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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山道露寒遇旧识 ...

  •   晨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在青崖镇外的山路上,将泥泞的路面照出点点水光。沈砚冰与傅时宴背着布包,沿着山道往鹤归渡的方向走,脚下的泥土沾着露水,踩上去沉甸甸的,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沈砚冰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根捡来的树枝,时不时拨开路边带刺的灌木,又回头叮嘱傅时宴:“傅兄,前面这段路有碎石,你踩着我踩过的脚印走,别滑倒了。”

      傅时宴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沈砚冰的背影上——他穿的青布长衫早已被露水打湿,贴在背上,勾勒出清瘦的身形,却依旧走得稳稳当当,手里的树枝挥得认真,像是在为他开辟一条安全的路。想起昨日桥洞里的温润、矮屋里的暖粥,还有暗巷中坚定的牵手,傅时宴的心底,竟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意。

      “沈兄,你在青崖镇待了十年,常走这条山路吗?”傅时宴加快脚步,与他并肩而行,轻声问道。

      “以前常走,”沈砚冰笑了笑,手里的树枝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那山丘后面有片砚石矿,以前我常去那里捡砚石,回来自己打磨。后来年纪大了些,张老秀才不让我常去,说山路险,怕出意外,我就去得少了。”

      他说着,忽然停下脚步,从布包里摸出两个馒头,递了一个给傅时宴:“咱们走了快一个时辰了,歇会儿吧,吃点东西补充点力气,前面还有十几里路,都是上坡,更难走。”

      两人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啃着馒头,喝着布包里的水。山风从林间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还有几分秋日的寒意,傅时宴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青布短褂——这是沈砚冰给他找的,虽不合身,却比昨日沾了泥污的玄色大氅暖和些。

      “你那玄色大氅太惹眼,我没敢给你带来,等咱们到了鹤归渡,再想办法把它取回来。”沈砚冰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解释道。

      “没事,”傅时宴摇了摇头,“保命要紧,一件衣服而已。倒是你,把自己的短褂给了我,你不冷吗?”

      “我习惯了,”沈砚冰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袖口,“以前去砚石矿,比这冷的天我都走过,这点寒意不算什么。”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林间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哼着小调,声音渐渐靠近。沈砚冰与傅时宴对视一眼,瞬间警惕起来,傅时宴伸手按住沈砚冰的胳膊,示意他躲到树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背着一个竹篓,手里拿着一把柴刀,从林间走了出来。那汉子约莫四十多岁,脸上带着几道浅浅的疤痕,看到树后的沈砚冰,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这不是沈小子吗?你怎么在这儿?还带着个朋友?”

      沈砚冰松了口气,从树后走出来,笑着打招呼:“李大叔,是你啊。我陪朋友去鹤归渡找个人,路过这里。你这是去山上砍柴?”

      这李大叔是青崖镇附近的樵夫,以前常去沈砚冰那里修砚台——他有一方祖传的砚台,虽不是名砚,却格外珍惜,每年都会找沈砚冰打磨一次,两人也算熟络。

      “是啊,”李大叔放下竹篓,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落在傅时宴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地问,“这是你朋友?看着面生得很,不是咱们青崖镇的人吧?”

      “不是,是我远房的表哥,从外地来的,身上受了点伤,要去鹤归渡找个亲戚。”沈砚冰赶紧解释,怕李大叔多问,又转移话题,“李大叔,你最近上山,有没有看见陌生人?就是穿着灰布短褂,手里拿着长刀的那种。”

      李大叔皱了皱眉,想了想,随即点头:“见过!今早我刚上山的时候,就看见三个那样的人,急匆匆地往鹤归渡的方向走,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傅时宴’、‘抓回去’之类的话,看着凶得很,你跟你表哥路上可要小心点,别碰到他们。”

      沈砚冰与傅时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凝重——那些追兵果然没走远,还比他们先一步往鹤归渡去了,若是他们按原路走,迟早会遇上。

      “多谢李大叔提醒,我们会小心的。”沈砚冰拱手道谢,又问道,“李大叔,除了这条道,还有别的路去鹤归渡吗?最好是隐蔽点,不容易被人发现的。”

      “有是有,”李大叔指了指林间的一条小路,“那条路是我以前砍柴踩出来的,绕着山走,比这条道远个三四里,但是隐蔽得很,很少有人知道。就是路上有几处陡坡,还有一片乱葬岗,平时没人敢走。”

      “乱葬岗?”沈砚冰愣了一下,随即坚定地说,“没事,只要能避开那些人,再难走的路我们也能走。李大叔,麻烦你指给我们看看,那条路具体怎么走?”

      李大叔看着沈砚冰,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傅时宴,知道他们肯定是遇到了麻烦,便不再多问,带着他们走到林间的小路入口:“从这里进去,一直往前走,看到一棵老槐树,就往左拐,再走半个时辰,就能看到乱葬岗,过了乱葬岗,再顺着路走,就能到鹤归渡了。你们路上小心点,那乱葬岗夜里闹鬼,幸好现在是白天,应该没事。”

      “多谢李大叔,大恩不言谢!”沈砚冰再次拱手道谢,拉着傅时宴,往小路入口走去。

      “沈小子,路上注意安全!要是遇到麻烦,就往山下喊,我要是听见了,就来帮你!”李大叔在身后喊道,语气里满是关切。

      沈砚冰回头挥了挥手,没再说话,带着傅时宴走进了小路。小路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阳光很难透进来,路面满是落叶与碎石,比刚才的山道难走多了。沈砚冰依旧走在前面,手里的树枝不停地拨开路边的灌木,偶尔还会扶傅时宴一把,生怕他摔倒。

      “没想到你在这附近认识这么多人,还都愿意帮你。”傅时宴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敬佩。

      “都是些寻常百姓,”沈砚冰笑了笑,“我在青崖镇待了十年,平时帮他们修修砚、写写信,他们也常给我送些米、菜,都是互相帮忙罢了。不像天阙,处处讲规矩、分等级,连基本的人情都没有。”

      傅时宴沉默了,想起天阙里的勾心斗角、冷漠无情,再看看身边这个温润的男子,还有那些愿意伸出援手的百姓,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真正的“文运”,从不在天阙的万砚之中,而在这些平凡百姓的烟火气里。

      两人走着走着,前方果然出现了一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树干上还缠着几根藤蔓。沈砚冰按照李大叔的叮嘱,带着傅时宴往左拐,又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忽然出现一片荒凉的土地——地上长满了杂草,随处可见倒塌的墓碑,还有些残破的棺木露在外面,风一吹,杂草“沙沙”作响,透着几分阴森。

      “这就是乱葬岗了。”沈砚冰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傅兄,你要是害怕,就跟在我身后,咱们快点走,别停留。”

      傅时宴摇了摇头,眼底没有丝毫畏惧:“我在天阙见过的凶险,比这乱葬岗可怕多了,不害怕。你也小心点,这里路不好走。”

      两人并肩走进乱葬岗,脚下的杂草没过脚踝,偶尔会踩到碎石,发出“咔嚓”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地方,显得格外刺耳。就在他们快要走出乱葬岗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沈砚冰与傅时宴瞬间停下脚步,警惕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的墓碑旁,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们,身上还沾着些杂草,看起来格外诡异。

      “你是谁?”沈砚冰握紧手里的树枝,语气警惕地问道。

      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他们身后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沈砚冰与傅时宴对视一眼,心里满是疑惑,正想上前再问,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粗哑声音——

      “终于找到你们了!看你们这次往哪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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