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危机汹涌 ...
-
周霁月回到了周家公馆那个精致却令人窒息的“金丝笼”。面对父母的关切询问，她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解释邱烽是因突发学术交流去了外地，自己则因连日应酬有些疲惫，在家静养几日。沈静仪不疑有他，只当女儿是婚前紧张，细心叮嘱一番，便也由她去了。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周霁月的心再也无法安于这方寸天地。她开始更加有意识地利用周家大小姐的身份和社交圈，不动声色地收集信息。她参加茶会、沙龙，与那些高官太太、名媛小姐们周旋，从她们炫耀或抱怨的只言片语中，拼凑着裴都城防、特务活动乃至上层人物动向的碎片。
她发现，自从春风旅社门口的枪击案后，城内的气氛明显更加紧张。巡逻的军警增多，盘查愈发严格，报纸上对“□□”的口诛笔伐也更加激烈。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整个城市。
几天后，邱烽也“如期”回到了裴都。他公开露面的说法与周霁月一致，是为了查阅一批珍稀古籍而短暂离沪。他看起来清瘦了一些，脸色仍有些苍白，但举止依旧从容，那份学者气度似乎更添了几分经历风霜后的沉静。左肩的伤在合体的西装下被巧妙遮掩，唯有与他近身接触时，才能隐约感觉到他动作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在双方家庭安排的一次小型家宴上，两人再次见面。席间，周维安和邱明远谈笑风生，沈静仪和邱夫人讨论着婚礼的细节，一切都仿佛回到了订婚宴前的“正常”轨道。
周霁月坐在邱烽身边，扮演着温婉羞涩的未婚妻角色，为他布菜，偶尔低声交谈两句。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每一次眼神的交汇，都远比言语包含更多的内容。他看向她时，那看似平静的眸子里，藏着对她冒险开枪的后怕，对她数日守护的感激，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心照不宣的认可。而她，则能从他一如既往的沉稳中，读到那份只有他们才懂的、共同经历生死后的紧密联结。
“烽儿这次出去，学问上想必又有所得吧？”周维安笑着问道。
邱烽放下筷子，谦和地回答：“伯父过誉了。不过是印证了一些旧说，谈不上新得。倒是此次在外，更深感时局动荡，学问之道，有时亦感无力。”他话锋自然一转，语气带着读书人惯有的忧思，“听闻近日城防司令部又有动作，抓了不少人，唉，但愿能少些纷扰，让百姓得以安生。”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符合他人设，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周霁月关心的方向。
周维安闻言叹了口气：“是啊，这世道……不过我们做生意的人，但求安稳。那些事情，离我们远些才好。”
周霁月低头吃着菜，心中却是一动。邱烽这是在借机向她传递信息，同时也是一种试探，看周家对近期紧张局势的反应。她注意到，父亲言语间流露出对现状的担忧，但更多的是明哲保身的想法。
宴会散后，邱烽以送周霁月回房为由，两人有了短暂的独处时间。走在回廊下，月光如水，花香暗浮。
“伤口……还疼吗？”周霁月低声问，这是几天来她第一次有机会直接问出口。
邱烽脚步微顿，侧头看她，月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清冷的光，却柔和了他脸部的线条。“好多了。多谢。”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罕见的温和，“那天……你很勇敢。但也太冒险了。”
“我不能看着你……”周霁月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有些话，无需言明。
邱烽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知道。但以后，无论如何，先确保自身安全。你的价值，远不止于开那一枪。”
这话听起来像是上级对下级的告诫，但周霁月却从中听出了不同以往的关切。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我会更谨慎。你……也要小心。”
“嗯。”邱烽微微颔首。两人走到周霁月的房门口，他停下脚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装帧古朴的线装书，递给她，“路上偶得的一本诗集，想着你或许会喜欢。”
周霁月接过，书页泛黄，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是《漱玉词》。她心中微微一颤，想起在地下室为他读诗的那个夜晚。
“谢谢。”她握紧了书，指尖能感受到书皮的纹理。
“不早了，休息吧。”邱烽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依旧挺拔，却仿佛承载了更多不为人知的重量。
周霁月回到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轻轻翻开了那本《漱玉词》。书中夹着一枚晒干的桂花书签，香气清幽。而在某一页的空白处，用极细的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是只有他们才懂的、关于下一次联络的暗号和地点。
窗外，裴都的夜依旧深沉。但周霁月知道，平静的表象之下，真正的斗争从未停止。而她与邱烽，这对被命运和信仰捆绑在一起的“未婚夫妻”，即将在这暗流汹涌的漩涡中，面临更大的考验。
他们的关系，在生死与共和日常伪装的双重催化下，早已超越了最初的界限。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一种暗生的情愫，如同藤蔓，在危机四伏的暗夜里，悄然缠绕，愈缠愈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危机汹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