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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拜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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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愿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随后转身走开,离他越来越远,他想去追,却发现脚下怎么都移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而去,最终身边只剩下一片荒芜的白色,他的脚终于可以抬动,但不管往哪里走这里都只有无尽的白色,任他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呼~”李瑜顿时被吓醒了,背上全是汗,低头,满愿毛茸茸的头发铺散在他胸前,呼吸均匀有力,顿时心安,她——还在自己身边!
李瑜克制不住地亲亲她的额头、脸颊,然后紧紧将人抱到怀里,直到人嘤咛一声才松开了些,睁着眼再也睡不着,撑着头,定定地看着她的睡颜。
“圣上,该上早朝了!”王公公在门外提醒。
李瑜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等上完朝后回来再看,安仁殿中已经没人了,问下人才知道她又出宫了。
李瑜在院子里呆坐了一会儿,地上的樱花瓣已经腐烂完了,樱花树绿了个遍,完全看不见春天的痕迹。
她与家人在一起很开心吧?她开心就好……但为什么知道她并不因为自己而开心有一些难过呢?
“圣上,查到了,说是太后娘娘下的令!”王公公战战兢兢道。
李瑜闭了闭眼,果然是她,之前他就疑惑,怎么自己只是没去安仁殿几天,又没去其他地方,流言就离谱成这个样子,还铺天盖地、无所例外地针对阿愿。
太后正在小憩,华阳突然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皇上来了。”
太后抬眼就看见自家儿子气势汹汹地朝着她走过来,一脸要兴师问罪的样子,“皇帝今日怎么得空来了?莫不是——又为了昭贤妃?”
“母后,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即便父皇……可那也不是我的错不是吗?”李瑜攥紧了拳头,垂着头隐忍问道。
太后平淡的面孔顿时裂开,瞬间坐直了身子,“你有什么错?皇帝,你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你的出生就是一个错!我已经喝了避子汤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生?你拖累了我的人生,现在问我你有什么错!皇帝,你可不可笑!”
“我……”李瑜顿时沉默了,转瞬又想到母后怪自己可以,但是,“母后,你怎么恨我都行,但不应该去伤害阿愿,她是无辜的!往后母后宫里我会找人看着,不要再做出格的事!”
“皇帝要监视我?”太后不知怎的突然笑了,叫的是李瑜,却是笑看着华阳说的。
“本也不会如此!”李瑜侧头说完抬脚离开。
华阳看李瑜走了有些着急地问,“娘娘,会不会发现……”
太后侧躺下去,声音慵懒,“慌什么!你以为他是监视我吗!他是害怕我又对满愿出手,其他的事情他才不会管!”
满愿到满府时三个人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满桢看见她第一句就是问,“药有没有吃?”
“吃了的。”满愿无奈回复。
满桢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要念叨你,只是你小时候生病了总躲药喝,老觉得自己能挨着痊愈。”
“娘娘都有按时吃药,娘娘长大了。”锦城调侃地看着满愿,拿话打趣儿她。
满家人却从中听出了另一层意味,他们的孩子进了一趟宫就迅速长大起来了,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会这样,又把满父满母想得一脸心疼地看着这个孩子。
满母摩挲着女儿的脸,心中顿时一计,抓住丈夫的手说,“我们还是带着女儿跑吧!”
满愿笑着摇摇头,“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又能逃到哪儿去呢?您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苦的。”
满母捏捏她的鼻子,“你这嘴里没个实话!要不是满月那丫头说你能告诉我们你流产了——还站着说话!不是说好要带女儿去寺庙里拜拜嘛!一会儿迟了挤都挤不上去!快走快走!”
京中众人信奉神佛者众,皇城里寺庙也多,最为名扬者便是慈恩寺,居三千阶高梯上,人们相信诚心一步一叩拜,不停歇入寺许愿便可实现心中所愿。
满家人到的时候慈恩寺的阶梯上已经挤满了人,诚心的一步一叩首,偷懒的三步一叩首,有钱的让人替叩首,自己则乘轿而上。
“大人,有急事!”满愿闻声看去,一个陌生男子面带急色,对着满桢道。
“你先回去,我一会儿便来!”满桢挥手让人走。
满愿有些疑惑,“你不是大夫吗?他怎么喊你大人?”
满桢笑着将手臂上挂着的披风给她披上,“这个医馆规定有些奇怪,我有事要先走,你与爹娘去,注意别着凉了,娘,别累着!”
“好,你赶紧去忙,不用管我们!记得吃饭,别忙起来又个没完!”满母叮嘱着。
等满桢离开满母就拉着人在山脚跪下,口中又不停道,“记得一定要诚心,不可有杂念知道吗?”
听完,满父二话不说就跪下了,跟着满母一起,嘴中还在低声碎碎念。
“娘、爹,你们都多大年纪了,快起来,即使不这样神佛也知道你们心诚的!”满愿想去将人拉起来,光是要爬这三千阶就已经够费力了,哪里还经得住一步一叩首。
“你身子不好,别管我们,锦绣、锦城,你们顾好她,其他的事爹娘自己知道啊,乖!”满母捏捏满愿的手安抚。
父母一向倔强,满愿见劝不动只得叫锦城从车里拿来了垫子给两人垫上。
一路行至五十阶两人就累得气喘吁吁,腿软得爬都爬不动。
满愿看得无奈,将两人扶到一边,“歇会,别掺和跪拜了,早些走上去请个愿人还少些。”
“不行!心诚则灵,我们得像神佛证明我们的心诚才信!”满母斩钉截铁道。
满愿还要再说就见一个刚刚跪拜起身的人一脚将一个孩子踢到一边,那个孩子旁边跟着的小狗立马过去查看,见那孩子没事转身对着那人狂吠,又被一脚踢开,疼得在地上打滚呜咽,那孩子连忙上前紧紧抱住那条脏兮兮的狗!
那人也不跪拜了,上前还想动手,四周的人顿时愣住了,定定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事,不只是看好戏还是等着合适的时机出手。
“这孩子如何得罪你了,你要下如此重手!”满愿上前护住护住那个孩子。
“滚开,别管闲事啊!”那个男人伸手就推了满愿一把,她一时没站住往后踉跄了几步。
暗处的立春顿时站了出来,刀刃半出鞘,空气中划开“当啷”一声,围观的人顿时兴奋起来,骚动着一眨不眨看着眼前的好戏。
满父满母、满月和锦城、锦绣都站到了她的后面,势气上就压过了那一个人,那个人也看得心虚,往后退了两步,“今日我懒得与你们计较!”说着又自顾自跪下开始叩拜。
满愿也不惯着他,上前就是一个窝心脚,直接将那人踢翻在地。
那男人登时站了起来,唾沫横飞,“你这臭婆娘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弄死你!”
在他又要动手的时候立春又挡在了他面前,剑上泛着寒光,看得那人赶忙后退,鹌鹑着夺步而走,还不忘撂话,“一群泼妇!”
满愿这才看向怀里的孩子,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
“我与伙伴们只是想来这里要点吃的,做事情换都可以的,姐姐,你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我什么都能做的!当牛做马怎么都可以……”说着像是给他作证一样,他的肚子顿时咕咕叫起来。
“锦绣,取些点心给他!”满愿道。
那小男孩接过飞快地说了声谢谢就抓起一块狼吞虎咽起来,还分了一半给怀里的小狗,吃完一块眼睛还定定盯着黄色油纸里剩下的点心。
满母递给他水,看着这孩子怜惜道,“吃吧!都是给你的!”
男孩小心翼翼问道,“姐姐,我可以把这些拿给我其他伙伴吃吗?”
满愿问道,“可以,你还有多少伙伴?在哪儿呢?这么点够吃吗?”
男孩抬起手吹了一声口哨,一些孩子从人群里围了过来,有些人手里抱着小狗,有些人抱着小猫,有些人手里甚至还抱着两只,只是清一色浑身脏兮兮的,猫、狗、人都怯生生地看着她们,等那个男孩将东西递给他们才赶紧吃了起来,也不忘掰一点分给手里的猫猫狗狗,被那个男孩拍了一下才忙中偷闲地鞠躬说了一句谢谢。
男孩这才回头对着满愿道,“姐姐你放心,我们没有要赖上你的意思,他们都很能干的,你需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只要给一口吃的就行了……”小男孩眼神恳切,其他孩子闻声也向她看了过来,异口同声保证道,“姐姐放心,我们什么都可以干!”
满父见此心生怜悯,可游商多年,见过这样的孩子不在少数,不可能个个都像满桢那样带回家,只能从包里拿出钱财想要分些给他们,只能这样能帮则帮了。
满愿按住父亲的手,摇摇头,蹲到与他们同样的身高,问,“你们说为了能吃饭什么都愿意干,可是真的?”
众人齐刷刷点头,有些孩子头上还扎着稻草,随着点头一飘一飘的。
“那……读书你们可愿意?”满愿笑意盈盈替那人摘掉头上稻草。
孩子们顿时懵了,不可置信问,“只……只是……这样吗?”他们有些于心不安,能吃饭还能读书,这样的好事有些太超出他们想象了。
“当然不只是这样,你们不仅要读书,还要好好读书,等读好了书以后报效家国,上街的时候还要帮我看看哪里还有这样的孩子,带他们回来,让他们和你们一样一起读书识字、吃饭……可以吗?”满愿眼睛扫过这里的每一个孩子,耐心地问。
领头的那个男孩被震住了,有些结巴地问道,“姐姐……真的可以吗?但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姐姐了?”
“姐姐,我们想读书!很想很想,姐姐放心,我们不会偷懒,一定刻苦努力,若是有什么事我们都愿意做,以后我们也一定会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报答姐姐!”一个小女孩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风霜相逼的脸上满是坚毅,炯炯有神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满愿笑了笑,“好!”又看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说完女孩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领头那个小男孩,“阿南哥说我是从北边来的,所以叫小北。”
“好,小北!”满愿看向父母,“爹、娘,那我先去把这些孩子安顿了,今日便不陪着你们去寺庙了,你们别再跪了,看刚刚那么虔心跪拜的人对孩子和狗做的事,若是神佛连这种人都要庇佑,这样的神佛也没什么可信的了!”
“还说去什么寺庙,我们也关心这些孩子啊!我们跟你一起去!”满母也不再叩拜了,催着满愿要跟她一起离开。
满愿派人取了李瑜给她的东西,送去当铺直接当掉了,当天就在京里置了一个宅子,又买了些衣物,但先生还没请,想着先让孩子们安身,正好这时天色也开始黑了。
回去的时候李瑜同昨日一样仍然在门口站着,巴望着人来,看见满愿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只是看见她脸上平淡的表情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在打冷颤,心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有些刺痛,又不算特别疼。
“阿愿……”李瑜放低了声音唤。
“嗯。”满愿依旧爱答不理的样子。
李瑜的心像是在一个无底洞里下坠,永远没有依托,得不到安置,也困惑迷茫得不知怎么办,只能想到他要与阿愿说开,放下他们之间的结,变得和从前一样就好,只是那样就好了……
但满愿回了安仁殿就像累极了一样洗漱完就躺下睡了,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最终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身边,看着头顶的帐子久久不能入睡,直到感受到身边人滚到自己怀里抱住他才终于有了睡意。
第二日他走时满愿还没醒,下朝回来时满愿却又出宫了,他们这样错过,他要说的话也迟迟没能说出口。
当铺老板在收到满愿当的东西时立马就发现这些都是宫里的东西,他做正经生意可不想被砍头,记下来人相貌立马就去衙门报官,却被官老爷告诉以后那人若再来当什么东西都让他当,那些东西也随他处置。
当铺老板顿时跟得了宝似的,这可全是皇室精品啊!给后辈留着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