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日月星——玄月融焰（上部）》敬Aa

6、《生锈扳手的心跳声》

　　十二月初的天气像蒙了层塑料布，整个教室暗沉沉的，投进的天光也是灰扑扑的，让人昏昏沉沉，像是在梦里上课，连老师讲课的声音都变得轻飘飘的。

　　周五下午第三节课快结束时，粉笔灰还悬在没开灯的教室里打转。高老师的木质教鞭重重敲在讲台上，发出“笃！”的闷响。“老规矩，这周谁想调座位？”林夏前排张明突然把转得飞快的笔一丢，嘟囔着说：“坐太近了，黑板反光刺眼睛，想挪到后面去。”

　　教室里异常安静。林夏捏着圆珠笔的手指直发抖，她盯着黑板右下角的作业布置栏，喉咙发紧，心里一遍遍默念：要是陈默......

　　教室斜后排的铁架椅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夏猛地抬头，正撞见陈默已经站起来，深灰色的衣服下摆还晃着没坐热的褶皱。他甚至没举手，声音却像按捺不住似的冲出来：“我愿意调到林夏前面！”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前排女生的窃笑和后排男生的哄闹炸成一团。林夏盯着自己发凉的手背，听见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随着铁架椅拖过地面的声响，陈默抱着书本在她前排落座。林夏慌得低头假装看练习册，发梢扫过课桌面。陈默带笑的声音突然裹着热气扑下来：“我是不是太高了？挡着你看黑板没？”她的脸“腾”地烧起来，根本不敢看陈默的眼睛，连耳朵尖都烫得发麻，只能攥着圆珠笔胡乱点头：“是得、是的，太高了。”

　　第二天傍晚，操场上的大喇叭翻来覆去放着《歌唱祖国》。林夏和几个女生在远离教学楼的操场那头讨论着“一二□□校活动的班级策划。扎着蝴蝶结马尾辫的江炽妍随着笑声晃得厉害。林夏揪着衣服看脚下还未枯萎的小草，突然陈默出现在她面前。

　　“带了扳手。”他手里攥着锈迹斑斑的工具，运动裤膝盖上蹭着可疑的白粉笔灰，“你桌子椅子升高点就不会被我挡着视线啦，走，去调调？”

　　空气突然凝固。江炽妍疑惑得看着林夏，就看见陈默耳尖微微泛红，指节捏着扳手发白，却固执地杵在林夏面前。

　　“好......好啊。”她的声音小得像被风卷走的落叶，跟在陈默身后往教室走。林夏咬着唇，心里像揣了只扑腾的麻雀，脚尖不自觉地在地面画圈，连路过的风都带着甜丝丝的味道。原来90年代的喜欢，就藏在生锈的扳手里，藏在他微红的耳尖上，藏在她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