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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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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低沉的男声在四四方方的密室里响起,大家的注意瞬间被声音吸引,吵闹声渐渐平息。
“欢迎来到,惊鸿阁。”
说话的人似乎是在捂着嘴说话,声音听起来沉闷缓慢又夹杂着几分苍老,甚至听着不太像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
大家齐齐抬头四处张望,寻找着那声音的主人。
但无论他们怎么找怎么看都没看到人,那声音不像是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从四面八方,从墙里穿透过来的。
声音停顿片刻后又接着道: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惊鸿阁的预备者,接下你们有两个月的时间学习,两个月后会有一场选拔。”
“选拔的结果是你们各自将来的命运,如果不想死就认真对待,选拔后你们会被分为四个等级。”
“资质平庸然貌佳者,入风月。”
“资质中等者,为士。”
“资质中上者,为卫。”
“资质上成者,为客。”
“选择权在你们手中,未来命运如何,就看你们如何抉择了。”
“祝你们好运。”
那人说完就没声了,密室变得安静无比,所有人脸上都写着茫然,对声音里说的那些完全是不明所以。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再次喧闹起来。
有人对着墙壁大喊:“喂,你到底是谁?把我们抓过来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想参加你那个什么破选拔,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我要回家!”
“呜呜呜……”
……
接二连三的喊叫声响起,回应他们的只有沉默。
环顾一圈苏厌也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她靠坐在墙角,给她手帕的女孩看到躁乱的人群,有些害怕地跟她一样缩在墙角。
苏厌回想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听起来像是某种组织的选拔,自从新帝登基北国各大势力在乱世中争相抢夺权势财富,各种组织也是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这些人踩着百姓的血肉登上高位获得权势,却视人命为草芥。
苏厌脑袋低垂盯着冒血的指尖出神。
“你不害怕吗?”
苏厌偏头看女孩,她鼻子上不知沾了什么鼻尖黑黢黢的,巴掌大的脸上除了害怕还是害怕,眼眶里含着要落不落的眼泪,苏厌能看出她想靠过来,可能是想到她之前的防备,她就没敢。
光看女孩的衣着便能猜出她的家境很是不错,散乱的发髻上戴着支精美小巧的珠花。
“害怕也没用啊。”苏厌说的是实话,单凭密室的构造来看抓她们的组织不会太小,敢抓这么多孩子其势力必然也是相当强大的,单凭她们自己想逃出去堪比登天,
除非有个心怀大义有权有势的人不计后果来救她们。
闻言,女孩的表情更加沮丧,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我不该跑出来的,爹娘现在一定急坏了,都怪我。”
女孩的眼泪来的汹涌,像是被扯断线的珠子,现在的她自责大于害怕。苏厌看她哭了好久出声安慰:“别担心,或许你的家人正在找你,他们一定会来救你的。”
其实她就随口安慰,没想到女孩还真被安稳到了,没再哭。
女孩连连点头,“嗯,我相信我爹娘一定会来救我的。”她用手背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后壮着胆子靠近苏厌,“你也不要担心,你的家人也一定会来救你的。如果,如果他们来晚了,我会让我爹爹把你,还有他们也带走的。”
女孩哭后的脸蛋红扑扑的,大而明亮的眼睛里藏着星光,真诚、善良、美好这些形容词在她身上展露无遗。
该怎么去形容苏厌当时的心情呢,就像结起薄冰的一汪死水自底部涌起一股新的活水,冲破冰面不断喷涌着,直到替换掉所有死水。
她目光直直,很久都没眨眼,久到女孩的样子刻进她瞳孔。
也就在这时,封闭的墙壁缓缓松动,发出石头摩擦的闷沉声,严丝合缝的墙面凭空多出扇石门。
石门嵌在墙壁中宽大沉重,门缝慢慢变大,冷冽的寒风争先恐后冲进来,使得密室上方正在燃烧的火焰摇曳不止。
起初没人敢上前去看,随着门开的越来越大,逃跑心切的人大着胆子朝门走去,有人带头便会有更多人上前。
苏厌她们在角落,视野本就不算好,再加上不少人挡着,她看不见门后是什么样子。
待门缝足够人过后,逃跑心切的孩子们没有犹豫往外跑去。
女孩站起身也想跟着跑出去,不过在她转头拉苏厌前,苏厌先抓住了她,对她摇摇头。
女孩张口,为什么三个字还没问出来,就见跑出去的人又惊慌失措跑了回来。
一群人黑衣人跟着他们的脚步走进密室,走在最前面的两人穿着与身后那些人不一样,虽然都是黑衣,但为首两人的衣服制作更加精良,上身胸口用金线绣有繁复华丽的花样,而其他人没有。
那两人,一人手持折扇眉眼带笑,一人身后背有长剑整张脸都隐藏在面具之下。
苏厌眼珠微颤,手紧紧攥着衣服,尖锐的痛楚时刻提醒着她要冷静,她没有意气用事的底气。深呼吸几次,骤然松开手,几个血指印就那么大咧咧的挂在她胸前的布料上,隐约还能看见一点细碎的血肉。
*
一共剩一百六十八个人,二十八人为一组,分为六组,分别由不同的人带去不同的地方。
苏厌运气不太好,刚好分到背剑那男人所带的队伍。
她混在队伍中间,尽量让自己不显眼。
但是好像没什么用,她装作无意想看看周边环境,刚抬头就对上男人那阴鸷寒冷的目光,她只得低下头装看不见。
男人收回目光,小腿上的牙印似乎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那小兔崽子用了多大的力,昨晚挽起裤脚一看,冒出的血已经干了,只是那牙印深深陷入皮肉中,半点没消。
惊鸿阁很大,比苏厌见过的任何楼房都要宏大,房屋林立,内里盘根错杂,四通八达,仿佛望不到头。
感觉这里快赶上连州城那样大了,这里的人穿着各式不同颜色的衣服,应该跟之前那个人说的分级有关。
苏厌旁边的人一路哭过来,她粗略算算快半个时辰了,她好奇,他不累吗?
这二十八个人里,有人低头啜泣,有人默不作声,有人偷偷打量,唯独没有人再像之前那样吵嚷叫闹。
毕竟密室门口那几具血淋淋的尸体,已经用生命告诉他们反抗的后果。
他们逐渐意识到这里比他们想象中更可怕,在这里死比活要简单的多。
人对未知总是充满恐惧。
他们走了许久都还没倒头,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背剑的男人在最前面带路,苏厌胆子大起来,抬起眼皮把路过的地方都扫一眼,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尽力转动眼珠,把能看见的都看一遍。
所见到的一切都井然有序,有严苛的制度,这里的人严格遵循着某种制度,安静做着自己的事。
森严,沉闷,处处都透漏着诡异。
看着不像什么正派组织,当然正派组织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拐孩子。
通往目的地的路似乎格外漫长。
突然,一抹红色身影闯入苏厌视野。
约摸七八岁的男孩站在前方庭院的枯树下。
他望着光秃秃的树枝,神情伤感,红色发带轻轻扬起。一袭红衣在这样森严压抑的环境里,异常突出显眼。
几乎是瞬间,苏厌就知道他在这里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果然,前面背剑的男人停下来,弯下身子恭恭敬敬冲那个男孩喊了声。
“少主。”
男孩没低头只是微微侧目,知道是谁后又继续看枯树,“断生,你说这树还会开花吗?”
“来年开春就开花了。”断生回答。
带路的人停下,他们自然也要停下。
断生,是那个背剑男人的名字。
少主叹气,低头看见断生身后跟着的人,淡淡问:“又来新人了?”
近两年每隔段时间惊鸿阁就会来新人,乱世的人命是个高消耗品。
“是,这是今年最后一批了。”
少主抬眸扫过那些人,轻轻嗯声让断生带人走。
前进的队伍终于是动了起来,不少人对这个“少主”投去好奇的目光,苏厌也不例外。
是个很好看的男孩,五官端正,气质卓越,只是那双眼睛冷漠淡然。
没多看,苏厌收回目光,垂眼跟着队伍继续前进。
在苏厌目光收回的那一瞬,少主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身上,视线从她脸上下移最后落在她手上。
他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点,他知道阁中抓人的方式,无非是用迷烟或是迷药,把人弄晕再悄悄带走。
在正式开始选拔前是不会让这些预备者受太重的伤,当然若是不肯配合,拼死反抗的,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如果他们伤太重会影响进度,从而影响最后的选拔结果,惊鸿阁还是比较爱惜人才的。
像这个,浑身是血,连走路都费劲的,他还是头次见。
磨破的裤子混着血粘连在膝盖上,狰狞可怖。
他的手指似乎没有指甲,血肉模糊难以分辨。
手腕上系着暗红色的带子,那带子牢牢绑在他手腕上,与他这身打扮,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