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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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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回我一下吗?】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说话,你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问了,能不能接一下电话?或者回个信息也行。】
【别不理我好吗?】
……
收件箱躺着几十条短信,陈寒岭逐个翻阅过去,知道那天吓到他了,但眼下也不是好时机,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一切结束后再解释。
【没事了,好好复习。】
对方大概是一直守着手机,立刻秒回。
【好,我知道的。】
【我们的约定不变,对吗?】
像是一定要得到他的确定才安心,就这么两分钟又问。
【我们会一起去苏城,对吗?】
陈寒岭叹息,【对】
那天蒋志诚在场,杨文景三两句话就将过往挑明,蒋志诚脸上表情几度变幻,果然,蒋嘉昀现在就被管控起来了。但也不全然是坏事,高考当前,没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还是先不要联系了。
陈寒岭的学籍在海城,高考还是得回原学籍所在地。许绍清状态还是很差,但坚持要等他考完再走,订了下周的飞机,陈寒岭简单收拾了两套衣服,打算明天先提前回去。
天气太热,这一走要有一周不在,家里不能留食材,陈寒岭清理完冰箱,将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提着两袋垃圾下楼丢掉。
要不要告诉蒋嘉昀让他举棋不定,不说容易多想,可说了会不会多想为什么要提前回去。
正犹豫着,刚走到垃圾房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里面有个人缩在一角不停求饶,听声音有点耳熟。
陈寒岭本来无心管闲事,没想到经过的时候突然被叫住,他定睛一看,发现是蒋嘉昀父亲。
蒋志诚觉得自己点背得不行,砸了手机后这两天没去买,刚好也想躲一躲这群人,没想到给他们摸到家门口了,下楼买包烟的功夫迎头就被围住了。
他跟周围的邻居不熟,路过的人也不想趟浑水,远远绕着道走,想让人报个警都没办法使眼色。结果心不在焉的样子惹怒了领头人,转眼就挨了两个巴掌,正绝望着,就看到对门那小子过来了。
天降救星,蒋志诚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也不管是不是把人给牵扯进来了,张嘴就喊,“儿子,快给你张叔叔打个电话。”
陈寒岭冷眼看过去,和转过身的一群赤膊凶悍的男人对视上,人头的缝隙里透出一张臊红的脸,正冲他使劲摆眼色。
眼见着对面越靠越近,陈寒岭突然说,“张叔叔局里有事,他出警去了,让我告诉你今天不打牌了,改天吧。”
人墙突然停了脚步,有人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声,“演戏呢在这?给老子装神弄鬼?”
陈寒岭攥紧拳头,已然戒备状态,但面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不相信我可以带你们过去坐坐,喝点茶,天怪热的。”
派出所值班室离得不远,就在小区对门,为首的那个男人掂量了一下,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倒真有点吃不准是真是假。
陈寒岭又说:“是不是真的也没那么重要,你们暴力催收,人已经打伤了,已经构成故意伤人罪,目前只是轻伤还不要紧,但如果再打,就不是小事了。”
最前面那个男人剃着平头,额头前有道疤,从中间横到眉尾,看上去十分骇人,冲他说,“事不大,就是替人还债,我们靠这个吃饭,也不想为难你爸,怎么着?你能做你爸的主?这钱你替他还?”
“分期吧,”陈寒岭说,“商量一下怎么还,不然你们今天就算把他打死也拿不到钱,还要坐牢,不划算。”
“留个号码,还不上我可就找你了。”刀疤男递上手机,又指了指旁边的楼栋,“你家我可认路了,别想跑,不然兄弟几个下手没轻重的,到时候别哭啊。”
转身对着蒋志诚说:“老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儿子说分期,也不是不行,一周五万,你自己想办法,不行还有套房子嘛,虽然不值钱,卖了好歹也能清个大半,不然拖久了这利息越垒越高,你就算卖儿子也还不上了。”
陈寒岭接过手机,输入一串数字,在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改了一下。
一群人终于走了,蒋志诚一屁股瘫在地上,手抖得不成样子,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蒋嘉昀知道吗?你自己想办法快点应付了,他马上要考试,不能被你这些事影响。”
蒋志诚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了,半天才对上嘴,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才说得出话,“用不着你提醒,他在家好着呢。”
陈寒岭不打算跟他多费唇舌,估计也说不明白,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哎,小子,”蒋志诚揉了揉发烫的脸,下手太狠了,痛得他直抽气,“你跟我儿子什么关系?他护着你,你也护着他,怎么个意思啊?”
陈寒岭头也不回地径直上了楼。
*
夜里,暴雨如注。
薄透的窗帘遮不住外面频频掠过的白炽光。
一场雨从后半夜下起,延续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停,雨势丝毫不减,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绵延的雨季就这样提前到来了。
潮热,伸手触不到实物,人仿佛坠入中空,黏腻的水汽弥漫,像一张虚无的网掩盖住他的口鼻,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呼救,铺天盖地的鸣笛声将他淹没,周围人纷杂的视线投射在他身上,护士不停催促他签字,医生一遍遍嘱咐他手术注意事项,危及!危及!
杨文景旁边的中年女人面容蜡白,瞳孔没有聚焦地扑到他身上捶打,撕心裂肺地喊着偿命偿命,陈寒岭一步步后退,杨文景一步步紧逼,质问他为什么。
“不是我……”
“不是我……”
“你总是要夺走我的一切,排名,焦点,我都忍了,有你的地方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你永远光芒万丈,我活该被你碾压,可是为什么连你爸妈都要……”
“对不起……”
“你说你什么都没做,你无辜,可是陈寒岭,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所有悲哀都是你造成的?”
“对不起……”
“真觉得愧疚吗?”
“对不起……”
“那你就去死吧。”
后退一脚踏空,失重感将一颗心吊起,铺天盖地的水从后面涌上来,肺部被挤压到几近窒息无法挣脱,陈寒岭越喘越急,扣着胸口满身是汗地睁眼醒来,佝着身侧躺着拼命大口呼吸。
又是梦。
一道闪电炸出惊天声响,让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响铃持续震动,他恢复感官后忙不迭地爬到床边,不知道为什么半天抓不住手机,一伸胳膊直接滑到地面,屏幕朝上来电显示江姗。
“江姨。”他听见自己暗哑过分的嗓音,粗粝如石子摩梭地面。
对面久久不出声,持续了数十秒,胸腔的心跳节奏越来越快,哽咽声逐渐放大直至决堤。
“绍清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