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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看树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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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的喧嚣持续了整个上午。在激烈的班级接力赛结束后,有一段较长的中场休息时间。
向暖被喧闹的人声和灼热的阳光烤得有些头晕,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操场后方,那片靠近围墙的僻静小树林。
这里树木茂密,隔绝了大部分操场的噪音,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刚走近,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烟草味。
向暖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透过稀疏的枝叶,她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初斜靠在一棵梧桐树的树干上,微微仰着头,吐出一口薄薄的烟雾。
他指间夹着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斑驳的光影中明明灭灭。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有些空茫地望着树冠的缝隙,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又是这里。
又是在抽烟。
向暖转身就想逃离,像上次一样,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这一次,江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偏过头,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僵立在几步之外的她。
向暖准备好接受他冰冷的审视或不耐的驱赶。
出乎意料地,江初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仿佛做错了事被抓包的样子,非但没有冷下脸,反而突然勾起唇角,很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和他平时冷峻的模样截然不同,却莫名地晃了一下向暖的眼睛。
他直起身,没有避开她,反而朝她这边走了两步,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烟草的淡淡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清爽的皂角味,瞬间笼罩了她。
他垂眸看着她,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一丝玩味的沙哑,一字一句地敲在她的耳膜上:“向暖。”
他再次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
“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奇啊?”
“……”
向暖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大脑因为过载而一片空白。
他带着烟草气息的呼吸近在咫尺,那句低哑的调侃在她耳边无限循环。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徒劳地攥紧了校服的衣角。
看着她这副窘迫得快要冒烟的模样,江初眼底那点玩味似乎更深了些。
他并没有立刻退开,反而就着这个俯身的姿势,目光在她通红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细细扫过。
过了好几秒,或许是觉得她的反应足够“有趣”了,他才慢悠悠地直起身,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他随手将还剩半截的烟摁灭在旁边树干上,动作随意得像拂去一片落叶。
“吓到了?”他问,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但尾音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慵懒。
向暖这才像是终于找回了呼吸,猛地吸了一口气,心脏却跳得更快了。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没有。”
“没有。”江初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信还是不信,却忽然转了话题,声音低沉,“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向暖回答:“太吵了,想来安静一下。”
“哦。”江初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紧紧攥着衣角的手,又加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情绪,“这里也不安静。”
向暖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江初却不再解释。
他双手插回校服裤兜里,视线越过她,望向操场的方向,侧脸在斑驳的光影下显得有些疏离。
“运动会,”他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挺没意思的。”
向暖抬起头,有些诧异。
他刚刚才在跳高场上赢得了那么多掌声和欢呼,现在却说没意思?
江初没有看她,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淡漠:“一群人,为了些虚无缥缈的荣誉,拼得你死我活。”他嘴角扯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
这番话让向暖怔住了。
她看着他冷漠的侧影,忽然想起他那个复杂的家庭,想起他电话里尖锐的言辞,想起他偶尔流露出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疲惫和厌倦。
他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真正融入过这种集体的喧嚣?哪怕他表现得再出色?
这个认知让向暖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酸涩。
她看着他,小声回了一句:“可是……你刚才跳得很高。很好看。”
这句话说完,向暖自己先愣住了,脸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轰”地一下涌了上来。
她怎么能……怎么能说出“很好看”这种话!
江初也明显愣了一下。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那双眼眸里闪过一丝清晰的讶异。
他看着她再次红透的脸颊和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的懊恼表情,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忽然又笑了。
这次的笑和刚才那带着痞气的调侃不同,很轻,很短促,像是被什么东西取悦了,眼底那点惯有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些许。
“是吗。”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但周身那种疏离的气场却莫名缓和了不少。
江初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便转过身,朝着树林外走去。
“别举报我。走了。”
他留下几个字,背影很快消失在树影之外。
向暖还僵在原地,手心里全是汗。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他身上清爽的气息。
她回想他最后那个笑容,和那句听不出情绪的“是吗”,心里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这一次,他没有警告她“别说出去”,也没有质问她“是不是偷听上瘾”,他甚至对她笑了两次。
向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
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气氛比第一天更加热烈,也透着一丝假期临近前的躁动。
下午的阳光斜照在操场上,最后一个集体项目刚刚结束,人群熙攘,都在等待着闭幕式和随之而来的短暂假期。
向暖正帮着周雨晴清点班级后勤剩下的物资,就听见旁边几个别班女生凑在一起,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兴奋的议论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七班那个江初……好像谈恋爱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一向生人勿近吗?”
“千真万确!听说女朋友超漂亮的,比之前五班那个班花还好看!”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性格还特别温柔,跟江初那种冷冰冰的性子正好互补。”
“刚还有人看见呢,那女孩子去给江初送水,江初居然笑着接过来喝了。我的天,他居然会笑?!”
……
后面还说了什么,向暖已经听不清了。
“江初有女朋友了”这几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耳膜,然后迅速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
她拿着登记本的手指瞬间僵硬,指尖泛白。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周围所有的喧嚣都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谈恋爱了。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攥紧了,闷闷地疼。
向暖一直都知道,自己与他是云泥之别。她从未奢望过什么,只是偷偷地、安静地仰望。
可当听到他真的属于了别人,那种清晰的、名为“失去”的痛感,还是如此真实而尖锐。
“暖暖?暖暖!”周雨晴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窒息感中拉了出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不舒服吗?”
向暖猛地回过神,对上同桌关切的目光。
她用力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有些发飘:“没事,可能有点晒到了。”
她慌忙低下头,假装继续核对名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扭曲着,仿佛都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她想起他在书店里递给她书,在小吃街提醒她,在夜市送她红绳铃铛,在桥头沉默地送她,在走廊对她说“你的身体,你自己决定”,在跳高后那个微不可查的点头,在树林里俯身调侃她时那个带着痞气的笑。
那些曾经让她心跳加速、反复回味的瞬间,此刻都像褪了色的旧照片,蒙上了一层尴尬和讽刺的阴影。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向校门。向暖机械地收拾着书包,随着人流移动。
在校门口拥挤的人潮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醒目的身影。
江初单肩挎着书包,正站在校门一侧的树下,似乎是在等人。
他微微侧着头,目光望着某个方向,夕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向暖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然后,她看见一个穿着别校校服,长相十分清秀漂亮的女生,笑着朝他跑了过去,手里还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那女生仰着头跟他说了句什么,江初低下头,听着,然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浅,却很真实的笑容,顺手接过了那女生递过来的水瓶,拧开,喝了一口。
画面和谐得刺眼。
周围似乎有认识的人发出暧昧的起哄声。
向暖飞快地低下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拧了一把,酸涩的痛感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不敢再看,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挤进了相反方向的人流,将自己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
原来传闻是真的。
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那个她小心翼翼仰望了那么久的人,那个她心底所有隐秘悸动的来源,终究是别人故事里的主角。
而她,连一个安静的旁观者,都做得如此狼狈。
运动会结束后,校园生活迅速回归了熟悉的节奏。只是对于向暖而言,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她开始有意识地躲避任何可能与江初产生交集的场合。
物理提高班的座位,她总是早早赶到,选择一个离他最远的角落;课间操解散时,她会刻意放慢脚步,等他走远才融入人流;甚至连去三楼的开水房和图书馆的路线,她都重新规划,只为了避开七班附近的那条主走廊。
她像一只受惊的蜗牛,小心翼翼地缩回了自己的壳里。
许邵年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活力四射的样子,丝毫没有察觉到向暖的异样。
他每天最大的乐趣似乎就是在她旁边喋喋不休。
“诶,同桌,你看这道数学题是不是出错了?答案怪怪的。”
“向暖,你昨天看那个新出的动漫了吗?我跟你说,绝了!”
“听说食堂今天有青椒肉丝,待会跑快点,去晚了就没了!”
“……”
向暖通常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轻轻“嗯”一声,或者摇摇头,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书本上,不敢与许邵年有太多的眼神交流,生怕他看出自己心底的波澜。
这天,许邵年又在旁边念叨着篮球赛的趣事,声音洪亮,手舞足蹈。
向暖正对着一道物理题出神,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许邵年的声音像背景噪音一样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前桌的周雨晴终于忍无可忍,“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书,没好气地回过头,瞪着许邵年:
“许邵年!你能不能安分一点?吵死了!没看见大家都在学习吗?”
许邵年被吼得一缩脖子,随即不服气地反驳:“我哪儿吵了?我这是在跟同桌进行友好的学术交流和情感沟通!”
“交流你个鬼!”周雨晴白了他一眼,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向暖,语气缓和了些,“暖暖,你别理他,他这人就是话多。”
向暖抬起头,对上周雨晴关切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嗯,没事。”
周雨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下淡淡的青黑,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她只好转回身去。
许邵年也消停了,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地拿出课本。
课堂开始,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向暖看似在认真听讲,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极快地瞥了一眼窗外。
因为七班就在楼上的同样位置。
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夜深了,宿舍楼早已熄灯,一片寂静。向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上铺床板模糊的轮廓,毫无睡意。
白天听到的关于江初的议论,还有校门口那刺眼的一幕,像循环播放的电影片段,在她脑海里反复上演。
一种难以排遣的沉闷和酸涩压在她的心口,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驱使着她。
向暖悄悄地爬下床,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宿舍楼,违反了自入学以来从未触犯过的校规。
夜晚的校园空旷而寂静,与白日的喧嚣判若两地。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建筑物的黑影,路灯在夜雾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圈。
向暖独自一人,走到了校园中心的镜湖边上,找了一处远离小径的草地,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湖面很黑,像一大块深色的绸缎,倒映着稀疏的星子和远处路灯模糊的光影,偶尔被夜风拂过,泛起细碎而冰冷的粼光。四周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草丛里不知名小虫的微弱鸣叫。
这是向暖第一次在深夜独自跑到这里,也是第一次明知故犯地触犯校规。
一种混合着叛逆、茫然和轻微恐惧的情绪包裹着她,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沮丧——对她自己,对这份无望的心事,对这一切。
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那串红绳铃铛手链。
粗糙的红绳,那个略显艳俗的小小铜铃,在微弱的月光下,轮廓模糊。
就是这个小东西,曾经在她心里激起过那么大的波澜,承载了她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小心翼翼的欢喜。
现在,它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掌心。
向暖紧紧攥着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它捏碎,又仿佛是想从这冰冷的金属和粗糙的编织物中,汲取最后一点虚幻的温暖。
可是,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会对别人温柔微笑的江初,让这份源自于他的特殊馈赠,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
她盯着漆黑如墨的湖面,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紧握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缓缓松开了。
那串红绳铃铛从她掌心滑落,掉在带着夜露的、微湿的草坪上,然后,顺着草坡那微不可查的倾斜,悄无声息地,一路滚落下去。
然后是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入水声。
湖面荡开一圈小小的、转瞬即逝的涟漪,随即恢复了死寂的平静。那抹红色,彻底被黑暗的湖水吞没,消失无踪。
向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片重归平静的湖面,眼睛睁得很大,眼眶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但她清晰地感觉到,心里某个地方,伴随着那声轻微的落水声,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碎掉了。像那串沉入湖底的手链一样,无声无息,却彻底地,沉没了。
夜风吹过,带着湖水的湿气和深秋的寒意,穿透她单薄的外套。
向暖打了个冷颤,却觉得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废墟,比这夜晚的风,还要冷上几分。
在湖边吹了大半夜的冷风,后果在第二天就显现了出来。
向暖开始不停地打喷嚏,鼻子塞住,喉咙又干又痒,脑袋也昏沉沉的。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感冒了。
周四晚上的物理提高班,她强打着精神坐在教室里,却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咳嗽。
每咳一声,她都下意识地缩一下肩膀,生怕引起过多注意。
讲台上的唐老师推了推眼镜,关切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全班说:“最近天气转凉,流感高发,同学们都要注意保暖,多喝热水,感觉不舒服要及时去看医生。”
向暖把头埋得更低了。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向暖收拾好书本,只觉得浑身乏力,只想快点回宿舍,看看抽屉里还有没有剩下的感冒灵冲剂。
她低着头,随着人流走出阶梯教室。
刚走到走廊光线稍暗的地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只手里,稳稳地放着一板银箔包装的感冒胶囊。
向暖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那只手狠狠攥了一下。她甚至不需要抬头,就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那熟悉的修长干净的手指,她偷偷看过太多次。
她缓缓抬起头,撞进江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他站在她面前,身形挺拔,走廊的光线在他身后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她,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吃这个。”他的声音依旧是平的,听不出情绪,“好的快一点。”
刹那间,无数的委屈酸涩,还有被他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所击中的脆弱,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上,猛地冲向了向暖的鼻腔和眼眶。
她很想哭。
很想在他面前,毫无形象地、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质问他为什么要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又来招惹她,为什么可以一边对着别的女孩微笑,一边又对她流露出这种近乎温柔的关心。
但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阵汹涌的泪意逼了回去。她不能哭,尤其不能在他面前哭。
她低下头,避开他过于直接的视线,目光落在那板精致的感冒胶囊上,声音因为感冒和压抑的情绪而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些沙哑:“谢谢。”
她轻声说,然后,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补充了后半句,带着一种笨拙的坦诚,“但是我不会吞药丸。”
这句话说完,走廊里仿佛安静了一瞬。
她不敢看江初的反应,只觉得脸颊烧得厉害,比发烧的温度还要高。她觉得自己蠢透了,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江初显然也因为这个回答而愣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女孩泛着不正常红晕的侧脸,和那微微颤抖着的睫毛,握着胶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大概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然后,向暖听到他似乎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他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嘲笑她,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那就泡水喝。”
说完,他将那板感冒胶囊,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的手心里。
金属铝箔包装带着他指尖微凉的温度,贴上她滚烫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再看她,径直转身,像往常一样,步履生风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向暖还僵在原地,手心里紧紧攥着那板感冒药,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