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她主修无情道》念安平

26、第 26 章

　　核心节点崩毁，魔影消散，那冲天而起的污秽光柱也如同被掐断了源头，骤然熄灭。铅灰色的天空仿佛都透出了一丝久违的、灰蒙蒙的亮色。冰谷内一片狼藉，破碎的黑色冰晶如同黑色的雪，簌簌落下，覆盖在狼藉的战场和凝固的黑色潭水上。
　　死寂，取代了之前的疯狂咆哮。
　　“呼……呼……他娘的，总算……搞定了……”秦烈第一个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冰面上，重剑哐当一声落在身旁，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和融化的冰水混合，顺着刚毅的脸颊淌下。
　　紧接着，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净尘、苏璎珞、林清雪等人也纷纷脱力，或坐或倚，脸色苍白，气息紊乱。阿阮赶紧拿出丹药分发给众人，连莫小乙那只符纸鹤都歪歪扭扭地栽落在地，他本人更是直接呈“大”字型瘫倒，望着天空，喃喃道：“亏了亏了……这次带来的高级符箓全砸进去了……得找宗门报销……”
　　赵铁柱和陈风背靠背坐着，默默调息，身上添了不少新伤。陈风左肩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
　　沈辞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强行催动“玄冰净世莲”带来的负荷依旧沉重，经脉隐隐作痛。但她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半空中那道玄色的身影上。
　　谢逾缓缓自空中落下，衣袂拂动，点尘不惊。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亘古不变的虚无目光，似乎比平日更沉静了些。他落地后，并未看向众人，而是再次抬起了右手，摊开掌心。
　　沈辞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紧。她记得那道足以湮灭神魂的漆黑光束，就是被这只手，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
　　掌心上，空空如也，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之前那惊险的一幕，只是幻觉。
　　但沈辞知道不是。寂灭瞳术之下，她能隐约看到，师尊掌心处的空间结构，有着极其细微、几乎不可查的、被强行抚平后的“褶皱”。那是规则层面硬抗冲击后留下的印记。
　　他……真的没事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谢逾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缓缓转过头，那虚无的目光落在了她依旧苍白的脸上。他的视线在她嘴角那未完全擦干的血迹上停留了一瞬。
　　“反噬未平，勿再妄动。”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股熟悉的冰冷，听不出关切，更像是一种陈述。
　　沈辞垂下眼睑，压下心中那丝异样，恭敬应道：“是，师尊。”
　　这时，秦烈挣扎着爬起来，咧着嘴，虽然疲惫，却难掩兴奋，对着谢逾抱拳道：“谢前辈！这次多亏您老人家力挽狂澜！晚辈等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虽然性子粗豪，但也知道刚才若非谢逾挡住那致命一击，并正面抗衡魔影，他们这些人恐怕凶多吉少。
　　谢逾目光扫过秦烈，以及他身后纷纷挣扎起身、向他行礼的镜心小队众人，并未回应秦烈的恭维，只是淡淡道：“此处节点虽毁，污染未除。玄冥渊深处，仍有隐忧。”
　　众人神色一凛，刚放松的心情又提了起来。
　　“不过，”谢逾话锋微转，视线再次落回沈辞身上，“经此一役，幽冥道在此地布局受挫，短期内应无力再构架如此规模之节点。尔等……做得不错。”
　　这已是这位冷面仙君难得的夸赞。
　　秦烈等人闻言，脸上都露出振奋之色。能得到这位深不可测的望舒仙君一句“不错”，足以让他们自豪。
　　“前辈过奖，斩妖除魔，分内之事！”秦烈挺起胸膛，声音洪亮。
　　谢逾不再多言，转身，面向那崩塌了大半的祭坛废墟，以及下方死寂的黑色寒潭，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沈辞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之前他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以及那句冰冷的“你的命，比它们重要”。心镜之上，涟漪未平。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伙伴们。经过这番生死与共的并肩作战，众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加紧密了一层。那种无需言说的信任与默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大家伤势如何？”林清雪温声问道，开始逐一检查众人的情况。
　　阿阮忙着分发丹药，处理伤口。莫小乙一边龇牙咧嘴地让阿阮给他胳膊上药，一边还在心疼他的符箓。净尘盘膝而坐，低声诵经，佛光温养着自身和靠近他的几人。赵铁柱和陈风则在低声交流着刚才战斗中配合的得失。
　　秦烈凑到沈辞身边，压低声音，挤眉弄眼：“沈师妹，刚才可吓死老秦我了！谢前辈真是……太够意思了！你是没看见，他挡在你前面那一下，啧，帅呆了！”
　　沈辞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只是淡淡道：“调息，恢复灵力。此地不宜久留。”
　　秦烈嘿嘿一笑，也不再多说，盘膝坐下开始运功。
　　沈辞也寻了处相对干净的冰面坐下，闭上双眼，《冰心诀》缓缓运转。冰冷的灵力流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也试图抚平心镜上那不该存在的涟漪。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出现，便再难轻易抹去。
　　尤其是当那双虚无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时。
　　她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不仅仅是她与师尊之间，还有她与这些伙伴之间，与她所背负的天道宿命之间。
　　玄冥渊的风，依旧寒冷刺骨。但在这片刚刚经历大战的冰谷中，却悄然滋生了一些微弱却坚韧的、名为“羁绊”的暖意。
　　未来的路，或许更加艰难，但至少，她不再是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