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上巳出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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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能听见外面传来的细碎讨论声，看了看有些陌生的床才想起昨晚的事，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紫宸殿。
悄悄起身透过屋里的隔断墙往外看，李瑜正在和大臣说着什么，声音低，她也听不大清楚。
“圣上！臣……”一个大臣突然拔高了声音，李瑜连忙抬手制止，“声音低些。”
“为一女子竟连朝政大事也要低声说话！真是有辱国格！”一大臣愤懑，声音虽低，但在殿内的大臣都听得清清楚楚，圣上只要他们低声说话，却未讲什么原因，这个大臣的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纷纷看向上位的皇帝。
李瑜冷冷地看向刚刚说话的那个大臣，“众爱卿是不大声就不会说话吗？每次都吵得朕耳朵疼！”
满愿没再继续看，叫了宫人来说了一声便走了。
出了紫宸殿锦城正在外面候着，看见她出来笑盈盈上前道，“娘娘！”
满愿顺手捏了捏她递过来的手，温热的，坐上轿辇后想着昨日李瑜说的话还是忍不住问，“锦城，你在宫里几年了？”
锦城很喜欢和满愿说话，听到她问自己，高兴地回答，“回娘娘，锦城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进宫了，如今在宫里已经七年了！”
“七年……你可知……”满愿压低了声音，锦城也侧耳过来，“皇上与太后关系如何？”
“锦城之前只是打杂的一个小婢，但也听别人说过两句，但现在不太方便说，等回了安仁殿，我悄悄说与娘娘听。”锦城凑在满愿耳前悄声说。
回了安仁殿锦城比满愿更急切地凑到她身边说着自己听来的八卦，“听说太后娘娘本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被先帝爷一眼看见就钟情了，不管不问把她强制纳入了宫中，但宠爱了没多久先帝爷就移情别恋了，还把太后娘娘生的孩子也就是当今圣上送给了他当时喜欢的人养，不是自己的孩子那个娘娘当然不喜欢，对皇上也不算得好，但是那个娘娘应该是命中难有子嗣，先帝宠着她时一直无孕，没有多久先帝爷又移情别恋了……”
“先帝为什么要将太后的孩子送养给别人？”满愿打断问道。
“那个女子出身不好，能封的位分不高，自然分配的宫殿也差，先帝不喜后宫妃嫔进前殿，但当时第一次去了那个妃子的宫殿就受不了那个环境了，便过继了一个孩子给她，顺势升位分，这样就可以安排一个环境好一些的宫殿。”
满愿点点头，表情平静，锦城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有时候甚至有些怀疑娘娘是不是也不喜欢皇上。
锦城继续道，“太后娘娘当然不愿意在深宫守活寡，虽然不喜欢先帝爷，还是争了宠，当时的皇后娘娘死了之后太后娘娘直接被封为了继后，没多久先帝爷便过世了，有人说……” 锦城又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先帝并不是选的当今圣上作为后继，但是太后娘娘母家强势，直接将圣旨都给改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圣上上位后太后娘娘一直想垂帘听政，圣上自然不想被人管着，要一人揽政，虽然是母子，但也被权力分隔了。”
日光渐盛，药又按时送了来，满愿看了一眼，“放下吧！”
春汛引发的河坝决堤导致房屋和农田损毁，流民四起，早朝的时候大臣吵作一团，归根究底还是没钱，也没人愿意拿钱，国库的钱放下去也是细流入大海，还没靠着灾民便要被瓜分得一滴不剩了。
李瑜到安仁殿的时候就看见满愿坐在桌边撑着头无神地望着院子里的垂丝海棠，后面的樱花树快绿完了，地上堆满了樱花花朵，肩上和头发上也沾染了些，似是听到了动静，本来无神的眼睛一转，看见他，脸上漾开笑意。
李瑜看得心口顿时变得暖暖的，笑着上前弯腰将人抱到怀里，“阿愿，要是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就好了……”
“李瑜，我每天等你等得好无聊啊！”满愿在李瑜怀里蹭了蹭，轻轻抱怨道。
“宫里确实没什么意思，我给你令牌，你以后无聊的时候就带着侍卫出宫去玩好不好？”李瑜从怀里掏出令牌递给她。
“我一个人去吗？”
李瑜揉揉她的肩，“今天我们一起出去，往后你什么时候想出去便去，我叫侍卫护着你。”
皇城里的围墙太高，显得空间尤其狭小，一出宫门天地都顿时开阔起来。
两个人换了便服坐着马车到了正街便下车牵着手漫无目的地逛。
时值三月三，春暖花开，道旁的垂丝海棠开得正好，花朵散漫垂落的树下背着兰花的花翁正在叫卖。
一个老翁走到两人面前，带着褶子的脸扯开笑，“两位客官，今天是上巳节，买两束兰花佩着祛邪气儿吗？”
“好！”李瑜转头问，“娘子，喜欢哪些？”
满愿被这个称呼叫得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看着篮子里黄的、粉的兰花道，“都好看，全都要了吧！”
“好！”李瑜付了钱将花抱在怀里问，“我给娘子做一个花环可好？”
满愿抽了一支兰花拿在手里把玩，惊奇地看着李瑜，“夫君居然会做花环？”
“幼时读书累了便折了园子里的花学着书上做花环，请娘子看看我的手艺！”李瑜晃了晃手里的篮子便毫无形象地坐到旁边的石凳上佝偻着腰拿着花专注细致地开始编。
满愿背对着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轻轻往后靠去，感受到李瑜浑身都僵了一下随即又直起背支撑起后面的妻子。
满愿放心将所有的重量靠了上去，湖水宽阔，风轻轻拂面，睡意突然不受克制地起来。
眼睛上被什么东西触碰又撤离，满愿睡得不深，顿时就醒了，李瑜的脸近在咫尺，手上还捏着一片花瓣，风又吹起，花瓣顿时从他手中飘离，被风扫到碧绿清透的湖水里。
头戴香兰，披发随风动，蓝裙衣袂轻扬，李瑜看着眼前宓妃手执一束兰花置于胸前，眼波突然荡开，心脏顿滞，声音沙哑道，“吵到你了吗？”
满愿摇摇头，感受到头上的异物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夫君做的花环？”
“嗯。”
满愿将手里的兰花别到李瑜耳后，顺手环住他的脖子借力抬起身子亲了上去，退开时笑着道，“夫君唇上也是兰香……”
李瑜咽了咽口水，抿抿唇，抬着她的脖子颔首吻了上去。
沿着湖边一路向前，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湖的两边横跨着一座桥，对面人头济济，上有牌匾，写着“高禖庙”，行至桥的正中央，远眺过去，置于高处被祭祀的是一只似凰似雀的金身鸟像，下面香火缭绕。
满愿拉着李瑜跟着人群挤了过去。
李瑜在后面一边护着她不被人群冲撞一边道，“这里的人所求或偶或子，娘子要去吗？”夫君是他，而孩子，她似乎并不想要。
满愿回头一笑，明媚灿然，“也可除灾辟邪，求得顺遂！”
高禖庙前一人手执兰草，轻点身后湖水给每个进入的人祓禊，又递出一条柳枝让其系在腰上。
殿里只有两个蒲团，排到两人时已经是一盏茶后了。
李瑜买了六只香，递了三支给满愿，两人相视跪下，祈求所愿。
“愿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愿阿愿一生顺遂无忧，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想着自己许了两个愿，李瑜又回头买了三柱香。
抬首看高禖，香火遮神像，垂首聆听众生所愿。
心怀希望，所愿却不知何时能成。
两人再挤出来的时候李瑜头上的兰花都有点被挤变了形，满愿抬手重新抚平，顺着抚上人的脸，“这位簪花的郎君甚是好看，可告诉小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李瑜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笑颜，不作答道，“娘子，我想亲你！”
满愿眼眉微抬，未待说话，面前的脸慢慢靠近，带着兰香，湿润轻柔地舔舐在唇上。
“咕~”两个人的肚子同时默契响起，水光潋滟的两张唇分开，看着对方不自觉牵起唇角，异口同声道，“饿了！”
高禖庙前摩肩擦踵，桥对面也摆满了小摊，烟火升腾，叫卖不绝，都期待着这个好日子里多赚钱，养家人。
“麦粥麦粥！热乎乎的麦粥！”
“来吃馓子咯！又香又脆的馓子！”
“花糕、麻叶、藕饼……应有尽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卖桃花粥啰！女子吃了貌若西施，寻一良人，男子吃了容比潘安，笑醉娘子！”
“人间三月三，来碗荠菜蛋，祛邪又消灾咯！”
“鲜酿桃花酒，男女相贻赠……”
“……”
暗中保护的侍卫本想制止两人在外吃东西又被李瑜挥手赶走了，两人像普通的人间夫妻一样挽着手，排着队，凑到热闹处接过热乎乎的食物一起分食。
一溜小摊都被两人尝了个遍，日头渐落，金光散漫，两个人这才乘车返回。
街外点起了灯，满愿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望，比起白日里，夜晚的街市似乎更热闹些。
灯火阴影处，柳树下，满愿还能隐约看见两个身影耳畔私语，互诉衷情。
女子相携而行，一家人互乐……其乐融融，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灯光渐暗，满愿本欲放下车帘却借着淡淡的月光看见路边衣衫褴褛睡着的人，“发生了什么事吗？春汛？”之前她在治理若水县时遇到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但修堤她没有那个权力，第一次春汛爆发时耗费了许多钱财，后来每次那个时间前都会囤上许多粮食。
李瑜揉着满愿腰的手一顿，“娘子聪颖，只不过现在国库空虚又难聚钱财，不知娘子有无良策？”
“朝臣集思广益定然比我方法更多。”满愿明白那群人不满自己，但李瑜不会让她被群臣记恨，若她说了什么定然也不会没了她的名字，徒惹是非，不如不说。
“无非是那几套，遣返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安置所又容纳不了这么多人，赈灾银不够，哪怕下去也得被苛扣掉好几层皮，杯水车薪。”
“我记得三月后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也是先帝的忌日，建造些什么祭祀宴游群臣总不能不允吧？”
“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上巳出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