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日月星——玄月融焰（上部）》敬Aa

10、《那年冬天的暖风》

　　一月的寒冷簌簌落在身上，林夏呵出的白雾在睫毛上凝成细小冰晶。自从父亲离世后，她总觉得教学楼的黄墙褪成了苍白的纸，连走廊里的嬉闹声都变得模糊不清。是那个天还没亮的清晨，陈默点着跳动的蜡烛放在她的课桌上，在她冰封的世界里凿开一道细缝，焐热了她整个寒冬。

　　此后的日子，林夏的课桌右上角总会出现整齐的课堂笔记，墨迹带着钢笔水特有的清香，连错题旁都画着小小的微笑图案。晚自习后放学，本该走左边小路的陈默，总会晃悠着陪她走右边的大路。两人安静得走着，陈默僵硬地攥着书包带，心里像有七八条小狗乱跳，却坚持着多陪林夏走一段再折返。

　　“今天张老师讲的几何题，那个辅助线画得像不像迷宫？”陈默突然凑近，衣角扫过林夏的书包，“我草稿纸画满三张才绕出来，最后发现解题思路和沈胖子的答案一模一样，肯定是他抄我的！”他故意说得义愤填膺，黑亮的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林夏。

　　林夏抬头时，正撞进他眼底跳跃的光，把冬夜的寒气都烘得暖融融的。她下意识将冻僵的手指往袖口里缩了缩，唇角不受控地扬起，心里泛起细密的甜意。原来有人会费尽心思，用一道数学题的琐碎来逗她开心。可转瞬间，这份雀跃又被按进心底，或许这只是他对所有人的善意——毕竟父亲去世后，连平日疏远的同学都在用笨拙的方式关照她。

　　随身听里循环播放着小刚的《暖风》，“有暖风在心中，不必畏惧过寒冬”，林夏望着窗外，总会想起陈默亮闪闪的眼睛，他这段时间对她的好，到底是安慰，还是藏着别的意思？她攥着歌词单反复描摹这两句，直到纸页都起了毛边。

　　期末考前的周末，不上晚自习的事总能让教室炸开锅，林夏隔着座位和王兰兰商量晚上一起玩，冷不丁撞上陈默探过来的脑袋：“王兰兰，今晚来我家。”

　　“可我和林夏约好了……”

　　“那就一起。”陈默说得随意，指尖却在课本封面上划出浅浅的月牙痕。林夏攥着衣角，既盼着能去他家，又觉得自己像个被临时捎上的小包袱。公安局家属楼的铁门在暮色中吱呀作响，陈默打开家门时松了口气：“幸好我爸妈今天不回家了，不然非挨揍不可。”

　　客厅里，王兰兰和男生在看电视，陈默却把林夏拉进房间。老式台灯下，他教她按游戏手柄，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林夏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像素小人，心跳声却震得耳膜发疼。“这里要连招。”他的手指搭在她手背上，林夏猛地一哆嗦，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可下一秒又自嘲，不过是教游戏罢了。

　　散场时月光正浓。陈默主动提出送她回家，两人在月光下往外婆家走。林夏讲班级同学的笑话，余光却偷偷观察他的反应。他安静地听着，偶尔憋不住笑出声，呼出的白雾在路灯下纠缠成线。

　　二楼窗户透出暖黄灯光时，隔壁家的狗突然狂吠。陈默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嘴皮子直打颤：“你、你快上去吧！”转身的时候，脚腕子磕在石头上，差点绊倒。林夏望着他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游戏手柄的温度。夜风卷起她的围巾，心里却乱成毛线团——他给的温暖太隐晦，隐晦得让她既贪恋又不安。她性子直，喜欢就想明明白白说出来，可陈默总是这样，对她好得不清不楚，眼神里藏着话，又死活不肯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