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寻》》一笔椿湫

1、初见

　　青山郁郁葱葱，缭绕着水汽，不远处的水流声潺潺，夹杂着林中几声破碎的鸟鸣。日光穿梭在树木间，留下斑驳。
　　面前的平地开满鲜花，娇娇滴滴的，将那山门包裹，一直延伸到林间。山门后，布满青苔的石梯蜿蜒，转个弯隐没了踪影。
　　属于草木的独特清新弥漫在空气中，带着凉意，好似将太阳都遮住了几分。
　　好美……我是到仙境了吗……
　　周小小看着此般景色，陶醉其中，摇摇摆摆的像是真的被迷晕过去。
　　“醒醒周小小！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毫不犹豫给了自己一巴掌，周小小站定。
　　“一定要说服仙子！”
　　如此想着，周小小坚定迈出脚，谁料这脚刚越过山门，人便被一脚踹飞出去。
　　“啊！”
　　！！！！！怎么个事！！！！！
　　“喂！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啊？”
　　柚柚叉着腰，翘着嘴质问被踹到地上的人。
　　“喂！你可是道盟的人？”
　　嘶～周小小捂着屁股，踩着小碎步怒气冲冲地到柚柚面前，伸出手指疯狂戳着这个小妹子的额头。
　　个子不高，脾气倒不小。
　　“你你你你！怎么敢踢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本美男的屁股的！还有，我不叫喂，我叫周！小！小！”
　　嘻嘻。柚柚又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腹部。
　　“管你大大小小呢，姑奶奶问你是不是道盟的人！”
　　周小小被踢得没脾气了，爬起来，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捂着肚子。不就是个小屁孩！疼归疼，气势不能输！
　　“是又怎么样？”
　　柚柚冷哼一声：“此山是我住，此门是我守，要想走此路，留下小命来！”
　　看着眼前端着马步姿势的小孩，周小小两眼一翻，也不知道是哪跑出来的熊孩子，这不纯耽误事嘛。
　　“小孩，哥哥真的没空和你闹。先走了哈。”
　　“站住！”
　　突然的一声给周小小吓得抖了一抖，不是，干嘛呢？我这还没动呢。
　　“哥哥现在没空和你玩游戏，哥哥进山有急事，不如这样，下山哥哥再陪你玩儿？”
　　“站住！”
　　周小小靠近的身体立马站定了，毕竟光天化日之下自己也不能和一个小孩较真不是。这要是吓着她，被她告了家里人，再渲染几番，自己怎么在道盟混？
　　“小朋友，我是真的急。你说这山是你住的地方，那这里面有个漂亮仙子你认识吗？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脚上带着个铃铛——诶，看你这样子就认识吧，哥哥就是来找这位仙子的。我师父中了很奇特的毒，唯有这位仙子可救，”周小小神色严肃了，“小朋友就不要拦哥哥了好吗？”
　　谁知柚柚听完，眉毛都竖起来了。果然是来打扰主人的！这小手臂一叠，也是伸出食指，嘴巴带着嘲讽的笑。
　　“你过来啊！”
　　……
　　“阿秋～”
　　林芸清揉了揉鼻子，这天气转凉了，我可别是受凉了吧？立马给自己把了个脉。还好还好，好得很。边想着，边将煎好的药端了出来。
　　看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虞山老祖，林芸清有些担忧。
　　因为三年前的那件事，她再不见道盟之人，对道盟更是恨上加恨。也不知道周小小以这身份进山，会不会被打个半死……
　　千万别有事啊，不然会被师父骂惨的。
　　……
　　“噗——”
　　又是一口老血喷出，周小小捂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这怎么可能是个普通小孩，普通小孩刚才能一脚把自己踢出两丈远吗？自己刚才傻了不成。
　　“喂，起来，别死山门口。”
　　“你，究竟是何人？”
　　“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柚——”等等！身为剑灵怎么可以随便告知自己的姓名，舒坦日子过久了，自己竟连这也忘记了。
　　“你还不配知道。想进山？打赢我。”
　　两道身影疯狂对打着，却并未在宁静的环境中激起波澜。
　　“小鱼儿你慢慢游啊～小叶儿你轻轻晃～切莫闹出大声响，惊扰那小姑娘～”
　　涟漪荡开密集的荷叶，草船悠悠地穿过，浆拍着水，小小的水花飞起，落在女子的手上。
　　“小船儿你慢慢游啊～小姑娘她轻轻唱～悠悠的歌声扬啊～惊走那潜水鸭～”
　　女子布满老茧的手浸泡在水中，随船而游，红唇白齿轻轻碰，悠扬的歌声就飘了出来。
　　“花神你莫要再羞着脸，让那菡萏快快地开～快快开～”
　　叮叮——叮叮——
　　清脆的铃声传到河上。
　　“小鱼儿你——”“莫唱了荷娘，叶姑娘来了，快，咱们把鱼送过去。”
　　“好勒。”
　　被称作荷娘的女子站起身，湿湿的手只是在粗麻衣上胡乱擦了一下，拿起另一只桨。
　　铃声越来越近，叶吟的身形也逐渐清晰。
　　“叶姑娘！叶姑娘！”
　　叶吟停住脚，含笑看着迎面而来的老者。
　　“莫伯伯。”
　　“叶姑娘，这是今早新打上来的鱼，新鲜着嘞！来来来，拿着！”
　　见叶吟没有收下的意思，荷娘将竹绳塞在她手里。
　　“叶姑娘，你千万收下。”荷娘紧紧握着叶吟的手，“我知晓你给我用的药材有多金贵，你不收我们的钱，但这鱼你一定得收下。”
　　莫伯随着附和。
　　“你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这鱼是我们能给的起的东西，你别嫌弃。”
　　叶吟扶住就要下跪的两人：“莫伯伯，我平日没少受您照顾，不用这般客气。”
　　又是一阵拉扯之后，荷娘扶着莫伯离去，两人的眼里含着泪水。
　　叶吟提着鱼，慢悠悠地往家走。
　　“你个小娃娃！”周小小肿着眼睛，蹲在地上抱着头，是真被打服了。
　　柚柚叉着腰，手里竹条子指着周小小。蹲着的人动一下，她便打一下。
　　“还闹吗？还喊吗？姑奶奶可不是吃素的！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敢到主人的山门下——”柚柚正说的起劲，余光一瞥：“主人！”
　　主人！周小小像找到了救星。
　　“啊——打人啦——哎呦——哎呦——”
　　叶吟摸着柚柚的头，看着不远处满地打滚的人。
　　“主人，他是道盟的人。你放心，我已经收拾过他了。”
　　“救命啊——救命啊——”
　　周小小还在闹，遮着眼睛偷偷看叶吟。这就是师姐说的仙子？真的好美……一下，周小小竟然忘记了闹腾。
　　“辛苦了。”
　　柚柚甜甜地笑着，化作灵体钻进了山门柱子。
　　“救命啊，手要断了——”
　　叶吟瞥了眼地上的人，径直往山上走。
　　“诶——”
　　不是，这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周小小立马爬起来。
　　“仙子！”
　　“仙子！”
　　“仙子！”
　　无论周小小怎么喊，叶吟都没有反应。他撑了许久的情绪终究是崩溃了。
　　“姐姐！”
　　叶吟脚步一顿。
　　“我求你了！”周小小猛地跪下，“我师父中了山雀蛾的毒，师姐说只有西山的仙子有办法！”
　　叶吟面无波澜，也未曾停留。
　　“姐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见她仍然没有停留的意思，周小小内心被炙烤般。“求你了姐姐！求你了姐姐！”周小小不停磕着头，碎石染上了他的鲜血。
　　叶吟的身影被树吞没，周小小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了地上。十三岁的少年，捂着脸大哭起来。
　　林中鸟儿惊飞，周小小抖动的肩膀停了，哭声也停了。
　　“姐姐，我知道你可以听见。我从小就没了父母，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虽不知道你为何讨厌道盟中人，但是只要你愿意就救我师父，我——”周小小又磕了一个响头：“我愿意退出道盟！只求你出山。”
　　“姐姐！”
　　一微风轻抚着他流血的额头，周小小猛烈地呼吸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栖瑶跨坐在周小小身上，撑着下巴仔细端详着这个外来人。二姐姐还是第一次带陌生人上山。
　　周小小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张肉嘟嘟脸的怼在眼前。
　　“啊——”
　　栖瑶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周小小懵了，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眨、一眨……
　　“啊——”栖瑶尖叫着跑了出去，“二姐姐！二姐姐！醒了！”
　　小院里，榕树下。叶吟躺在摇椅上假寐，栖瑶的声音并没有激起她的兴趣。
　　“二姐姐，你不去看看吗？”栖瑶趴在她的肩上，眉毛皱着，带着不解。
　　“既然醒了，便将他送下山吧。”
　　这话刚好被走出来的周小小听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叶吟身边。
　　“姐姐，别赶我走！”周小小极具眼力见地拿起桌上的蒲扇：“姐姐，你既然把我带回来，就说明这事可以商量的，对吧？”
　　“师姐说你是她见过最温柔的女子，我今儿一见你就知道，师姐还是说谦虚了，你哪只温柔，明明是明眸善睐远山芙蓉绛唇映日雪肤花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花似玉芳泽无加！师姐还说，就算魂散了，只要你想救都能给救回来。”
　　“我师父也常常提起你，说你是最听话最有善心的弟子——”
　　叶吟终于看了眼周小小：“师父？你师父可是虞山老祖？”
　　“正是正是！”
　　周小小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老相识，那事情应该不难办了。
　　“姐姐，你既然认识我师父，那可否出山救救——”
　　“你师姐告诉你这么多，却独独没告诉你……”叶吟嗤笑一声，坐起身，“我只救妖，不治人？”
　　蒲扇停了，叶吟含笑看着这个少年。
　　“夜已深，若不想离开，便在此歇下吧。”
　　“姐姐！”周小小想追上去，被栖瑶拉住。
　　“你为什么可以上山？”
　　“啊？”
　　“二姐姐从来没有带过陌生人上山。”话里全是埋怨。
　　虽然不明白这小孩在生什么气，但看着叶吟离开的方向，周小小还是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能留在西山，是因为那声姐姐。原本疑惑这“姐姐”的称呼还能比仙子好听，原来是仙子有个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