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X.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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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亮起，那个熟悉的，却又带着一丝陌生的头像弹出一条新消息。
【Chi：还是上次那家甜品店，明天下午有空吗？一起去？】
盛阳盯着那行字，指尖微微发凉。两年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
他明明没有通过好友申请，这人是怎么加上他的？只能是自己操作的。
允许他碰我手机了吗？而且，这个微信ID并不是他记忆里熟稔于心的那个。
他居然有两个微信？
真是闲得发慌。
【Sun：不去。】
回复冰冷且斩钉截铁。
几乎是他消息发出的下一秒，对面又追了过来，这次还附带了一个摇尾乞怜的卡通小狗表情。
【Chi：迟锐的事，求求小阳老师了[小狗拜托gif.]......】
盛阳蹙眉。
他说的应该是迟锐补习的事。这几天他自己的日程也排得满满当当。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献和日程表：业论文、研习申请、带教任务、还有他自己的必修课……未来几天，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像是挤出来的。
最终，他没有再回复。
他觉得，晾他几天，等这股莫名其妙的劲头过去，迟骁应该就会知难而退。迟骁总是难以琢磨，一直如此，他不屑做那个对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轻浮对象。
再见迟骁，是在两天后的一家格调不错的饭店。
盛阳带着他负责带教的班级里几个表现突出的学生吃饭，算是阶段性小结后的小小鼓励。
他们一行人刚走进餐厅，盛阳就感觉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下意识抬眼望去，心脏猛地一沉......真是冤家路窄。
不远处的卡座里，赫然坐着迟骁、靳明、陈南南，还有……迟锐。
几乎是盛阳他们进来的瞬间，迟锐就注意到了自己哥哥骤然变化的坐姿和瞬间聚焦的眼神。他顺着视线看过去，了然地挑了挑眉。
点完菜，趁着等菜的间隙，迟锐状似无意地开启了话题，下巴微抬，指向盛阳那桌：“哥，你看那边那个穿灰色毛衣的，就是我们班班长。”
陈南南顺着看过去，接口道：“哦，他啊。阿阳这几天应该忙得团团转吧？这学期他准备申请研习，还要负责带教你们班，自己本身的课程和论文压力也不小。这带教的工作，真是费力不讨好，不知道哪个老师推荐他接的。”
靳明喝了口柠檬水，问道：“那他研习准备申请去哪里？”
陈南南摇摇头：“不太清楚具体投了哪些。不过我以前好像听他提过一嘴，说家里是做点小买卖的？不知道他会不会考虑回去帮忙。”
“小买卖？”迟锐一脸疑惑地重复，他可是隐约知道一些的，“盛阳哥家里……不能说是‘小买卖’吧？”但他毕竟知之不详，也没有细说下去的兴趣。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八卦和直白，“不过说真的，我严重怀疑我们班长是gay。每次下课，他跑盛阳哥办公桌跑得比我还勤。
没办法，谁让盛阳哥长这么帅，专业能力又强，迷弟迷妹一大堆。”迟锐瞄了一眼身旁的人。
这时，一直沉默听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盛阳那桌的迟骁，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他转向靳明和陈南南：“盛阳他……女朋友是哪里人？”
“女朋友？”陈南南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什么女朋友？阿阳没谈恋爱啊？”
迟骁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可是……那天我明明在学校里，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子牵手了。”
陈南南：“……？？？”反应了几秒，恍然大悟，哭笑不得，“你说那个啊！那是他表妹，怎么可能真的牵手谈恋爱。”
表妹……
迟骁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所以，那个所谓的“回娘家”，根本就是盛阳情急之下，为了气他，而信口胡诌的？
他追问，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那他这两年……身边有人吗？”
靳明耸耸肩：“我们几个算吗？”
陈南南补充道，语气带着点对好友的维护和骄傲：“除去上次你知道的那个不靠谱的伊森，他从没有主动去接触过谁。
追他的人倒是从来没断过，男男女女都有，但他的态度一直都是那种……‘你可以追，追得到，我们就谈’的顺其自然，反正，据我所知，都没戏。”他说着，忽然警觉地看向迟骁，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不对，你问这么多干嘛？我警告你啊，你别打他主意！”
迟骁没有回答陈南南的警告，他只是沉默着，目光更加深邃地投向盛阳的方向。
彼时已是剑桥的十月申旬，秋意渐浓。盛阳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脖颈修长，侧脸线条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俊。
他正微微侧头听着身边那个班长模样的男生说话，唇角带着礼貌而疏离的浅笑，偶尔点头回应。
那个班长，看向盛阳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倾慕。
迟骁的眸色沉了沉。
盛阳似乎感受到了这边过于持久的注视，他抬起眼，目光不偏不倚，正好与迟骁撞个正着。
盛阳脸上的浅淡笑意瞬间收敛，恢复了惯常。他只是极其短暂地瞥了迟骁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如同看一个陌生人，随即便自然地转回头，继续和学生交谈，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无意间的扫视。
迟骁的心却因那毫无波澜的一眼，被狠狠揪了一下。
“啧，”迟锐在一旁小声嘀咕，“盛阳哥好像看到我们了，但他完全没反应啊哥。”
陈南南也看到了这一幕，冷哼一声，故意提高了一点音量，像是说给迟骁听：“有些人，就该有自知之明，别总想着往跟前凑，招人烦。”
靳明在桌下轻轻碰了碰陈南南，示意少说两句。
迟骁却像是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他忽然站起身。
“哥？”迟锐惊讶地看着他。
靳明和陈南南也愣住了。
迟骁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朝着盛阳那桌走去。
盛阳不得不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他，语气疏离：“有事？”
他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打扰你们用餐了。想占用你几分钟，不知道是否方便？”
他语气诚恳，姿态放得低，让人难以拒绝。
盛阳与他平静地对视两秒，知道避无可避。他转向学生，语气缓和了些：“我很快回来。”
说完，他起身走向餐厅的露台，迟骁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安静地跟在身后。
深秋傍晚微风带着凉意。盛阳在栏杆边站定，没有转身，只留给迟骁一个清冷的背影。“如果是补习，我最近日程很满，爱莫能助。”
迟骁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晚风更轻柔：“不是补习。我只是想为那天晚上的事，正式向你道歉。是我冒犯了。”
这时，服务生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放着一杯清澈的、漂浮着接骨木花和柠檬片的淡黄色气泡水。“先生，您的饮料。”
盛阳蹙眉：“我没有点。”
服务生微笑示意：“是这位先生为您点的。”
盛阳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迟骁脸上，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你这是什么意思？”
迟骁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温和依旧，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持：“只是记得你喜欢。以前每次你不开心，喝这个都会好一点。”
“人是会变的。”盛阳的声音没有起伏，“我现在不喜欢甜食了。”
“是吗？”迟骁轻轻挑眉，语气依然温柔，却步步紧逼，“那真是可惜。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接骨木花的味道，像雨后初晴的空气。”
他确实说过。
在某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在图书馆后面的长椅上。
但他很快收敛心神，“难为你还记得。不过，用两年前的喜好来揣测现在的我，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迟骁却不恼，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些距离，目光细细描摹着盛阳的眉眼，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不是揣测，是希望。希望你还有些地方没变。”
盛阳身体僵了一下。他别开脸，避开那过于专注的目光，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收起你这一套。不是喜欢女人，难道不会觉得轻浮吗？”
他终于提到了。
迟骁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闪了闪，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将问题轻轻推了回去：“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躲着我？才要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
“？”有家室、喜欢女人，这些理由还不够吗？已经不要脸到这种境界了？盛阳觉得他有病。
“我为什么要躲你？”盛阳转回头，强迫自己直视他，眼神冰冷，“我们早就结束了。你现在对我来说，只是学生的家长。至于那些话是不是言不由衷……”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你觉得是就是吧。”
“我觉得是。”迟骁肯定地说，目光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你的眼睛，从来不会撒谎。”
盛阳被他看得心慌意乱，那种被看穿的感觉让他无比恼火。“你是不是觉得，两年过去了，我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要知道......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没有......”迟骁的声音放得更轻，几乎带着气音，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盛阳的神经，“我只是想确认，我的感觉没有错。”
“什么？”
“你这里，”迟骁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盛阳左胸口的位置，目光灼热得仿佛能穿透衣料，“还有我。”
盛阳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他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住冰冷的栏杆。
看着他细微的慌乱，迟骁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但那笑意很快被更深的温柔覆盖。
他没有再逼近，只是站在原地，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说：我们之间，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盛阳紧紧抿着唇，手指在身侧悄然握紧。他该斩钉截铁地说“是，只能到这了。”，该让他彻底死心。
但看着迟骁那双盛满了温柔和某种他读不懂的痛楚的眼睛，那个“是”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伤害你不是我本意，但你恨我是应该的。我也没有不要你，我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删，信息照片能删，脸都也可以给你扇......”迟骁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除了这里...不可以。”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盛阳猛地推开他，从他身侧的空隙快步离开，只留下一句带着紊乱气息的话：
“补习的事，让迟锐自己来找我谈。”
他看着盛阳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瞥了一眼那杯丝毫未动的气泡水，缓缓端起，抿了一口。
清甜微酸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他微微勾起唇角。
他的阿宝，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被戳中心事，就会像受惊的小猫一样跑掉。
而且，他并没有直接拒绝“补习”这个继续见面的理由。
这就够了。
迟骁想。恨他也好，怨他也罢，只要盛阳心里还有波澜，他就还有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X.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