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日常》闭口

12、第十一章故事

　　“不错，是我。姐姐真聪明。我为我唯一的朋友流下真心的眼泪，哪怕他是妖族，我也真心希望他能康复。娘不知道我们相处的细节，言语中自然漏洞百出，也瞒不住你们。”小姑娘此时很是坦诚，讲起了她视角下的故事。
　　“我自有记忆来，便知道自己被家人不喜，唯有娘亲护我。但就算她护我，也还是没有把我护得很好。爷爷奶奶总有闲言，说我是个丫头片子，是个赔钱货，药罐子，说应该早早将我溺死，省得活着浪费粮食。爹爹也跟他们一样说着那些难听话。那些话起初我不懂，可后来我想不懂也做不到。我想有疼爱我的父母家人，可现实却是一团糟。娘亲过得也是连狗都不如。爷爷奶奶对娘亲说了无数的难听话，他们说娘亲是个不会下蛋的母亲，难怪会被父母抛弃，也说他们家是善人，愿意养着我与娘亲两个废物，爹爹窝囊，在家却是神气得很，在外受了气，回家便拿棍子打娘，赌输了钱，要打娘；吃醉了酒，也要打娘。哪怕娘亲拿钱慢了些，不想让他去赌，也会挨上一顿打。
　　可娘亲明明照顾着全家，是娘亲做着一家人的饭，洗着一家人的衣，地里的庄稼是娘亲在种，是娘亲没日没夜地织布，才能换了银钱供一家人所用。我不懂，娘亲明明是家里的功臣，过得却最不堪。我也不懂，我又做错了什么，受家人的欺负。家里人对我不好，连外人也瞧不起我。村里有不少同龄人，他们暗中都笑话我，他们家中的大人不让他们跟我玩，他们也没人愿意跟我做朋友。我因为生病不能跑，也不能累，不能走远，不能剧烈运动，我还要保持心情的平静，不能太激动，心情不能大起大落。我只能一个人玩，一个人坐着，手中拿着娘亲哄我做给我的玩具。我常常待在离家很远的那棵大树下，那里没有什么人过去，也就没有争吵，没有伤害。我会在树下坐着，一坐便坐很久，那棵树不会说话，也不会跑，就静静待在那儿。我便也把那棵树当做朋友，唯一的朋友。我将我心中所有的话都告诉他，我的喜，我的悲，我的生气和我的烦恼。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也如往常一般坐在树下，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正好打在我的身上，让我暖洋洋的。正在这时候，流离穿着一身绿衣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说他是这棵树，他告诉我，他要和我做朋友。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要和我做朋友。哦，不对，是有妖要做我的朋友。他从第一面就告诉了我他是妖。他对我从未隐瞒过他的身份。他问我，我怕他吗？流离知道我所有事，还愿意做我的朋友。他不嫌弃我，我自然也不会怕他，怕他是妖会害我。我是人，但我从人族处却没有得到多少的温暖。倒是一个妖，给了我从未拥有过的温暖。他常常现身来陪我聊天，可更多时候他只是一棵树，他曾说他修炼不够，等熬过了千年雷劫他就能长时间化为人身了。他说等他化为人身，就可以带我离开，也可以带我母亲一起离开。他可以带我们去看世间的山水，寻一处喜欢的地方住下来，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欺负我娘亲。
　　我愿意相信他，毕竟这样美好的事，只有他对我说过，只有他愿意跟我说。那一日早上，他说今日便是千年雷劫，若是他能扛过，便来找我。若是不见他，便是他死了。他只待了一会儿便走了。没过多久，本来的大晴天就乌云密布，下着雨，远处还有隆隆的雷声传来。那雷声真大，那雷也打了很久。当雷声停了，雨也停了，乌云散了。可我等我的朋友来看我却迟迟没有等到。我等了一日，他都没有来。我就只能去找他。他曾带我去看过他的本体，我跌跌撞撞地去寻那棵树，那棵树被雷劈开了，被烧得焦黑，我以为他死了，我唯一的朋友死了，我只是抱着那棵树在哭，哭我的朋友。我的眼泪滴到树上，树却在慢慢恢复，恢复原本的生机，就像死而复生一般。当流离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真的开心，我开心即将离开那个糟心的家庭，重获新生。我太开心了，以致于连心脏都开始不舒服。是啊，我还有先天不足之症，活不过太久，哪怕是流离多次用妖法，也只是暂时稳住我的病情。不过，只要能离开，活得短些也无妨。”
　　“接下来的故事，还是让在下来讲吧。”流离却在此时打断了暖暖，他向暖暖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停下来。
　　“流离倒是开口了，也好，小妹妹那你就休息一会吧，平静平静心神。”霜华说着，也给她递了手帕。霜华听着这故事，心中也多了怜惜之情，尤其是在小妹妹一字一句说着，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下来时。霜华能感觉到她的语气里都是哽咽，是真诚，想来这段故事是真的。
　　可流离说得却是另外一番故事了，“我是树妖，在此地生活了一千年，我瞧着此地从寥无人烟到来了第一户人家，有了些许人烟，到后来形成一个村落。我寿命漫长，看着这些人类生生死死，渐渐也没了兴致，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人和他们的生死。日子也渐渐没趣起来。或许这样彼此相安无事是最好的。我在此地生长了一千年，我的根系遍布周围，只要有草木，这周围发生的任何事我都一清二楚。但时间总是残忍，千年大劫——所有妖族的梦魇，能渡者十不存一。而我的千年大劫，要到了。我自小便知这劫有两种解法，一是舍生忘死得修炼，硬抗下天劫。二便是能够得到异族的真心泪。仙妖大战未歇，仙族又怎会为一妖族流下真心泪。而人族对妖族也是厌恶、恐惧居多，哪里去寻一份难得的真心。人间的时间太快，纵使日夜修炼，我也没有渡劫的把握。我需要有一个人类来帮我渡劫。这个村子人不少，但符合我期待的人却少。谁会真心为一个妖族，一个异族流下真心的眼泪，这太难了。可我还是找到了，暖暖是最合适的人选。她没有家人疼爱，没有朋友，她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陪着她的只有一棵不能动的树。感动她最容易，我只是出现在她身边说上几句温暖的话，付出一点点时间，为她稳住病情，说要解救她，便将她感动得不行。我还特意将她带到我的本体这儿，让她知道我在哪？我在预料到雷劫时，也特意跑到她身边，向她道别。为的便是我若出事，她会来救我。我其实对她没有几份真心，但却将她骗得死死的。
　　那天雷可真厉害，我也果然没能扛得下，天雷之下，我也只留下一口气。暖暖是我所有的希望。我等着她来，我也终究没有白等。她来了，为我而哭，为我流下真心的眼泪。我一时之间竟有些感动。我应该报答她才是。她的爷爷奶奶和爹爹很是讨厌，我若是杀了他们，她应该会开心一些吧，她和她母亲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是我自作主张做的安排。我知道她爹爹偶尔会来山中打猎，我悄无声息便将他杀了，装作是大虫杀人。还有她的爷奶，更是简单，我不过随意折腾折腾了他们。他们经不住，便也没了命。还有暖暖的病，我既然承了她的恩，也该保她偿命百岁。可我并不会治病，她也受不得太多的妖气入体，我便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来救她，我用人族的魂魄来炼丹，一枚丹药可保凡人一年无忧。可若是杀了此地的村民，难保不会惹出事来。我便在此处设下了迷魂阵，让过往的行人迷了路，我再将他们抓了来炼丹，并没有什么人会发现，直到你们来这儿。事嘛？都是我干的，与他们无关。要杀要剐，也随你。”流离说得简单干脆，这确也是妖族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