着手一摇一摆地去了帅帐。这勉强算是他们甘州校尉和李延昭的第一次正式认识。

　　崔铸驾着车，带着崔尽凝到了济世堂，门口的掌柜把他们迎了进去。

　　“最近可有什么事情？”崔铸问道。
　　“没什么，就是最近多发感冒流涕，头疼脑热的，来看了抓了几服药吃了就好了。已经把预防的方子交给了各区里长，这几天得病的人数少了很多。”掌柜说道。

　　“嗯，冬日的确多发此症，脉案和药方我都看了，没问题。年关要到了，大家的月钱和贴补都算好了么？”崔尽凝问道。
　　“嗯，预备明日上午之前就发给大家。”掌柜回答道。

　　“年关时安排好值夜的人，烟花爆竹最是危险，严防火灾，更要做好处理烧伤急症的准备。”崔尽凝布置道。
　　“明白。姑娘，最近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总看着门外头似乎是有什么人盯着咱们。”掌柜不确定地说道。
　　“外头？”崔铸听到便出去前后左右地观察了一番。

　　见崔铸没发现什么，崔尽凝安抚道：“近日战事惨烈，正值多事之秋。等过了年关，我去问问辛刺史罢。”

　　见一切如常，崔尽凝和崔铸便准备离开。刚要走，就看到辛柏带着薛晞神色匆匆地冲进来。

　　“丫头！伯伯问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我们一直在等你们”
　　“啊？”崔尽凝一时懵了。
　　“辛伯伯，您可认识李延昭李大将军啊？”崔铸眼疾手快地接话道。
　　“认识认识！他不是受伤了？”辛柏问道。
　　崔铸给辛柏使了个眼色，辛柏恍然大悟。

　　“哦！看来，李大将军的伤好了？”辛柏轻声问道。
　　崔铸笑着点了点头。

　　“好！薛大人，您放心吧，没事啦。”辛柏也笑嘻嘻地对薛晞说道。
　　薛晞一头雾水，还要追问，但是被辛柏制止了：“诶薛大人，过不了多久李大将军就会回来，您到时直接问他岂不更好？”
　　见辛柏如此笃定，薛晞也没再追问（好几天的相处让薛晞对辛柏很是信任钦佩）。

　　“你俩啊！最近别来这了，这附近不太平，伯伯正抓人呢。”辛柏对着崔尽凝和崔铸叮嘱道。
　　“是。”崔家兄妹恭敬地对着辛柏作揖。
　　“给我们抓点药，随便抓点，以防打草惊蛇。”辛柏说道。

　　掌柜递上了药包，辛柏和薛晞便怡然自得地离开了。

　　“最近怎么到处都是事。”崔铸忍不住抱怨道。
　　“你看辛伯伯旁边的那个年轻人，我猜他和李延昭是为了同一件事情而来。”崔尽凝说道。

　　两个人又在济世堂观察了一会，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叮嘱了掌柜小心行事之后，他们便驾车离开了。

　　回到家门口，院门被锁住了。
　　“娘去哪了这是……”崔铸自言自语道。
　　“哎，去舅舅家吧。”崔尽凝叹口气，无奈地说道。

　　“啊？”崔铸极不情愿地磨蹭道。
　　“这个时候娘肯定在家准备午饭，她没回来，就肯定是被舅舅和姨母绊住了脚步。正好咱们驾车把娘接回来。”崔尽凝说道。
　　“那你别去，我自己去接。”崔铸说道。
　　“没用的，我自己在这反而不安全，跟你一道吧。”崔尽凝说罢，两个人便驱车赶往董府。

　　全国出名的世家是五姓七族，各地也有属于自己的世家。而崔荆的夫人，便是甘州的世家，董氏的养女。

　　董府坐落在甘州城西边，而甘州大营、崔家、刺史府还有济世堂都在甘州的东边。所以，等到崔家兄妹驱车到了董府，已经是午饭后的时辰了。
　　他俩把车停在了董府的偏门，等了一刻钟，里面的小厮才慢慢悠悠地出来，翻着白眼讥讽道：“你家真像来打秋风的。先是那人来，然后她生的小杂种也来凑热闹。”

　　崔尽凝和崔铮懒得理他，只想赶紧接人离开。

　　到了正厅，大门紧闭。迎客丫鬟一脸蛮横地说道：“没法通报，主君正和两位姨奶奶说话呢，你俩等着吧。”
　　说完，便歪在旁边游廊的矮凳上打着盹。

　　崔铸准备硬闯，崔尽凝制止了他，示意先听听里面都在说些什么。

　　“当年，我父亲认下你，不就是看着她的面子么……结果，她出了大事，你和崔荆能安安稳稳地在这甘州生儿育女，他崔荆还能混个校尉，都是仰仗我董家的恩泽。”屋里的男子狂妄蛮横地叫嚣道。

　　“妹妹，好妹妹，我给尽凝找的人家，吃穿不愁，就需要传宗接代。人家也不嫌弃她到处给人看病名声不好，只要尽凝嫁过去能生出儿子，那就在那站稳脚跟了！多好的姻缘啊，你快同意了吧！”屋里的女子充当白脸，色荏内厉地说道。

　　还没等到董氏回答，崔铸就火冒三丈地踢翻了门框。屋外的巨响吓坏了屋内白红两人，为首的男子尖叫着跳起：“谁啊！敢在我董府闹事！”

　　门框悄悄落下，崔铸和崔尽凝慢慢浮现在众人眼前。
　　“我倒是要看看，那个不长眼的该死玩意又打小妹的主意！”崔铸毫不客气，将拦他的丫鬟推倒在地，拉着崔尽凝一步一步地冲进正堂。

　　“哎呦，我道是谁，原来是舅舅啊！我记得，前段时间，您不知道从哪寻了个乞丐，求着辛伯伯给她重新办了户籍文书接进府里。结果睡了不到一个月，又被我的表兄看上。想必此女定然相貌非凡，不如，您将她嫁出去，这样您跟表兄好去垃圾堆里寻新的美人啊！”崔铸慢条斯理地说道。

　　崔尽凝和董氏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董家家主被戳中了软肋，恼羞成怒地气红了脸，怒火中烧，一口气堵在胸口，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姨母，听说您家的二位姐姐正值妙龄，您和姨夫招婿都招到甘州大营了。怎么，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卖女儿啊？这家给的聘礼和嫁妆定然价值不菲，您何不把自己的女儿卖，啊不是，嫁过去，让她给您生个大胖外孙，您还能再靠着卖外孙再赚一笔。”当着闻声而来下人的面，崔铸又对董家家主的亲妹妹奚落道。

　　“今天这话我就撂在这，吾母认了董家为宗不假，背靠你家氏族认祖归宗也不假。但是这些年，你们家趴在我爹和辛伯伯身上吸血也是贪得无厌，贪婪嘴脸令人发指。街上但凡是知道你们董家的，都可怜我们家对你们容忍过头。”

　　“提醒舅舅和姨母，尽凝是崔家女，嫁娶由父母做主，旁的人不配，也没资格指手画脚。您们既然那么喜欢那家男子，爱嫁谁嫁谁，只是别脏了我父母的耳朵和眼睛。若是下次，再叫我听到此言，小心我让表兄出门就被车撞死，让表姐们为甘州男子唾弃。姨妈，您就再也别想把女儿卖出高价喽。”

　　崔铸说完，董家兄妹气得喘不上气，目瞪口呆地任由崔铸带着董氏大摇大摆地从正门离开。

　　坐上车架，崔铸还不解恨，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包纸钱，撒在了董府家门口。一边撒，一边声泪俱下地说道：“哎呀！董府竟然要旁支嫁女谋财，定是女眷尽死成了绝户，各位父老乡亲！他们董府成了绝户啦！”

　　等到董家家主反应过来，董府门口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百姓，而崔家人早已不知去向。门口的长舌妇们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像鸭子一样抻着头往里看，想要看看这董府里到底还有没有女眷。董家的仆人全都出来，一边拿着扫帚赶人，一边匆忙地关上了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