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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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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听霜低头想了想,也觉得毫无可能,笑道:“也是,他是侯府大公子,而你只是普通商贾,民不与官斗,你不与他正面碰上是对的。”
时允脸色沉了沉,抬头瞪了她一眼:“你这是何意?”
她这是说他不如蒋逸尘?
宋听霜见他怒目圆瞪,像只张牙舞爪要主子抱抱的猧儿,轻笑了一声:“没,我只是怕你吃亏。”
时允哼了一声,傲娇得翻了翻眼皮:“他得罪了人,有人要收拾他,不让他脱层皮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侯府的护卫虽然找着了地方,可要在地势复杂的黄山上寨子里救人,也是要费些功夫的。”
“嗯。”宋听霜心不在焉的应着。她不是很关心蒋逸尘的处境,反而在他有难时,她与深得她欢心的男子在月光之下谈天说地,很是解气。
时允瞥了她一眼,见她没有表露出丝毫的紧张与焦虑,心里喜滋滋的,不由得握紧她的手。
宋听霜心尖一颤,明明是她要养外室的,可当外室动手动脚时,她却生怯了。也许因为自己如今仍是有夫之妇的身份,与外男的亲昵多少让她内心有些羞耻。
她甩开他的手,板着脸道:“我累了,送我回明月楼。”
时允:……
她惯是有色心没色胆的。
无妨,他迟早会让她沦陷的。
时允吹了一声口哨,一名黑衣人从黑暗之中窜出。他隔着帘子使唤:“让黑豹把她丫鬟送去明月楼,你去前面驾车。”
“是。”
时允坐到宋听霜身侧,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歇息。
“时允,你到底是什么人呢?”她闭着眼睛,疲惫得开口,音调有些拖沓。
他坚定回答:“你的人。”
宋听霜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一名家道中落的普通商贾有能耐养一批暗卫吗?这些暗卫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他轻拍她的后背,耐心安抚她:“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是阿霜的人,阿霜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宋听霜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说好不过问,不干涉的,随他吧。
养个外室消遣用,替她管理家财,又略通琴棋书画时常逗她开心,只要她永远不动情,她想何时甩掉他便何时甩掉,届时多给些补偿便是。他总归是没那个能耐与侯府抗衡的。
*
一觉天明,宋听霜伸了个懒腰。
时允端了盆水进来伺候她洗漱。
宋听霜将擦拭过的毛巾递到他手上,随口问道:“昨夜我夫君情况如何?”
时允:……
莫非他还兼任追踪他夫君行迹一职?
时允没理他,转身将水盆重重地放在置物架上。
宋听霜瞥了他一眼:“年轻人气性怎么那么大?”
时允:……
他是不是装柔弱装得太过了?让她以为他是真的弱小?这副长辈的口吻算怎么回事?
宋听霜有些奇怪:“一大早这么大火气?快说,我夫君情况如何了?我得回府了。”
时允真不乐意她在自己面前提那个窝囊废,可想着她在那座宅子里步步为营也极为不易,若是事情办得不漂亮,她回去势必要被说嘴了。
时允没好气道:“侯府护卫卯时初将他救了出来,若是正常回府,卯时末便到了。”
“现在什么时辰?”
“辰时中。”
宋听霜惊呼:“我怎睡了这般久!”
她急匆匆地往外走,这要是在蒋逸尘之后回府,她很难解释自己彻夜未归都做了些什么。
茯苓与青蒿紧紧跟在她身后,二人脸上平静得很。
马车向着侯府缓缓前进,宋听霜惊诧地问她们俩:“你们两个怎不早些唤醒我?”
青蒿“噗嗤”一笑,朝着宋听霜眨了眨眼睛。
茯苓也笑道:“时公子说您昨日操持了一天,累得慌,不让我们将你叫醒。他安排人在路上制造了些意外,就在城门口,离这儿也近,您醒来直接过去便成。”
宋听霜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没白养他,他办事还是挺妥当的。
去往城门口的路上,茯苓将夜里从明月楼护卫口中得到的消息悉数告诉宋听霜,务必要让她家小姐掌控全局。
看到侯府的马车,宋听霜上前哭着喊道:“尘郎。”
蒋逸尘浑身带血,躺在马车里疼得死去活来,听见娇妻的呼唤,整个人明显回了丝气息,掀开帘子,看着梨花带泪的宋听霜。
宋听霜见着他,面露惊色:“天爷啊!怎伤得如此重!”
青蒿在一旁附和:“小侯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娘子在城门口等了你一宿,彻夜未免,不进一滴米,担忧得都快晕过去了。”
蒋逸尘眼中浮上一层水光:“亭亭,真是苦了你了。”
这一夜,他经受了非人的折磨,内心祈求神明能听见他的呼唤,赶紧派家中人来寻他。可当下想到的却是父亲冷漠的神情,冰雪一般寒冷的眼神,他的心都快碎了。那一瞬间,他真正意识到,父亲并不缺儿子,少了他,依旧有三个儿子可以承袭祖业,父亲真的会不遗余力来救他吗?而他的妾室,丫鬟出身,在府中亦是无足轻重,无人可用,又怎救得了他?
他想到了他的妻子,亭亭……他如此有负于她,她愿意派人搜寻他的下落吗?
没想到,她不仅来了,还在城门口守了他一夜。
她千金之躯,本不用做到这样的……她竟真的这般心慕于他吗?
“唉……”蒋逸尘沉沉地舒出一口气,“亭亭,从前是我对不住你。上天既给了我机会活着回来见你,今后我必定好好待你,绝不伤你的心了。”
“夫君。”宋听霜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我夫妻一体,何必说如此见外的话?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啊!”
时允立在雪中,远远望着她这含情凝睇的模样,心底渗出一股寒意。这蒋家的人,越看越碍眼。
“黑豹!”他低呵了一声。
身后的人上前一步,用力颔首:“主人,请吩咐。”
……
蒋逸尘跟着宋听霜回府时,府上的气氛极为压抑,仆人见着他俩皆问安后垂头候在一旁,不敢多看他们一眼,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二人抵达百顺堂时,镇远侯与余氏皆坐于主座。
余氏的伤还未完全好,虚坐在椅子上,显得姿态极为忸怩。
“大郎回来了?哎哟,可真是虚惊一场呀!天呐,怎伤得如此之重啊!来人啊,快去请府医。”
青蒿站在宋听霜身后,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这小侯爷两只眼睛被打得黑青,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像是一夜之间胖了百两,两只手血淋淋的,已看不清楚伤口如何,左脚似乎已经断了,软趴趴得附在衣裳下,另一只脚跳也跳不利索,下了马车后全由小厮扛着走。
宋听霜静静地候在一旁,正常而言,蒋逸尘受了这般重的伤,是该一回府就马上回到自己院中请府医医治的,可她偏要让他多吃些苦头,称父亲得知他被掳走,担忧了一夜,无论如何也要过来请安以表孝道。蒋逸尘如今对她的话是深信不疑,直夸她想得周到。
镇远侯只是抬眸望了他一眼,脸色出奇的平静,声音毫无波澜:“既然平安回来,便好生歇着,日后切莫再轻易得罪人了。”
蒋家家风清正,他才不认为是家族惹来的祸端,定是这小崽子在外不学好。
余氏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大郎,你究竟是得罪了何等人物啊?被揍得这般惨?”
蒋逸尘看着余氏幸灾乐祸的模样,没有接话,心里有了盘算。他自知没什么本事,这么些年只会吃喝玩乐,但他从不欺压平民百姓,与王孙贵戚更是鲜有往来,不激民愤,又不受王侯将相记恨,还有谁会对他下如此毒手?
若论唯一伤害过的,便只有自己的妻子。
宋听霜察觉蒋逸尘在看她,她只当不知道,垂眸候在一旁。
“行了行了,赶紧去看伤吧,省得你祖母看见你这般模样又该心疼了。”镇远侯嫌弃得摆了摆手。
“是。”将逸尘觉得吵闹也无甚作用,何况又不知真凶是谁,哪怕是要泄愤也找不着对象,只好闷着气回到了沁竹园。
他本该与宋听霜同住于沁竹园的正房梢间,可因他太久没回,宋听霜将自己的私物放满了正房的所有卧室,她声称无法在短时间内腾出来,便只好委屈他住在厢房了。
他本就觉得有愧于她,只要她还愿意与他同住一个院落,他便没有任何异议。
宋听霜为显贤德,府医替蒋逸尘瞧病时,她寸步不离地守着。
府医走后,蒋逸尘躺在床上看着床帐顶部叹气:“亭亭。”
宋听霜上前一步:“夫君,我在。”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做的呢?”蒋逸尘侧眸望她。
宋听霜佯作思考状,轻轻摇头:“妾身愚昧,实在想不出来。”
蒋逸尘又是一声哀叹:“我倒觉得是自家人做的。”
他深深地望着她的双眸,眼神深邃得像是要透过她看向别的什么东西。
宋听霜轻笑道:“夫君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夫妻本为同林鸟,我这样做于自己又有何好处呢?何况,夫君莫不是太高估我了,我一个内宅妇人,又怎会有这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