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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抓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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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没被发现吧?
李听莹蹲着的腿酸麻得快要失去知觉,暗自悲催 —— 这双腿跟着她可真遭罪。不过这么久都没动静,沈闻修定是没瞧见她,毕竟她躲得又快又隐蔽,几乎没留下残影。
赶紧跑吧,只怕是夜长梦多。
此时太阳也已经收尽光芒,天边晕染开一抹绚烂的夕阳云,橘粉与绛紫交织。李听莹偷偷扒开面前的桂花枝叶,往下瞥了眼院子里的青砖路,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落地才不会发出声响。她抹抹汗水,刚要撑着身体往下爬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似乎是急匆匆地往这边来。
李听莹:草,不会被发现了吧?
“闻修,你走得这般快作甚?”清润的嗓音从桂花树荫外飘来,带着几分闲散。李听莹心头一紧,忙不迭往树干后缩了缩,抬手按住被风吹起的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整个人贴得树干严严实实。
李听莹:试图变成一块树皮。
“再慢点,天可就黑了,晚点可看不见了。”沈闻修的声音如珠玉落盘,清脆得砸进李听莹的耳朵,听得她脸绿了绿。
这比,肯定看见她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李听莹偷偷抬眼,透过枝叶的缝隙往下看。
沈闻修正站在离树干不远的地方,身着藏青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身姿挺拔如松。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手里拎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身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看就是精心打磨过的。
喻心抬头环顾四周,看什么?黑了也照打不误。
“正好缺桂花,今日可要多打些。”喻心不经意地想起那天,摇得他院里落满桂花的四姨娘。
那般毛手毛脚,只顾着图新鲜,害得满院桂花沾了泥土灰尘,大半都成了无用的废料,喻心想想都生气。
李听莹汗颜,忍不住摸-摸额头,这是也要来打桂花啊,这件事交给下人就好了啊,犯得着两位公子亲自动手吗?她要是被发现私闯别院,下场可比被揭穿这点小事严重多了。
她这边暗自祈祷两人千万别往树下凑,那边沈闻修已经拎着根长竹竿走了过来,对喻心说:“我来打。”
喻心赶紧快步走到桂花树下,将手里的锦布铺在地上,四角用小石子压住,笑着应道:“那好,你过过-瘾再换我。这打桂花可有讲究,动作得轻,得顺着枝条的长势往下拂,不然容易把花枝打断,还会把花打烂,影响成色。”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范了个轻柔的动作,指尖还在空气中虚划了一下。
话音未落,沈闻修已经双手握紧竹竿,目标明确地对着她藏身的那片枝桠深处捅去。他动作幅度极大,竹竿从左往右划过空气,擦过枝条,漫天金黄的桂花便如星点般簌簌落下。
早就注意他的动作的李听莹一边躲避棍子一边暗骂,身子越缩越紧,拼命往浓密的枝叶间钻,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片叶子藏起来。头顶的桂花被打得纷纷落下,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脖颈里,又痒又香。
她拼命缩到沈闻修打不到的地方去,心里狠狠嘲笑了一下沈闻修,结果沈闻修手里的竹竿跟长了眼睛似的穷追不舍,她只能继续东躲西藏,没多久就满头大汗。期间好几次,竹竿都擦着她的衣角掠过,还不经意卷起她腰带坠的长飘带,又轻轻滑落。
喻心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淡变小,最后面无表情地转为僵硬 —— 沈闻修这哪里是打桂花,分明是在乱挥!他铺的锦布明明在另一边,沈闻修却偏对着这棵树的一个方向使劲,打下来的桂花大半都落在了地上,沾了尘土。
他实在看不下去,刚要上前指导,沈闻修却瞬间转移了方向,一边对着另一侧的桂花枝轻轻敲打,一边对他说:“这边落满了,再铺块布。”
喻心愣了愣,看了眼地上那方已经落了不少桂花的锦布,又看了看沈闻修脸上坦然的神色,只好蹲下身再铺块布。
桂花树被打得轻轻摇晃,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在低声喟叹。李听莹最终咬牙切齿地窝在了较高的枝杈上,整个人包成一个刺猬。
她透着小小的缝隙,看见喻心顶着满头的黄-色小星星似的桂花,看着竟有几分可爱。一旁的沈闻修肩头和发间也落了不少金黄的桂花,他手里的竹竿一下下轻轻敲打着枝条,动作放缓了许多,似乎心情极好。桂花雨 “扑簌簌” 地落在地上、布上,也落在两人身上,夕阳的余晖洒下来,整个画面温馨又美好,透着岁月静好的模样。
画面是很美好,只是她现在的处境不太美妙。
李听莹不知道沈闻修是出于什么心理,既不拆穿她,给她个教训;也不放走她,展现一下不计较的广阔胸怀,反而是恶意满满地戏弄她。
李听莹还赶着回家吃饭,“孩子”还没喂呢。
“足够了,这些够用一阵子了。” 喻心铺好第二块锦布,又蹲下身把落在地上的桂花小心翼翼地拢到布上,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桂花,起身说道。
李听莹在内心里疯狂感谢着他。
沈闻修似乎意犹未尽,眨巴着眼睛,语气雀跃:“确定?这些桂花晒干可不显量,酿不了几坛酒就没了。”
喻心似乎觉得沈闻修说得有道理,略一沉思道:“那好,换我来打些,多备点总是好的。”
李听莹欲哭无泪地比个中指:喻心你立场能不能坚定一点!
沈闻修立马收起竹竿:“罢了,时候不早了,我爹的药还需要你来操心,今日就到这吧。”
喻心挑眉看他,眼底带着点戏谑:“你就是不想让我也玩玩吧?方才你自己倒是打得尽兴。”
“不行,不可以,我还没过过手瘾呢,拿给我甩甩。”喻心挽起袖子,走向沈闻修,沈闻修的眼睛往高处飞快地瞥了一眼,眨眨眼,似乎有点无奈:“随你。”将竹竿一扔。
喻心稳稳接住竹竿,掂量了两下,越走越近,甚至比沈闻修刚才站得还要靠近树干。他抬头看了眼满树的桂花,选了个花枝繁茂的地方,正准备抬手敲打。
李听莹紧紧贴着树干,生怕自己的影子被喻心瞧见。可越是紧张,身体就越不听使唤,她下意识地微微挪动了一下发麻的腿,想换个更稳的姿势。不曾想,这一动,腰间的银剪刀突然松了 —— 那是她用来剪桂花枝的小剪刀,方才躲避时的一系列小动作早已让卡在腰带内的剪刀松动,此刻被她这么一动,瞬间从腰间滑落,“哐当” 一声,径直飞了出来。
剪刀尖嘴朝下,闪着冷冽的银光,直直朝着树下的喻心头顶坠去!
李听莹吓得瞳孔骤缩,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空中银光一闪,喻心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竹竿突然被人猛地抽走。
沈闻修不知何时快步上前,握着竹竿的胳膊一伸一甩,动作又快又准,“啪” 的一声巨响,竹竿狠狠击中了那把坠落的银剪刀。
银剪刀被打得改变了方向,“当啷” 一声脆响,重重落在庭院的青砖地上,滚出去好几步才停下。
喻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头顶,惊道:“有杀气!”
沈闻修慢条斯理地收起竹竿,神色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淡淡开口:“只是只小鸟罢了,许是我们打桂花惊了它的窝,掉下来点东西。”
喻心摸-摸头,目光在地上扫了一圈,却没瞧见什么小鸟的影子,只看到那把静静躺在青砖地上的银剪刀。他愣了愣,刚想弯腰去捡,沈闻修却抢先一步蹲下身,借着收拾锦布的动作,不动声色地用布角盖住了那把剪刀,语气依旧平淡:“走吧,天色不早了。”
李听莹吓得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心脏狂跳不止,“咚咚” 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像是要跳出胸腔。她都幻想到了自己以谋杀罪被沈闻修送去衙门处死,或者直接被盛怒的沈闻修一剑捅死。
过了好久,紧绷着的身子终于放松,还好沈闻修反应快,才没有伤到喻心。
她直到听不见任何动静才敢站起身,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黏腻地贴在身上,又凉又不舒服,腿也麻得厉害,刚一动,就差点摔下去,幸好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枝条。
她扶着树干,一点点往下挪,动作又慢又小心,生怕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好不容易落到地上,她的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裙摆上沾着不少桂花和草屑,头发也乱蓬蓬的,发间还卡着几朵金黄的小花,模样狼狈至极。
李听莹打死也不来了。
脑子里忽然闪过几段模糊的文字,她猛地想起,这段剧情她好像在哪看过,只是过程和她经历的完全不同。女主角也有打桂花做东西的情节,不过她选得是沈闻修的院子,在那里和沈闻修来了一段“名场面”浪漫邂逅。
原文写得是女主像个小精灵般在树上摘桂花,被沈闻修发现后不小心脚下一滑摔了下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闻修飞身上前英雄救美,两人在半空中转着圈圈对视,沈闻修就是在那时对女主动了心,眼里只剩下她的身影。当时李听莹还觉得这段肉麻死了,老套得她接连跳了好几章节。
她实在不懂他们是怎么转起圈圈的,物理学在那一刻失效了吧?
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剧情就完全跑偏了?沈闻修不好好在院子里,反而抓着她这个 “偷花贼” 戏耍一番,把她堵在树上吓得半死。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穿书者的悲惨待遇”?
李听莹捂着脸,只感觉腿弯处酸痛,心里有点委屈,委屈她的膝盖,每天早上罚跪就不说了,今天摘点桂花,又蹲着磨了好久。
李听莹:我对不起你啊!我的膝盖!半月板损伤不可逆啊不可逆!
嘤嘤嘤...李听莹戏精大发,甩甩胳膊闷着头找被沈闻修打飞的银剪刀,边找边擦眼泪。演着演着,还真给自己演委屈了。
还特么像一只猴子一样被堵在上面,呜呜呜丢死人了。
更可气的是,那救了她也吓死了她的银剪刀,摸了半天硬是找不到。
最终,李·一无所获·听莹,只能揣着一肚子的后怕、委屈和丢人,泪奔而去。
远处的走廊拐角,沈闻修并未离开。
他负手而立,晚风拂起他藏青色的衣摆,也带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甜香。
直到那抹边跑边抹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方才握着竹竿、精准击飞银剪的手,此刻在袖中微微蜷紧,随即又缓缓松开。
是不是太过分了……
“闻修,你怎么还不走?” 喻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已经收拾好桂花,站在院门口等着他。
沈闻修收敛了眼底的神色,转身朝着喻心走去,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没什么,刚才瞧着桂花落得好看,多待了一会儿。”
喻心笑:“你今日倒是稀奇,平日里可没见你对这些花草这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