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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 ...

  •   满院的蔷薇花攀爬到墙头,向阳而开,极尽绽放。在美丽的外表下,仍潜藏着保护自己的锋芒。诱人采摘,却最先被她所伤。那根根藤蔓上带着锋利的刺,就连叶子上都带着锯齿。

      “阿若,你病得这样重,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一声?这么多年了,你始终都不肯向我示弱。哪怕你为凛儿低一次头,我都不会让你们母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阿若,兰姨娘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久到她都快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她原本是骄傲矜贵的兰亭若,名门贵族兰家之后。她与韩太师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两人从小被指腹为婚,长大后更是情投意合。

      兰家站队废太子,待新帝登基后便遭到了清算。父兄惨死,兰家彻底没落。而韩太师靠着从龙之功升官加爵,后来更是官拜太师,位列三公之一,成为了百官之首。

      这门婚约韩家不打算再认,而兰家亦不会上赶着去纠缠。当着韩太师的面,兰亭若不带一丝犹豫地撕毁了两人的婚书。

      “从今往后,你我两家再无干系。男婚女嫁,各自安好。”

      纷纷扬扬的红纸碎片飘落在韩太师的身上,他捏着一块碎片盯着紧闭的兰府大门,在那里孤身一人站了许久。

      “各自安好?阿若,你还是这般刚烈。可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你只能是我的。”

      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里,韩太师来到了兰家,他闯进兰亭若的屋中强要了她。偌大的雨声毫不留情地遮盖下了兰亭若的哭喊咒骂声,她嗓子干哑,一双手没了力气地自床边垂下,手中淌着血的簪子掉落在地,却听不到一丝声响。

      泪早已流干,她躺在榻上眼神空洞地看着一颤一颤的帐子,任由着那人在她的身上不停索取。外面的雨一直下着,伴随着阵阵雷声。

      自那日后,兰家的大姑娘便从这世上永远地消失了。她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了韩府,如他所愿,成为了他府上一个没有名字、只能任人摆布的兰姨娘。

      针尖戳破手指,冒出了血珠,染脏了莲花纹样。兰姨娘抬起眸子看向刚迈步走进屋中那人,已经过了十余年,他也已经老了,可那眉眼处仍残留着年少时的模样。

      眼前这人,她爱过,也恨过。她曾满心憧憬着与他成婚,与他绵延子嗣,携手一生,也曾恨不得扒其皮、啖其肉,将他一刀一刀凌迟杀死方能解恨。

      “太师,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吗?”

      兰姨娘拿着素帕咳嗦了几声,崭新的帕子上又留下了一滩发黑的血迹。她只看了一眼便将帕子握在了手中,接着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那双眉宇之间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倔强,岁月柔和了她的脸庞,却始终不会削去兰大姑娘的一身傲骨。

      韩太师坐在了兰姨娘的旁边,那双放在案几的手细长瘦削,他想将那只手握在手心里,却迟迟没敢。他心中对兰亭若是有愧的,那份愧疚深埋在他的心底,与日俱增,让他越来越不敢去见兰亭若。

      第一眼见到凛儿,他就看出他与他的母亲是极像的,他身上有着兰家人与生俱来所拥有的气质。韩太师面上装着严肃,可心中却涌出了一丝甘甜,他与阿若的孩子长大了。他长得与韩太师几乎一点也不像,可他像极了他的母亲。看着韩凛,韩太师脱口而出,问出了自己一直都想知道的事情,他的阿若还好吗?

      “阿若,随我回府吧!你始终是我心中的妻子,我会好好待你和凛儿的。你就算不肯原谅我,也要为凛儿着想,他毕竟是太师府的公子。”

      兰姨娘拿起茶碗来慢慢喝着,韩太师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并没有让她表现出丝毫动容。温热的茶盏温暖着双手,她命不久矣,自然不想再回到那困住她的深宅大院。

      “太师,我的身体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就让我自在一些吧!回首往日种种,又觉得一切如过眼云烟。一直沉溺于过去的痛苦,不如就此放过自己。”

      兰姨娘神态平和,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那副温婉的模样曾是韩太师期盼已久想要看到的,如今却像手中的流沙,看得他心慌。

      “说起来,我的确还有一件事需要请求太师。我不放心的只有凛儿一人,他人看着随和洒脱,可一旦上了心,便会过于执拗。他是你我唯一的孩子,我只想求你好好待他。为了他,我愿意向你低一次头,你是否会感到开心呢?”

      她的语气很平淡,与他说话不再夹枪带棒,反而带着些许调侃。这样的她,让韩太师想到了年少的兰亭若。少时,机敏活泼的小姑娘是最爱这样调侃他的。只是那个时候,她一口一个阿柏,从不会生疏地称呼自己为太师。

      韩太师知道,再也不会有人称呼自己为阿柏了。

      韩太师侧着身子坐在榻上,他一只手撑在案几上,身子有些佝偻,脸上满是温情,就如同一个普通的父亲。

      “阿若,凛儿他很像你。你放心,他是我的儿子,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尽全力护好他。”

      韩太师沉默了良久才再次说道:“你照顾好自己。”

      他说完就站起来转过了身子,一双沉沉的眸子中漾着水光,顺着眼角留下了一行泪。韩太师迈着沉重的步子,在他离开之前,他终于听到了阿若如从前那般唤他。

      “阿柏,我从不后悔与你相识。”

      韩太师的身影在小院中顿住,他没有回头,只垂着头颅站了一会儿后便缓慢地离开了。

      兰姨娘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她低声喃喃道:“可是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

      沿着一方青石,蕊芳跟在姜莜身边叽叽喳喳可以说个不停。她是个话多的姑娘,可只要进了承乾殿,她便缩在一旁没了动静。

      “良娣,殿下平日都和您同吃同住,怎么这次舍得让您回自己的宫殿了?”

      姜莜摇了摇头,她笑着同蕊芳打趣道:“这一上午都没见你说句话,我这耳朵可清静了,都有些不适应了呢。”

      这话打开了蕊芳的话匣子,她声音娇憨,对着姜莜大吐苦水道:“良娣,你又笑话我。蕊芳是话多了些,偏偏胆子也很小。殿下那么吓人,蕊芳可不敢在承乾殿乱说话。不然惹怒了殿下,蕊芳还能去哪里找到良娣这般好的主子。”

      “对啊,我们蕊芳的嘴巴真是比蜜饯还要甜。”

      蕊芳的脸颊肉嘟嘟的,笑起来后就像画上的年娃娃,特别讨人喜爱,那模样瞬间就让姜莜想起了小雪。小雪比姜莜要长上几岁,她如蕊芳这般大时,脸颊也是肉嘟嘟。那时,姜莜总爱捧着她的笑脸捏上一捏。

      两人无数次地约定好要一起健康快乐地生活下去,姜莜本以为先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会是自己,因此她早早便为小雪准备了嫁妆,可没有想到最先离开的是小雪。

      在大牢中,为了阻止姜莜被韩家人带走,小雪被那人一刀捅死。她蜷缩在草芥上,一双眼睛担忧地盯着她,直到死了都未曾闭上。

      大红色的华美宫装从转角处显露,待看清了那人之后,蕊芳皱紧了眉头,她担忧地在姜莜耳旁小声提醒道:“糟糕,怎么碰见太子妃了?不知道她又会使出什么法子来刁难您?”

      姜莜迎着那道高高在上的目光走了过去,她屈膝行礼道:“臣妾给娘娘请安。”

      韩文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姜莜,她没让姜莜起身,颇为可惜地说道:“妹妹怎么从承乾宫出来了?你一出来可就没机会看到你那心心念念的情郎了。”

      姜莜自己便直起了身子,她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心虚来,“娘娘说的,姜莜不懂。”

      韩文君似听到了一个笑话,她笑出了声,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妹妹,韩凛是我三哥。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不管你嫁给谁,咱们都是注定要当亲人的。”

      “娘娘慎言。”

      看着姜莜假正经的样子,韩文君也装不下去了。她出言讥讽道:“怎么,你敢作还怕别人来说?你与他的那些事,不仅我知道,殿下也知道。今日殿下要宴请韩凛,他还不是没有告诉你?”

      姜莜疑问地看着韩文君问道:“所以呢?娘娘想如何?臣妾之前也说过,娘娘尽管去告诉殿下。臣妾与韩大人之间是否清白,殿下自然知晓。”

      韩文君眸中滑过一抹厉色,她这几日受得气太多了,就连姜莜也敢再三顶撞她。大红色的长指甲裹着炙热的风袭来,直冲着姜莜而去。

      “姜良娣,本宫未叫你起身,你怎敢起来?”

      韩文君的巴掌还未落下,便被韩凛攥住。他甩开韩文君的手腕后挡在了姜莜面前。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露着杀意,同他的语气一样冷得让人打颤,“太子妃娘娘,殿下有请,莫要误了时辰。”

      韩文君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她握着被攥出红痕的手腕,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说道:“三哥,你这样护着心上人,真是让妹妹好伤心呢!只是三哥也注意些叙旧的时长,不要让殿下久等了。”

      韩凛握着拳头,他缓和了神色后转身看向姜莜。一别数日,她看起来过得很好。

      “一切都很顺利,你莫要担忧。前朝有我在,那些伤害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还有,别总是这么愧疚地看着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

      姜莜点了点头,无论是面对谁,姜莜都理直气壮。唯独韩凛,她亏欠了他太多。她在江州时就得知了韩凛的身份,可一直以来都假装不知。京都再重逢,她明知韩凛对自己的情意,却选择借此来利用他。

      “你万事小心些,我不想再看到你出事。”

      韩凛咧开了唇角,他将一个荷包塞到姜莜手中后就快步离开了。姜莜拿着那个荷包回了满棠院,令所有人都出去后,她才打开了那个荷包。

      里面放着一只巴掌大的金鱼纸鸢,当年韩凛就说过会给她做一只她也可以放起来的纸鸢,只是她走得匆忙,而韩凛一直都未曾忘记。

      姜莜推开了窗子,她坐在榻上拉着线轴,小小的金鱼纸鸢乘风而起,一瞬间便将她的记忆拉回到了江州。

      太阳逐渐西斜,归于天际之下,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案几架着的纸鸢上。赵衍舟独自一人来了满棠院,他没有惊动院中的宫人,悄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脱下的衣衫挂到衣桁上后,赵衍舟躺在了姜莜身侧。他将人揽在怀里,借着月光凑近姜莜的耳边问道:“今日,你同他都说了些什么?”

      女子的呼吸平稳冗长,赵衍舟无奈地笑了笑。他抱着姜莜躺好,周身满是姜莜身上的气息,他睡得很安稳。

      寂静的室内,姜莜睁开了眸子。她抬头看了眼赵衍舟,见他沉沉睡了过去,嘴角弯起,抬起手臂抱着他的腰也安心地闭上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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