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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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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女人一起的还有两位女性长者,三人走在前面,似乎在交谈什么,说到某处女人回头看向她们,她的目光一一扫过跟在身后的孩子,在其中几人身上停留片刻,很短,大家低着头走路不会注意到。
澡堂里她们的住处不远,没走多远就到了。
“那人我就先带走了。”
“是。”
队伍停在澡堂门口,站在队伍末尾的苏厌暗自捏紧拳头,眼睫半垂陷入沉思。
“苏厌,苏厌?”扶云小声叫着,用力拽了拽苏厌的胳膊。
苏厌偏头见扶云低着脑袋用手指小幅度往前指了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时站在她们前面的人已经散到两边,那个漂亮女人站在她们面前正看着她们。
苏厌刚抬头就跟她的视线撞上,她笑着重复:“你跟我走。”她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并未因苏厌的走神而感到冒犯。
从刚才到现在不难看出,衣服上有金线刺绣的人在惊鸿阁的地位很高。苏厌飞快低下头不敢再去看那个女人,一般来说美丽的事物都暗藏危险。
听到苏厌要被带去其他地方,扶云默默松开挽着的手,偷偷瞟她离开的背影。
其余人在长者的催促下挨个走进澡堂,放衣服时扶云才发现苏厌的衣服还在自己这里,但此时的苏厌已经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她只能把衣服叠好带回去。
*
苏厌默默跟在女人身后,她个子高挑,长发梳于脑后,以苏宴的视角看上去,她的马尾在走路时微微晃动,背在身后的左手食指上戴有一枚样式奇特的戒指。
前进的路上,她们碰到不少人,女人均是微笑点头以示回应,温和有礼,跟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不太一样。
惊鸿阁究竟是个怎样的组织?
还有她究竟要带她去哪里?
在不清楚形势前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个惊鸿阁大的仿佛一座囚笼,她该怎么逃出去?
如果逃不出去又该怎么办?
那不是只剩死路,会死在这里吗?
苏厌堆满脑袋的思绪被女人的声音打断。
“听说你咬了断生?”
苏厌收回四处乱看的目光,她没去看前面的人,垂眼看着脚下的路,小声回答:“嗯。”没想到断生会把这事告诉别人,很光彩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女人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毫无预兆地炸开,“哈哈哈哈,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断生被咬好像是什么很让人高兴的事,女人笑的根本停不下来,倒是让苏厌有些摸不着头脑。
女人笑着放慢步子,回头看苏晏,“他没打你吗?”
“没把我打死。”苏厌实话实说,她这身伤就是断生气急的最好证明。
女人看到苏厌那身伤,感叹道:“小姑娘,你很厉害啊。”
苏厌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不知该不该回答。女人带她走上一条长廊,长廊两侧种有许多花草,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
廊下挂着许多铃铛。
冬日的风总是带着寒气,刮在人脸上像小刀在皮肤上划过,她离开连州城时那边的雪已经很大了,她不知道惊鸿阁位于哪个地方,想来应该是南方。
虽然冷,但不会下雪,四周的树木花草也是富有生机,毫无北方冬日那种枯败之色。
叮叮当当的铃铛声此起彼伏,走出长廊拐进院子。院中的陈设布置与西园完全不同,清新古朴中透露着雅致,院中同样种有不少花草,院子的四角都有棵枯树,看上去很是奇怪。
两人绕过中央的假山,走上木桥,桥下有个很大的荷花池,几尾红鲤鱼正在池中悠闲游动。
池中的水泛着阵阵涟漪,苏厌听到有水声,抬头看去只见池中也有座假山,有源源不断的水从假山上流出,使得池中荷叶即使枯萎了也不失灵动与乐趣。
有几个侍女打扮的人正在院中打扫,听到动静她们低头行礼后快速退开,从始至终都没抬头。
能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必然不会简单。
“好奇心在惊鸿阁可是很危险的。”女人站在桥下等苏厌,顺便善意提醒道。
苏厌回神,发现她竟在桥上看出了神没跟上,匆匆收回目光跟上,“对不起,我会注意的。”她走下木桥。
女人倒也没多说什么,她扬了扬眉毛转身继续前进,“快走吧,不然少主该生气了。”
少主?
今天看见的那个穿红衣的人?
他为什么要见她?
带着满腔困惑,两人终于走进屋内,进门前女人让她不要乱看,所以从进来她就低着头。
屋内很安静,气氛凝重,完全是踏进这里的瞬间,她就不自觉放轻了呼吸,香炉里焚有不知名的香,气味很淡不算难闻。
等女人停下,她也跟着停下,目光瞟向旁边,地上跪着四个跟她一样的孩子,他们双手撑在地上,脑袋低垂几乎快贴到地面,她看见离她脚边最近的那个人身体在轻微发抖。
“人带来了,少主。”
“嗯。”略带冷淡的声音从头顶前方传来,“怎么这么慢?”
苏厌听出那声音里存有不满,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跪了下去,双手撑在地上头深深低下。
“路上碰到点其他事,就迟了些。”
池礼漫不经心翻动手里的书,眼都没抬,“先带下去洗干净,别弄脏了我的地板。”
闻言,女人上前走到池礼身侧,在他耳边低语几声,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池礼皱起了眉。
他合上手里的书,垂眼看向刚刚跪下的那个瘦小身影,手腕上的红色仍旧扎眼,淡淡扫过,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书上,“算了,就这样吧,你带她去清洗。”刚说完,他又补充道:“洗干净点。”
虽然苏厌没抬头,但她能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而且她也听出少主话里对她的嫌弃。
她确实脏的有点离谱,连她自己都能闻到身上散发出的酸臭味。
其实苏厌此时内心是有点慌的,只是她没表现出来,她不确定当初留在脸上那些痕迹有没有消失,要是消失了她又该怎么办?
自从踏上逃亡以来,她的内心总是很矛盾,在想死与想活之间来回拉扯。
她的求生欲远不及其他人陷入绝境中的人那样强大,大多时候她都想借别人的手杀掉自己,但只要陷入那样的绝境,又会有个声音要求她必须活下去。
所以现在的苏厌想死,但她不想死在那些人手中;她想活,却又不知道活下去她该怎么办。
以至于现在的她活的无比纠结与痛苦,也就导致她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淡漠与无畏。
她面对未知很顺从,却没有该有的害怕。
少主发话后,几个侍从进屋将他们几人带离,苏厌还是跟在那个女人身后。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苏厌。”
女人背着手在前面不疾不徐走着,她轻声念了一遍苏厌的名字,“哪个燕,燕子的燕还是河晏的晏?”
“讨厌的厌。”苏厌回答。
女人的表情愣了一瞬,不过又很快恢复,“倒是个很有新意的名字。”
“我叫昙烟,昙花的昙,烟花的烟,是惊鸿阁的内门刺客。”
苏厌默默记下昙烟的名字,“惊鸿阁是个刺杀组织么?”听到刺客二字,她脑海中率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是也不是,惊鸿阁是个庞大的江湖组织,挺复杂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昙烟的回答很笼统,有用的信息不算多,看来她不打算细说。许是因为昙烟一路都表现的很随和,以至于苏厌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转而问其他,“少主,为什么要见我们?”
苏厌的过分胆大引得昙烟侧目,走路一瘸一拐的小女孩紧紧跟在她身后,顶着张脏兮兮的脸,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害怕,甚至有点淡然。
惊鸿阁从不缺胆大的孩子,但往往下场都不太好。
她弯腰凑近苏厌,眼睛弯成月牙,温柔又富有耐心道:“问题太多,可是会被灭口的哟。”
昙烟的脸倏地在眼前放大,清甜的花香将苏厌包裹住,她身子往后稍撤些,与昙烟平视,空气有短暂的凝滞,她深吸一口气在昙烟的注视下缓慢点头,“我知道了。”
温柔的警告有时更具杀伤力。
无论昙烟再怎么和善,她也是和断生一样的人,是同样危险的存在。
“真是个好孩子,进去吧。”昙烟直起身子,指了指旁边的浴房。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走到浴房门口。
苏厌进浴房没多久,又有两个人进入浴房,她们带着不少东西还有个药箱,见到苏厌两人微微颔首,“你好,我们是梨苑的侍医,少主说你的伤需要处理。”
苏厌垂眼想,惊鸿阁是不是太有人性了点?
等苏厌再出现在昙烟面前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她一直等在门口,听见开门声回头看去,然后她愣住了。
她们用一个时辰包了个粽子?
她看着被裹成粽子只露出眼睛的苏厌,四肢僵硬地踏过门槛,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侍医有些尴尬地笑笑,“昙烟大人,她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了。”光是清洗她们就用了很长时间,苏厌身上的伤远比肉眼看到的更多。
“那也不至于裹成这样吧?”昙烟不解地问侍医。
年纪稍长的侍医轻咳两声,不敢直视昙烟,“不这样,她脸上的伤不好包扎。”站在她身后的小侍医心虚地拽着她的衣袖,连头都不敢抬。
昙烟的视线从她们身上移开,转身对苏厌道:“走吧,少主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