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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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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咏冰常年生活在雪山脚下,对岁月流逝的速度很不敏感,全然不知一个月已悄然过去,只当现在还是沈时渊闭关修炼的时间,所以完全没想过,有可能是沈时渊自己醒来离开了。
而江晔清,对此更是从未知晓,因此也认为沈时渊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江晔清满脸坚定地道:“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
他说完便立刻起身离开木屋。
留下苏咏冰在原地一脸懵逼。
愣神结束,苏咏冰感觉自己不在雪山脚下,而是刚爆发后的火山顶。
冷意骤降,怒意急升,他朝一张木凳撒气,狠狠踹上去,那渺小的凳子在地上翻滚几圈才终于倒下。
苏咏冰怒火中烧,这人把自己这里当什么地方?!把自己当什么人?!!
他现在对江晔清极其不满的地方有三点。一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二是火气上来朝他动手,三是直接把人带走。
带走就算了,还把人弄丢了,要是沈时渊的躯体出了什么状况,他该怎么跟人交代?!!
“我叫苏咏冰,复苏的苏、歌咏的咏、冰雪的冰。你叫什么?”
“沈时渊。‘时云霭空远,渊水结清深。’的时渊。”
苏咏冰看着木凳和烤火炉,两人初遇时的场景在眼前浮现。
时云霭空远,渊水结清深。
他现在好想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好想沈时渊温柔地向他解释,关于这个世界,他不明白的一切。
“对不起,我没做好……你让我做的事。还可能……会害得你死掉……”
苏咏冰自言自语,他滴出愧疚的泪,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进口腔,又咸又涩。
含着嘴里的滋味,苏咏冰收拾好行李,准备出人生第一次远门——他要去把沈时渊的躯体找回来。
云都。
如今,江晔清留在沈时渊身上的气息已经淡了许多,但万幸不是完全没有,于是他循着这微弱的味道,一路回到云都城中。
他暗自庆幸,带走沈时渊的人还未离开云都。
云都四季分明,冬雪消融后迎来初春,渐暖的风拂过脸颊,悄悄叫醒沈时渊。他恣意地伸了个极为舒展的懒腰,走到窗边推开两扇木板,享受晌午艳阳的滋润。
他全然沉浸在舒适宜人的气候中,没有注意到对面楼下的巷子暗处,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快要将他盯穿。
投出那道目光的人,此刻的内心,比眼神更炽热。
客栈楼上站在窗边的人,一如往常那般阳光、耀眼。
他抛起一颗花生米,张大嘴去接,浓墨勾勒出的下颌线清晰映现。
意料之中,花生米被准确接住,漂亮优美的下颌线条浮动,带起不太明显、却被江晔清收进眼底的喉结上下游走。
正午的阳光恰好照射到这扇窗户,窗边人被镀上璀璨的金色。他微微眯眼、仰头,把整张脸交给光束。突然,他笑了,笑容灿烂明媚到能够消融街角最后几处积雪。
前几天还死气沉沉躺在自己床上的人,此刻活生生地站在那里,江晔清看到鲜活灵动的沈时渊,简直欣喜若狂。
沈时渊醒过来了?!
他的魂回来了?!!
江晔清现在恨不得冲上楼把人抓走,但他不能这么做。
他不清楚沈时渊是被人带到此处,还是……还是为了远离他,自己来到这里。
如果是前者,他绝对不会饶过带走沈时渊的人。
但如果是后者……
他怕贸然行动的话,沈时渊会更生自己的气,更不愿意跟自己回去。
他想让沈时渊自愿回去,回到那个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家。
咚!
一个蹴鞠突然狠狠撞到江晔清脚边。
“大哥哥!帮我捡一下可以吗?”
专注盯人的江晔清被打断,面色不悦地看向说话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他狠戾恐怖的眼神吓到,直接放声大哭:“哇啊啊啊啊啊!!——”
江晔清:???
他觉得莫名其妙,歪着脑袋看小男孩,写满不解的眉头拧作一团。
“你干什么?!”不知什么时候,赶来一个身量高些的少年,将小男孩揽进怀中,气势汹汹地朝江晔清表达不满。
江晔清疑惑更甚,怒火快要压抑不住,他强忍着情绪,故作平淡地道:“我什么也没做。”
说罢便要走。
那少年正值年轻气盛之际,是个不怕事的,丝毫没有放江晔清离开的意思,冲上去拽住他,无惧地仰视着江晔清,满脸坚定地说:“给、我、弟、弟、道、歉。”
江晔清不是个拉不下脸表示歉意的人,但他讨厌为无端生起的是非道歉,这不仅会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很没尊严。
他用力甩开少年难缠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
“喂!!”少年在背后怒叫道,“下次叫我见到你,绝对让你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江晔清闻言顿住脚步,朝身后甩出一道引魂萦,少年被击中膝盖,直接平地摔趴在地上。
“蠢货。”江晔清翻了个白眼继续向前走,留下少年在身后惨叫连连。
江晔清来到巷子对面的客栈,直奔沈时渊所在的客房。
因为害怕沈时渊不愿跟自己回去,江晔清在门口犹豫踟躇了好一阵儿。
“时渊,抱歉……”
“时渊,是师傅做错了……”
“时渊,跟师傅回去……”
“时渊……”
“……”
江晔清徘徊在门口,一遍遍练习着等下见到沈时渊将会说的话。
做好万全的准备后,他强撑起一个笑容,终于鼓足勇气,轻轻推开房门。
客房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被褥叠放在床铺上,方才打开的窗户也被关拢,完全没有住过人的痕迹。
“时渊?”江晔清疑惑地唤道。
他找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都没有寻到沈时渊的踪影。
江晔清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楼下接待台,向老板询问沈时渊的去向,却得知人已经离开了。
他三步并两步地冲出客栈,刚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就在不远处的一个摊铺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不敢贸然上前,于是只远远的看着。
“老板,这个怎么卖?”沈时渊拿起一个做工精美的女士发簪,在摊铺老板面前晃了两下。
老板上下打量一番沈时渊,心说这绝对是个富家公子。
他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对沈时渊道:“公子好眼光,是要送给心上人吧?我猜定是个俏美姑娘!为祝公子和心上人长长久久,我给公子个吉利数字怎么样?只要九两银子!”
沈时渊对古代货币的价值了解不多,“哦”了一声便要付钱,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拦下。
他回头望去,看到一位青涩稚气的少年。
那少年对摊铺老板道:“老板,你这样做生意不太好吧?会做生意不会做人啊?”
老板急了,指着少年怒道:“你这野猴子哪里窜出来的?!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少年拿过沈时渊手上的簪子,端详一番后笑道:“老板,你这簪子是鸡翅木做的,算上雕工至多卖到五十文钱,可你张口就要九两银子,是有多缺钱啊?”
“你!”老板被呛得噎住,一把抢过簪子,“小兔崽子,砸老子生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便和少年动起手来。
这两人打起架来不管不顾的,越来越激烈,沈时渊在一旁看不下去,努力凑上去想劝架,却被误伤好几拳。
隐藏在远处的江晔清看得内心焦灼,想上去保护人却又不行,只得暗中操作,用隐身后的引魂萦牵着那两人的动作,让他们无法伤到沈时渊。
这场架以江晔清故意带动老板的拳头,狠狠打上少年的脸颊为终端就此结束。
老板一脸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对自己做出的动作感到疑惑;少年则因力道太大被掀飞,此时还疼得满脸狰狞地跌坐在地上。
沈时渊见状,赶紧上前查看少年的情况,发现他浑身上下被打得没一块好肉。
他不禁奇怪,这少年看上去虽然年纪小,但块头却大得很,浑身健硕的肌肉在衣服下隐隐若现,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却被矮小瘦弱的老板打成这样,实在令人不解。
沈时渊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江晔清在暗中捣鬼。
因为,身在暗处的操纵者发现,那少年竟是不久前对自己下马威的人。于是他从参与到这场架开始,便将自己心里对其的不满全部化为老板的拳脚,尽数送到少年身上。
“你还好吗?”沈时渊一脸担忧地问少年。
少年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咬牙切齿地盯着老板:“没事。”
老板被恶狠狠地眼神盯得寒毛直竖,赶紧解释:“不是,我没想下这么重的手的!”
那少年才不信,觉得这人打完自己还这样说,简直不要脸,于是一口唾沫淬向老板脚边,满脸深仇大恨。
“你这小子!”老板刚冲上前又要动手,却在看清少年伤势的一刻停下来。
他的表情从愤怒转为愧疚,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少年:“孩子,是叔叔下手太没分寸了,这些银子你拿去,去买点药抹抹。”
少年傲气得很,把脸撇向一旁,不愿接受老板的“施舍”。
沈时渊怕等下又起冲突,轻轻揽住少年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今天的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要被坑一大笔钱。我猜,你也不想这老板坑蒙拐骗得来的钱,都吃进自己肚里吧?快收下。”
少年闻言,回头凝视了沈时渊一会儿,随即迅速拿走老板手里的银两。
看着二人亲密的接触,江晔清在远处狠狠攥紧拳头,重重喘着粗气,脸黑得不行。
给完少年银两后,老板回到摊铺,把沈时渊看上的簪子拿给他,谄媚地道:“公子,今天这事儿冲撞了您,为了给您赔不是,这簪子就送给您了,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到现在依旧觉得沈时渊是个富家少爷,得罪不起,怕今后自己在这片混不下去,于是还不忘来讨好一番。
“无妨无妨,好意我心领,但簪子我就不收下了。你伤得也不轻,早些回去看看伤势吧。”沈时渊道。
可那老板硬要沈时渊收下这簪子,后来还搬出“是不是嫌弃东西不好”、“收下簪子可与佳人相伴一生”等等说辞,沈时渊推让无果,只得收下。
扶少年治疗完伤势,沈时渊带他前往云花楼用膳,自掏腰包请人吃了顿大餐。
江晔清跟着人一路来到这里,还顺便在路过的摊铺买了张面具戴上,以防被认出。
“请问,怎么称呼?”看着少年狼吞虎咽地一口鸡腿一口茶,沈时渊笑着问道。
少年口齿不清地答道:“学牛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