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夏油杰觉得很泔》杜锦山

23、“他”

　　月光下，那身影让夏油杰熟悉又陌生。他想了许久，才想起那是五条凉太。

　　这些天他去哪了？夏油杰有些好奇，但就像五条悟所说，如果真的是五条凉太杀了那对夫妻，就说明他的心态改变了，变得更加漠视人命，也更加大胆了。

　　无论他的胆气和冷漠来自什么，对夏油杰来说，都不是好事，最好直接避开他，让五条悟来处理他。

　　“绘里，他不是好人，我们走吧？”夏油杰趴在绘里旁边小声道。

　　绘里龇着牙，嗓子里发出阵阵低吼，眼睛死死盯着五条凉太的方向，爪子牢牢抓住地面，一步都不肯动。

　　夏油杰知道绘里鼻子很灵，很容易就能发现咒灵，或是坏人。这时，绘里就会来找夏油杰，毕竟他手下的咒灵们太好用了。

　　因此，他们是警察局的常客，连丽子最讨厌的井上警官——之前逮捕丽子的女警——也说，如果绘里不是别人一端就走的体型，她一定会把绘里，请过来当警犬。

　　绘里住在附近，应该是从五条凉太身上，闻到了不好的味道，想让夏油杰和以前一样，把他控制住后，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他，可五条凉太不是警察能处理的普通人。

　　“绘里，他是咒术师，我们可能打不过。我们回去打电话，找悟帮忙好不好？”

　　绘里不吼了。虽然因为一些事情，绘里并不喜欢五条悟，但绘里也无法否认五条悟的强大。

　　绘里点点头。

　　夏油杰抱起绘里，乘机装作不小心，偷偷捏了捏绘里的粉色爪垫，并在绘里发脾气之前，说：“我们坐虹龙回去吧？那样更快一点。”

　　不料，绘里却直接跳出了夏油杰的怀抱，对着夏油杰一边威胁低吼，一边缓缓后退。

　　这么生气的吗？夏油杰无措地抓抓脸颊，正要跟过去道歉时，头上突然一重，什么黏乎乎的、湿润又带着温度的东西，压在他的头顶。

　　他还没抬头，便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是你啊。”

　　他侧头，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贴在他侧脸，死死地盯着他。他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五条凉太眨了眨满是血丝的眼睛，收回放在夏油杰头顶的手，笑着说：“没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夏油杰的心脏，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着，他情不自禁放出虹龙，猝不及防间，直接顶飞了五条凉太。

　　“这是你的式神吗？”五条凉太缓缓爬起，走来抓住虹龙嘴边触须，不断跳动的肉球般左手，拂过虹龙如水般的白色鳞片，留下黑红色的痕迹。

　　“好强啊，”五条凉太盯着虹龙，脸上是抑藏不住的痴迷，“不愧是‘六眼’看重的咒术师，这股力量，加上我的‘赤瘤’，还有谁能妨碍我？哈，哈哈哈……”

　　夏油杰操纵着虹龙甩开了他，在天台上不断寻找着绘里。夏油杰觉得五条凉太好吓人，只想和绘里一起，离他远远的。

　　“咳咳，真是不乖的孩子，看来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了。”五条凉太吐出不小心吃进嘴里的雪花，费力地坐直身体，用左臂末端的肉球对准虹龙。

　　肉球红光一闪，虹龙的半截身体直接消失了。

　　“咿啊——”虹龙惨叫，声音如同狂风刮过狭窄的山谷。

　　夏油杰悚然一惊，连忙收回虹龙。

　　“嘿嘿，这才乖嘛，”五条凉太向夏油杰走来，“只要再解决掉，那个不识趣的女人，就没有人能阻碍我带走你了吧。”

　　夏油杰缓缓后退，绘里到底在哪，他好想离开这里。他眼里蓄起泪水，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就在他感觉自己已经到达某种极限时，心中突然响起了“他”的声音：

　　‘先别哭，放出除了虹龙外所有会飞的咒灵，攻击他，注意别碰到他的血，尤其是他畸形左手的血。’

　　夏油杰心跳渐渐平复，他乖乖照做的同时，好奇地问：‘为什么？’

　　‘让虹龙把它的术式——坚固，加持在所有会飞的咒灵身上，从远处撞击他的头和后腰。至于为什么……这是秘密，要等你打赢他，才能告诉你。’

　　好神秘哦。夏油杰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地照做。

　　五条凉太抱着头不停逃窜。他每次想用左臂上的肉球，就被小型的飞行咒灵，砸得直踉跄，根本用不了。

　　“他”喃喃道：‘果然还不能瞬发。技能没掌握熟练，就跑出来当诅咒师了。现在诅咒师圈子这么好混？’

　　‘什么是诅咒师圈子？’

　　‘就是一群失败的大人，混在一起做坏事的地方。’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见过他们吗？’

　　‘哈，我怎么知道……我就是里面最失败的大人。’

　　‘最失败？为什么是最失败的？’

　　‘……这可是个超级大的秘密，只有等你长大了，才能告诉你哦……’

　　闲聊间，夏油杰却突然看见，绘里正在缓缓接近五条凉太。他想要大喊，阻止绘里，却被“他”拦下。

　　‘掩护那孩子，继续吸引敌人注意力，别让敌人注意到那孩子。’“他”说。

　　‘孩子？你是说绘里吗？’

　　‘绘里，很可爱的名字啊……别走神，注意保护绘里。’

　　夏油杰将注意力放到五条凉太身上。

　　五条凉太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又拿着包黑红色的纸包，重重砸在围攻他的咒灵身上。

　　那由人头组成的蛇形咒灵，顺着楼面，猛地窜上来，冲到两人中间，也带走了夏油杰大量的飞行咒灵。

　　利用体术，躲开剩下咒灵的五条凉太，彻底摆脱了被围攻的窘境。

　　“你真是不听话的坏孩子，原本我还想着，将你完完整整地带到五条家。现在看来，你根本不配我的仁慈。呵，反正缺了左手，也不妨碍你用式神吧？”五条凉太对着夏油杰举起了左臂。

　　就在此时，绘里一口咬在五条凉太腿上。

　　“去死！”一个难以分辨的声音，在五条凉太脑海里响起。

　　五条凉太下意识地抬脚，猛地踢向绘里。

　　夏油杰连忙追过去，用其他咒灵接住了绘里。

　　一种麻木感，从五条凉太的伤口处，缓缓扩散开。

　　“有毒，居然用有毒的式神偷袭我，为什么……”五条凉太喃喃道，“明明我现在如此强大，为什么还不肯臣服，为什么还要反抗？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全部都去死！”

　　说着，他便拆开了包在左臂末端的符纸，一股极端邪恶的气息在天台上散开。远处蛇形咒灵浑身一僵，它身上的每颗头，都转了过来，每一双眼睛，都死盯着五条凉太的左臂末端。

　　五条凉太正要对准夏油杰施展术式，却听见——

　　无数道人声合在一起念：“领域展开·缔结同心。”

　　夏油杰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周围已经换了一幅景象：红，到处都是血一般的红色。

　　‘闭眼，你睡会觉吧。’“他”说。

　　夏油杰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道：‘现在睡吗？’

　　可他还没听到回复，便脑袋一晕，失去了意识，身体也猛地往下栽倒。

　　一秒，或许不到一秒，“他”便稳住了身体，睁开了眼睛。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那双眼睛里，几乎写满了厌烦。

　　“他”眨了眨眼，稍微压下了几分厌烦。“他”看向怀里的绘里，绘里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是术式反噬？”“他”摸了摸绘里的脖子，发现心跳平稳，便松了口气。

　　“他”又低头看向地面，那里满是残肢和血色泥浆，抬头看天，那里满是微笑着，瞪大眼睛盯着下方的，剥了皮的人脸。

　　“真恶心。”“他”嫌恶地皱眉。

　　而中间部分，一颗颗人头，后面拖着血色的脊柱，飞在半空中，口中念叨着诸如：“我们在一起吧”、“我好爱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之类的话。

　　“不会又是被骗的痴男怨女吧？”“他”感叹道。

　　然而那些人头，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只顾着往五条凉太那里飞。

　　那些人头裹住五条凉太左臂末端的肉球啃咬。而够不到的，便咬着五条凉太的其他地方，想将脑后的脊柱扎进去。五条凉太拼命挣扎，原本对准夏油杰的左臂，转而对准那些脑袋们。

　　随着肉球里术式发动，这个血肉世界骤然破碎。

　　“还挺强，”“他”扬起眉毛，夸赞了一声，随后便趁着五条凉太发动术式后的空窗期，抬起手，轻声念，“极之番·漩涡。”

　　“他”的头顶出现一个半人高的漩涡，数个咒灵在其中挣扎，惨叫，渐渐融合成一团咒力，对准五条凉太，猛地轰出。

　　“轰——”

　　一声巨响过后，五条凉太倒在地上吐血。

　　“夏油杰”站在原地没动。

　　五条凉太偷偷地对准“夏油杰”发动了术式，不料“夏油杰”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他自己又吐了口血。

　　“怎么会？”他难以置信。

　　“夏油杰”缓缓走进道：“因为我比你强太多，所以你的术式必然会反噬啊。”

　　“比我强太多？”五条凉太冷笑，“你一个小鬼，难道还能是特级咒术师？”

　　“谁知道呢，”“夏油杰”耸肩，“你的腿再不想办法治疗，可能会废吧？”

　　五条凉太摸了摸腿，爬起就跌跌撞撞地走向楼梯间，进去之前还回头看了眼“夏油杰”。

　　直到他的身影，乃至脚步声都彻底消失后，“夏油杰”才弯下腰，剧烈地咳嗽，雪地上撒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好半天，“他”直起腰，抹去嘴边的鲜血。

　　“他”喃喃道：“要不是从喜欢偷尸的脑子那，学会了‘反转术式’，今天怕是要栽。”

　　“他”叹气，走向缩在角落，苟延残喘的蛇形咒灵，道：“几乎把小鬼的咒灵用光了，给他补个强的吧。”

　　等“他”将咒灵玉吃了后，原本就显得有些厌世的脸，变得更臭了。“他”不自觉地骂了声：“该死的世界。”

　　“他”臭着脸收拾完自己和绘里留下的种种痕迹，便带着绘里回去了。

　　与此同时，五条凉太偷偷回到了五条家。他先是用八边形的纸，不停画符“占卜”，却总是失败。他便知道是对方不想理他了。

　　是啊，束缚已经立下了，而他只要不死就能发挥作用。

　　从他植入了“赤瘤”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他不会“死”。或者说，在他濒临死亡时，“赤瘤”会先吸干他，让他依托“赤瘤”，变成强大的特级咒灵，继续为“赤瘤”寻找生存的营养。

　　这时，束缚依旧有效。

　　“哈哈哈……”他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所有人都将他当成随意摆弄的棋子，凭什么？凭什么他只能当棋子？

　　他打开门，想去找大长老，却也明白，大长老无论能不能治好他，都会夺走“赤瘤”。甚至，大长老都懒得费心去治疗他。

　　那他只能去找别人了。他扶着走廊的扶手，跌跌撞撞地往前。

　　正在房间睡觉的五条悟，骤然睁开眼睛，看向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