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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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变得暗沉。
在他们穿越黑松林的时候，周遭环境就比较昏昧了，等到了草地，光线好了不少，残月已经慢慢爬上了天空。
那清冷的月辉洒落大地，与满月也近乎无异。
枯草地像是感知到了人们的靠近，在众人前方耸动着。
很快，那枯萎地里出现一具头戴王冠，披着破烂罩袍，身穿铁锈色锁子甲的尸鬼。
即使他的躯体有部分腐烂了，也能借着面部轮廓隐约分辨出那是位男性。
他拄着巨剑自地底钻出，泥土不断从周身滚落着。
那个镶了数颗红宝石的大王冠，戴在腐烂肿胀的脑袋上，嵌得十分牢固，弄得血肉都有些变形。
尸鬼原本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了两个窟窿，在月光的映照下，隐约能看见有什么在里面爬动。或许是蚯蚓，或许是什么别的虫子。十分骇人。
“是国王！”玛格纳根据他的着装和那顶王冠推断出了尸鬼的身份。
消失的国王居然出现在了这里，这种事教会应该是知道的吧，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公布出来？
“是的，死了数百年的老东西。”奎扎利拿着她那柄生锈的剑，在手中转了一圈，又扭了扭脖颈，算是战斗前的热身。
尸鬼像是有意识地抖落身上的泥土，以免它们妨碍自己的动作。
“估计是结界的作用，其他那些尸鬼都没有苏醒。”奎扎利松口气，“可真是不得了，教会都没办法掩盖住那些尸鬼的‘视线’。”
“可惜，这老国王非同一般，没能把他给骗过去。”
“我来拖住他，你们赶紧去取溪水。”
奎扎利话刚说完，死去的国王就举着巨剑冲了过来。她没有选择和他硬碰硬，而是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奎扎利的剑术没有什么流派，都是她从战斗中一次一次磨砺出来的，充满着野性与锋芒，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不过面对力气远超常人的尸鬼，比起正面硬打，缠战对她的优势更大。
玛格纳也拔出自己的那把长剑，想要上前去帮忙，但实在是恐惧尸鬼的长相，一时间难有动作。
不过他还是抽空问了句：“取什么溪水？是前面那条溪吗？”
“对，用来解除我身上的女妖诅咒。”里安一边解释，一边和艾维斯往中间的小溪跑。
他们得抓紧时间。
玛格纳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办法面对尸鬼，索性跟着艾维斯他们一起跑。想着中途如果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他好歹能帮着应付应付。
毕竟目前看起来，除了奎扎利，就只有他带了武器。
“结界范围有限，往我们这边靠拢。”艾维斯对奎扎利喊道。
奎扎利接到提醒，边迎击，边躲避，也逐步往溪流那边去。
好在他们脚步够快，里安用双手掬起一捧溪水，饮下一口。清甜感顺着喉咙滑下，味觉扩大了他的其他感观，让他注意到月亮在水中的倒影。
那影子有些奇怪，他不由得伸手去触碰。水波激荡下，月亮的影子里升起一条纸船，船只四周星辰浮现。
里安像是被什么剥离了意识，慢慢跨上那条船，任由它载着自己，于星河中摆渡。
在艾维斯的眼中，里安突然开始淌水过河。他尝试去叫醒对方，但是明显不起作用，只能握住里安的手，跨入水中，转头对其他两人说道：“跟上。”
里安没有走去对岸，而是眼神呆滞地侧过身去，一路往水流的上方走，像是要去追溯那不可追寻的源头。
原本的草地，随着他们在溪流中趟过，慢慢地消失。等到溪流也在毫无察觉中退去，眼前已经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那尖顶直插云端，近乎要追赶到天际。
奎扎利跟上众人后，身后的路消失了，尸鬼也没有追上来。
看着这座巍峨城堡，所有人脑海里都回想起不久前里安吟唱的那句，“在溪水的源头，居住着月亮的神国。”
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伴随着那门扉开启的巨大声响，里安也从失神状态醒来。
他看着艾维斯紧握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触感真实，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使人安心。
里安拍了拍艾维斯的手臂，告诉他自己已经没事了，让他安心。
艾维斯顺势松开手，他的指节在里安手腕上烙下一圈印记。
“抱歉。”艾维斯轻声道。
“没事。”里安知道他也是担心自己，并不介意。
“现在怎么办？”玛格纳的下巴已经快掉到地上了，惊讶之情无以言表，“这不会就是月亮女神的神国吧？”
“不是说那是个遍地开满月见草，长着几棵巨大月桂树的地方吗？”
眼前的景象一片荒芜死寂，没有半点生机，完全不像是一位神明的居所。
除了这座老旧的古堡外，什么也没有。
他话音刚落，钟声响起。城堡上的那座钟楼还在运转。
它的声音清脆明亮，不同于门萨钟塔的浑厚。
三声钟响之后，里安他们面前出现一抹白色身影，那身影忽明忽暗，几近消失。
身影从蜷缩状态缓慢起身，它像是月光的残影，只能看出模糊的四肢。残影随着迈出的每一步，近乎破碎，最终走进了古堡内。
“进去看看。”里安提议道。
反正现在回去的路已经消失了，进去说不定能获得一些有用的讯息。
他们跟随着那抹身影进了古堡。
所有人刚进去，城堡的大门就关上了。
古堡的大厅内，悬挂着巨大的枝形吊灯，即使爬满了蜘蛛网，暖黄色的灯光也依旧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就算看起来久无人住，也能感觉得出这古堡曾经的奢华。
破旧的螺旋阶梯已经断裂，截断了向上探寻的道路。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呈环形雕刻着八种月相[1]，象征着一个循环。
而正对着门的墙上则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上有两个人。也许是年代久远，呈现出斑驳的模糊感，脸部细节更是没办法辨认，只能依据他们的服饰，判断出画中的是一男一女。
男人位于后方，他双手交叉，掌心平摊着，于身前托举着一轮太阳；女人则显优雅，她位于画面的前方，坐在舒适的王座上，两手交叠放在腿上，面前浮着一轮圆月。
太阳和月亮在画中都是如苹果一般大小，被两人掌握着，不难看出他们神力的强大。
先前的白色身影停留在了油画前。它双手合十，甜美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太阳沉入地底，月亮借着太阳的光辉，点亮黑夜。年幼的月亮啊，不要害怕，有哥哥在，哥哥永远都在。终有一天，你也将要长大，变得独当一面。”
之后，那声音开始哽咽。
“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是我……害死了他，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她一直在重复着那句道歉，没有更多的动作和言语。
里安他们现在才知道这抹身影是一位女性，而且她的身份昭然若揭。
“她是，月亮女神？”玛格纳的声音盖过那悲伤的腔调，显得不合时宜，“赞美女神，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
他一脸痴醉。这简直就是他幻想中，钟塔的声音。
这和月亮女神的形象是多么的贴切，想来钟塔一定也是位声音优美的女性。
“果然，男人只有被挂在墙上才会变得老实。”奎扎利耸耸肩，翻了个白眼，不想跟这个脑袋贫瘠的家伙多说什么。
“原谅你的无知。”玛格纳继续发表他的感言，“这可是出于对美的欣赏。”
“如果有机会能目睹我所信奉的，神明的真颜，我一定此生无憾。”
“别再胡言乱语了。”里安提醒道，“要是被教廷的人知道，你这么亵渎神明，估计得被关上十天半个月。”
“哦，那还行。”玛格纳装模作样地摸摸胸口，“我还以为要被捆住，送上绞刑架呢！”
“门萨的管理没你想得那么愚昧。”这一点里安还是要强调一下的，“毕竟是崇尚律法的城邦。”
“那里的神父就曾说过：‘谁没个贪恋神明的心呢？毕竟他们是那么的完美。’”
玛格纳顿时像是遇到了知音，捶胸顿足道：“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门萨，拜访拜访那位神父。”
“我想，我和他一定很合得来。”
“他会先设法堵住你的嘴。”里安打趣道。
从里安提到神父起，艾维斯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他知道里安想念神父了。
那位言语放荡不羁的神父，一点儿也不像一位神职人员，更像是一个偶尔不着调，但又十分温柔的父亲。
每一位信徒与他交流都会倍感亲切，他的身上没有其他神职人员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就像是人群中走出来的一个普通人，用话语描绘着那些满是自由与爱的篇章。
他的传教，从来不是为了搭建人与神明之间的桥梁，而是让每一个人，找寻到属于自己的那位“神”。
他眼中的“神明”，不拘于形式，可以是希望、奇迹，那样宏大又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可以是一本书、一顿饭那么的寻常。
门萨的神父，从来不只是神明的代言人那么简单，他们的每一位，都曾走出属于自己的，那独特的道路。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