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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江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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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不惊是不打算回江南的。
他不是原主,与原主一家亲密无间欢欢喜喜过大年总觉着有些尴尬,也怕言语间漏了馅,大过年的原主家人请大师来驱占了他儿子身体的孤魂野鬼挺滑稽的。
谁料他还没放下信,久不出声的系统忽然道:【任务节点六:前往辽安府阻止反派治理雪灾。】
余不惊因亲吻余留下的柔软彻底退了个干净,眼底发冷。
原来简略剧情里说的反派救雪灾就在今年,破坏这一步想必会对反派赢得民心造成很大阻碍。
可是系统有这么好心?上次秋猎刺杀它可是一个屁都没放,现在突然出声了一定没憋好屁!
余不惊又仔细思索了一番,目光凝在信纸上。
……江南?偏偏是这时候。
系统让他去辽安府,是在阻止他回江南?
余不惊遂问赵游山:“卫济州有在江南做什么吗?”
“怎么这么问?”赵游山接过他手中信纸,“他对你家做什么了?”莫家有他的人看着,卫济州有能耐在他的人眼皮子底下作乱?
“不是,我家问我回不回去过年。”余不惊对系统与他的较量只字不提,将一切推给了直觉,“我是看今年这雪下得不停,许是碰上了那恶鬼说过的卫济州救雪灾的年节,我总觉着江南在此事中可能会起什么风波。他选择从江南贪腐案中出头扬名,应该也是图江南后面有大用处吧?”
赵游山目光在他面上绕了一圈,余不惊迎着那探究的视线无辜地眨眨眼,问道:“怎么了?”
“有事瞒着我?”赵游山双手撑在余不惊身体两侧,俯身逼近了问,“怎么突然想起今年将会有雪灾?”
“唔……”
不知赵游山是怎么识破的,但要是说出那“恶鬼”现在仍依附在他脑海里,实时告知他即将发生雪灾的信息,而他不信“恶鬼”的话所以问江南的情况,必定会牵扯出他与系统博弈的现状以及关键——系统到底能不能在脱离这个世界的事情上掌控他。
若是不能自然最好。若是能,他不愿让赵游山提前面对悲剧,也不愿让赵游山为他做什么傻事或者牺牲。
余不惊选择装傻,扑扇着大眼睛在赵游山左脸上落下一吻。
没反应?右脸再来一下。嗯……左眼一下,右眼一下,鼻子一下,下巴一下……
随着余不惊上上下下的忙碌,赵游山眼神愈发沉了下去,终于忍不住道:“嘴。”
余不惊笑了,如赵游山的愿将还湿红的唇瓣印到对面人的唇上,微张牙关,将毫无忍耐力的赵游山迎进来。
良久后,赵游山才住了嘴,哑声道:“我去信让人仔细调查下江南府。”
余不惊已是无力地仰躺在床铺上,嘴只能张着喘气,说不出一句话,挥挥手让这匹饱食的色狼快些走。
赵游山起身往书房去,嘴角为刚才甜蜜的吻带着笑,心中却叹着:小鹊儿是吃软不吃硬的,要想得知他的秘密,还是得软着些来,只是“软”的次数多了,效用难免大减……
余不惊歇了半晌缓过劲儿来,提笔回了封家书,只道自己一切都好,只是天寒生了场病,不好回江南过年的了。
北齐府的这雪又下了两场,更北方的辽安府近半个月雪就没停过,雪灾已初现雏形,且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年节将近,赵游山带来了有关江南府的消息。
趁着年底南淮省下辖的各州府县的知府、知州、知县都要去省衙所在的淮安府汇报本年的政务,南淮省右布政使已早早告知他们汇报完正事后多留一日,他要设宴款待他们。
过了这么些日子,赵游山也为余不惊补了些大盛朝的常识。
南淮省包括江南府、滁州府、淮安府、宁波府、镇江府等十几个富庶府,省内行政财政事务由左、右两位布政使执掌,另有都指挥使负责省内军事事务。
其中江南府,因其地理位置优越,集鱼米之乡、漕运枢纽、商贾云集、淮盐产地、学风浓厚等优势于一体,府内官员任职变动常由中央直管,南淮行省干涉不得。
因此,江南府的知府地位特殊,隐隐可与南淮省左、右布政使平起平坐。若是知府的背景再优越些,压上一头也未尝不可。
“淮安府离这儿不远,马车疾行两三日便可到,可要去游玩?”
“可以吗?”余不惊喜出望外,“你不是不让我出门么?”
“大夫说可以适当透透气。”赵游山刮了下余不惊养回了些肉的脸蛋,“淮安府那边比北齐府要暖些,可以顺带游玩游玩。再者,我不回京过年,下了我母亲的面子,她估计得派人来我这边搅和,不让我安生,我们避出去也好。”
于是过了几日,余不惊便出发了,马车慢行了四天,一行人落地淮安府,于赵游山提前置办好的院子里休整了两三日,养足了精神前往右布政使的宴会。
宴会就设在右布政使的一处园子里。
余不惊两人由赵游山的旧友——南淮省都指挥使家的小儿子关升带着到了园子前。
右布政使的长子正在门口迎客,见了不禁道:“呦,关升,这是你打哪儿交的朋友啊,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只紧盯着余不惊瞧。倒不是他不喜欢赵游山的脸,是赵游山气势太迫人,他不敢色眯眯地盯着看。
关升随口诌道:“黄大哥,这是以前我爹在南边任职的时候,跟我玩得不错的一个下官家的孩子,回家过年路过此地找我玩两天。我想着淮安府也没甚好玩的,不如趁着今日宴会,带他们来见识见识你家这新修的园子。”
“哈哈哈,谬赞谬赞呐,不过是个园子,两位弟弟尽管看。”黄家大哥脸上不无得意之色,可见对这贪污民脂民膏修的园子很是满意。
“不劳烦黄大哥你了,派个小厮带我们进去逛逛就行,也不用惊动黄伯父了,他今日也忙着呢吧。”
“行,那我派人带你们去梅园里吧,年轻人都搁那儿玩着呢。可别玩一会儿就走了啊,午间宴席一定要留下来尝一尝。”黄家大哥哈哈笑着招呼道,并无疑心地派了一小厮引他们进去。
行到半路,忽闻院墙外一声清越的鸟鸣。
赵游山眼神一肃,这是他的人告诉他有非禀不可的急报。怎得在这时?难不成黄家有什么危及性命的不妥之处?
今日这园子确实看管极严,侍卫没给带进来,客人行走都得黄家下人带路。
他看看余不惊冻得通红的鼻尖,心间已有取舍,对余不惊道:“我有一物忘了带,需去马车上取,你和关公子先去暖阁暖和暖和。”
那引路的小厮为难片刻,还是更不放心赵游山这个生人,便给关升指了路,人则跟着赵游山往回去了。
关升带着余不惊前往暖阁,并未多话,一路都不怎么与余不惊说笑。
一则是因为他与赵世子只是儿时在京中玩过几年,并非是叶奉元那般的交情,如今还是敬畏之心更占上风,不敢随意与赵世子的人多话。
二则是因为来时的马车上见识了余不惊转瞬即变的性情,上一秒还在和赵世子说笑,下一秒便毫不顾忌地甩脸子。他一时把握不住余不惊的性子,怕得罪了这任性娇蛮的男宠,回头在赵世子面前参他一本。
走至梅林深处,一方飞檐的朱红暖阁立于雪中,白红相映,格外漂亮。
关升打头进去,里头的人围成一团正玩着投壶,闻声纷纷往门口看过来,交谈声渐止。
等余不惊跟在后头进去了,里面瞬间鸦雀无声了。
黄家的第三子黄深泽年纪要小些,正适合招待官员们带过来的孩子,与他们凑在一处玩闹。
也是他率先开口招呼:“关升,怎么今日得空过来了?”但是不待关升回答,便瞅着他身后问,“这位眼生得很,是?”
关升心道黄深泽真是和他大哥一样的好色德行,将方才同黄家大哥讲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原是这样。要论这园子,没人比我更熟悉了,不若坐我身边来,我好好给弟弟讲一讲。”黄深泽殷勤道。
黄深泽左边坐着的人识趣地让开位子,道:“小公子这里坐。”
“慢着。”黄深泽紧邻的右边那人忽然出声。
余不惊看众人皆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由仔细打量那人,穿着身简单的冬衣,下三白的眼睛配上抱胸挑眉的动作,一看就很不好惹。
“啊……还未给弟弟引见。”黄深泽忍气,面上仍圆滑笑道,“这位是新上任的江南府知府的公子——蒋公子。”
蒋云兴提起一边嘴角,嗤笑一声,饶有兴趣地看向余不惊。
外边披着低调简朴的石灰色斗篷,里头却是做工精细的浅鹅黄丝绵外袍,领边绒绒的白兔毛遮住了半截白皙的颈子,白玉般的脸蛋被冻得粉白,眉眼鲜活,不掩性情。
尤其是饱满嫣红的唇瓣,虽然整个人是五月里由青变黄的青涩杏儿,但已然能让人想起熟杏软烂甜蜜的滋味,令人口舌生津。
黄深泽哪配坐在这人旁边。蒋云兴这般想着,开口道:“坐我这边来。”
“这……”黄深泽一副为难又不敢言的模样,更衬得蒋云兴嚣张无无礼至极。
众人有看着余不惊兴致勃勃吃瓜的,有黄深泽相熟的怒目而视蒋云兴的,也有高高挂起作壁上观的……包括关升,他可不敢作做赵世子心尖尖上的宠儿的主,而且,这些人可看错了,余不惊可是长着尖牙的小白兔。
浸在一片凝视的寂静里,余不惊垂下眼,不慌不忙地解起了斗篷的系带。
以赵游山的手劲,系个系带都很紧。众人就默默看着那双纤细白腻的手翻转挑弄,低着的头挤得腮边肉更圆润饱满,仿佛引人上去捏一捏摸一摸。
成功解开系带,余不惊捏住两方斗篷边边往后一掀,不管不顾身后有无人接着。关升无法,他离得最近,只得眼疾手快伸臂一拦,接住了下坠的斗篷,递与两侧候着的小厮去挂起。
余不惊自往里走,立于他前进方向上的人自动避去一旁,好让他一路无阻地到达中央圆桌的主位边上。
蒋云兴不言不语,兴致满满地注视着余不惊的选择,见他沿桌子右手边而来,这明显就是选择他了,遂笑意渐显。
“你们都想让我坐旁边,好办,我坐你们中间如何?”余不惊越过蒋云兴,站到其与黄深泽的中间——这个房间里两个最中心人物的中间,“劳烦你俩谁给我让个座?”
一片死寂,任谁都能听出这话中的挑衅。
人群里原本有一想上前的人又纠结地止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