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迷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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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窗外照进房间，狠狠打在了地面上，在深色的地板照出刺眼的光斑。
安娜勉强睁了一下眼，又伸手蒙住了眼睛，想再睡一会。
距离她从秘境出来已经三天了，她没有收到任何有关考核结果的消息，那只乌鸦也没有再来吵过自己睡觉。
在她进行考核的时候，诗蔓已经举办了毕业礼，许多女巫在毕业礼之后都离开了帕特里亚，卡洛琳也不例外，她留了一封信告知安娜自己已经回到列戈，并在信中留下了她在列戈的住址
安娜看完那封信就把信扔在了抽屉里，然后继续睡觉。她自从离开秘境以后就异常嗜睡，但她并不是因为想休息才睡觉。
她不累，也不困，但她就是不想看见窗外的阳光。
安娜仿佛是通过睡眠在逃避“活着”，除了睡觉和正常的起居以外，再也没有出过寝室的门。
她住的这栋楼已经没什么人了，毕业的女巫们都陆陆续续地搬走了，原本喧哗的房子变得十分安静，连松鼠都很少光顾。
三天长得像是三年，自从卡洛琳搬走后，两个人的房间只剩下了一个人，让安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虽说卡洛琳搬进来之前，她也是这样一个人住着，现在只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参与了一场过于盛大的演出，演出结束以后，那些如梦似幻的场景还如同鬼魅一样缠着安娜，和她一同演出的人却早已离开。
如果没有遇见伊莱娜，会是好事吗？
第三天晚上，安娜站在窗台前，准备关上窗门的时候，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伊莱娜太好了，她的一生都如此圆满，让安娜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残缺。
她不过是恰好有幸路过了许多大人物的一生，一旦离开秘境，她就又要躺回这张小人物的床上。
就在这发呆的一刹那，一只乌鸦猛地扑到了她的脸上。
安娜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伸手握住了那只乌鸦，和乌鸦对视。
这只乌鸦头顶的羽毛乱糟糟的，眼睛也是纯净的黑色，透着一股毫无心机的清澈。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安娜没有立刻把这只乌鸦赶出去，而是把窗关了一半，挡住了从外边灌进来的风，不让风吹走这只乌鸦。
她甚至还去拿了一把梳子，替这只乌鸦梳好了头顶的羽毛。
这只乌鸦大概是急着来报信，冒冒失失地冲进了女巫的房间，现在被撞得勉强缓过神来，才咿咿呀呀地说：“尊敬的女巫大人，请接收你的秘境考核成绩。”
“哦，好的，谢谢你。”安娜把头支在窗台上，盯着这只乌鸦说。
接着，小乌鸦就清了清嗓子说：“根据您在秘境中的表现，您最终被分配成外派女巫！”
外派女巫，那不就是在外跑各种任务的苦力吗？安娜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她伸手握住了乌鸦，认真地看着它问：“你确定这就是我的最终成绩了？”
“嘎嘎嘎，是的。”
果然不出所料，安娜叹了口气，放开了这只无辜的乌鸦，不打算再为难它。
“对了，还有一个额外通知，由于您通过的是征服者秘境，所以您也同时通过了契约恶魔的考核，您可以选择择日召唤一下恶魔试试。”
“召唤了以后呢，有什么用吗？”
“没什么用，但可以多一个生物陪您吃苦。”
乌鸦的嘴里是都吐不出什么好话么？安娜没招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小乌鸦并没有马上飞走，它愣愣地站在窗台上，说：“您等一下，我好想忘了什么东西。”
反正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要做，安娜就站在窗台边上看它飞走，过了一会以后，它一晃一晃地飞回来了，嘴上还叼着一份比它的身体大了许多的卷轴。
安娜接过卷轴，然后摸了摸小乌鸦的头，小乌鸦抬头说：“这是与恶魔契约的女巫专用的召唤阵，您用魔力启动它以后，与您最契合的恶魔就会出现，切记不要把自己的灵魂交付给恶魔。”说完乌鸦就飞走了。
她关上窗，走到写字台前，用拆信刀割开捆着卷轴的绳子，慢慢地把卷轴摊开来。
说是卷轴，实际上也就是一张卷起来的纸，上面画着一个法阵，旁边标注着“召唤恶魔专用”。
看起来瓦莱丽娅对召唤恶魔的事情十分上心，还要派乌鸦特意给女巫们送魔法阵的图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伊莱娜那种随便拿了张纸召唤恶龙的事情出现。
安娜想到小乌鸦最后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去换上更加适合打斗的便装，万一真的召唤出什么不得了的恶魔，凭她的那点本事也未必是恶魔的对手。
安娜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裙，睡裙一直到她的脚跟，脚上套了一双棉拖，黑色的长发松松地披在肩上，像是夜晚在森林游荡的精灵。
这是女巫们统一的睡衣，夜间还有闲暇的时候，她们就这样穿着白色的睡裙跑到诗蔓周围的小森林里去捉萤火虫，或者去摘无害的浆果吃。
安娜在那时候才会很受欢迎，因为她反应快，抓到的萤火虫多，还愿意把萤火虫分给那些没抓到萤火虫的女巫们。最后女巫们看够了萤火虫，她们就到挑一个最开阔的地方去把萤火虫放了。
安娜回忆着放飞萤火虫的场景，摸了摸眼前的图纸，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已经到了不能逃避现实的年纪了，就算以后还会有放飞萤火虫的机会，也不会再那样无忧无虑了。
诗蔓也只是给了她们一个暂时的庇护所，最后女巫们还是要离开这里，其中大部分人还会想方设法脱离女巫的身份，关于萤火虫的记忆就只能成为深埋在心底的往事。
那她呢，她要一直当女巫吗？安娜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
说实话，即使有了秘境中的经历，安娜也并没有那么想继续当女巫。当女巫意味着要面对惊人的压力与歧视，甚至要背着死于非命的危险，而安娜最大的愿望只是回到努波做个普通人。
干点什么都行，能活着就行，只有母亲在的地方，才会让安娜有归属感，就像幼时被当做女巫打入地牢，只要在母亲怀里，地牢也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
安娜的动作顿住了，一旦与恶魔契约的话，与诗蔓的联系恐怕会更深，她之后想要脱离女巫身份恐怕只会难上加难。
她沉默了一会，决定先把召唤恶魔的事放到一边，打算先去看看现在有些什么任务可以做。
诗蔓虽然会为外派女巫提供食宿的费用，但那仅仅是保证女巫不至于风餐露宿，想要赚到额外的钱就只能靠自己跑任务。
安娜根本等不及到第二天早上再去，她一路跑到了城堡中心的大厅，大厅里的人还寥寥无几，
她的目光搜寻着大厅，看见了一块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大的石板，安娜确定那就是用来发布任务的布告栏，快步走到了石板前。
石板上用魔力书写着许多文字，这种用魔力书写的文字可以保持到上面的任务被接走为止。安娜扫视着上面的任务，要么是报酬太低的，要么直接不开任何报酬，她差不多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都没有什么满意的任务。
安娜揉了揉脖子，叹了一口气，如果她选择的主攻方向是魔药的话，现在任务没准还好找点，这里最多的就是和魔药相关的任务。
但她的主修方向是附魔，而且因为魔力有限，做不了什么大规模的附魔任务，只能帮一些匠人做些零工，而这样的零工报酬都非常有限，攒不了几个钱。
她上下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适合自己的任务，正当她灰心丧气地准备离开时，石板突然飞得越来越高，并在空中翻了一面，把正在看任务的几个女巫都吓了一跳
翻了一面的石板缓缓地降了下来，上面迅速地出现了几排新的文字：除魔任务即将发布，请女巫们注意。
接着，整个石板都被带魔力的文字给写满了，安娜站得离石板很近，石板充盈的魔力让她感觉这块石板快炸了，这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满了女巫，安娜的这一步不小心踩到了另一个女巫，安娜回头向那个女巫道了歉，然后扭头看向石板。
除魔任务大多数都在帕特里亚，一般都是帕特里亚的居民来委托女巫上门除掉缠家的小鬼，薪酬自然也有限，有些甚至表明了用物品抵薪酬。
安娜从薪酬开始看，直接看到了最顶上的那行文字，文字前还标着几个显眼的字：非有等级或已有契约恶魔的女巫不得接除魔任务。
这下安娜真没招了，如果想要快速投入外派工作的话，除了召唤恶魔就是速通三级女巫的秘境考核，但她还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有那个实力，而且刚从征服者的秘境出来，她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再去经历下一个秘境。
女巫们挥动魔杖，那些具有魔力的文字飘向了不同的女巫，这代表任务已经被她们接走。
安娜在石板前站了很久，石板上的文字变了几轮，身后的女巫也走了好几批，她站得腰酸背痛，但还是没看到满意的任务。
大厅里的灯原本也没亮几盏，现在更是逐个熄灭，石板上的浮动的文字也越来越少，安娜揉了揉脖子，打算明天再来看看。
最后一盏灯快要熄灭的时候，她最后抬头看了一眼石板，上面出现了最后一个任务，安娜来不及细看，最后一盏灯就灭了，在灯灭以前她只瞄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列戈。
这个任务在卡洛琳的故乡？安娜转身还想去看的时候，石板上的文字已经消失了。她抚了抚额头，只能摸黑走出大厅。
没接到任务也就算了，没想到倒霉的还在后头，安娜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隐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人在黑暗中会下意识地去靠近自己熟悉的东西，安娜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地往那个人影走了几步。
人影转过身来，还举着一碟燃着的蜡烛，红色的长发披在胸前，是瓦莱丽娅。
“好久不见，安娜。”瓦莱丽娅微笑着看向她，
安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好久不见。”说完她才意识过来面前站的是瓦莱丽娅，自己的语气太随意了。
“看来你的秘境考核结果不错，现在是来找外派的任务吗？”
反正都是留在诗蔓当苦力，有什么好不好的呢，安娜内心略有不满，表面上却还是恭敬地说：“是的。”
“怎么，没有找到吗？”
“目前没找到合适的。”
安娜回答完就想接一句“这么晚了我先不打扰您了”然后赶紧离开，不料瓦莱丽娅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而是对她说：“既然如此，现在还有时间，跟我来一下吧。”
安娜什么也没有说，跟在瓦莱丽娅身后，低眉顺眼的样子不像是诗蔓的学生，更像是瓦莱丽娅的侍女。
“不用这么拘谨，这里是诗蔓，不是宫廷，不用在意那么多礼节。”瓦莱丽娅似乎注意到了安娜的异样，随口说了一句。
“诗蔓有诗蔓的礼节。”安娜回答。
瓦莱丽娅此时已经领着安娜走到了一条华丽古朴的长廊里，她转头看向安娜，似有些不解地说：“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安娜没有反驳，但在心里默默地回答了一句。
一样的，瓦莱丽娅。
他们会忘记伊莱娜，我们也会。诗蔓有如此之多的女巫来来去去，却只出了一个伊莱娜，这还不能代表什么吗？
瓦莱丽娅推开一扇门，进门之前却停住了，她转头看向安娜，说：“你对这里似乎有不满？”
“对。”安娜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为什么呢？从你被当做女巫开始，诗蔓就一直在保护你。”
安娜轻笑了一声，有时候她的胆子大得离谱，就算眼前站着的人是活了三百年的神裔，她也没想过要挑好听的说：“如果您现在有一个选择，可以救下一个快要死去的人，但救下以后这个人会活得十分痛苦，您救不救？”
瓦莱丽娅默默地注视着安娜，过了半晌后说：“救。”
“我以为这个选择应该是由快要死去的人来做。”
瓦莱丽娅没有立刻回答安娜的话，而是对安娜说：“先进来吧。”
安娜也没有说什么，跟着瓦莱丽娅走进了她的书房。
瓦莱丽娅的书房很大，有两面墙都是高到天花板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房内除了书桌以外还有一块地方用来接待客人，摆着巨大的绸缎做的沙发，沙发旁边的那面墙上镶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石，闪烁的宝石在夜色里将半个书房都映得十分明亮。
“我们去那里说话，怎么样？”瓦莱丽娅指了指沙发那边。
安娜点了点头，跟在瓦莱丽娅身后走到那面宝石墙的旁边，在沙发上坐下。
她打量着那面价值连城的宝石墙，上面镶嵌着的宝石有些闪烁着晃眼的光彩，有些则十分黯淡。安娜没有立刻问瓦莱丽娅这是什么，而是在宝石中寻找金绿宝石的身影。
金绿宝石的色泽在阳光下非常显眼，但夜里的书房并没有那么好的光照条件，安娜寻找了许久也没有看见金绿宝石。
“没找到吗？你耳钉上的宝石。”瓦莱丽娅自始至终都在关注安娜的举止，看着安娜的视线停止转动以后问了一句。
“找不到，这里的宝石太多了。”
“不问问为什么有这么多宝石吗？”
“如果您想的话，自然会告诉我的。”
瓦莱丽娅笑了一下，“这些和你们所佩戴的宝石首饰同源，如果你们出了什么危险，我就能从这里的宝石感应到，然后出手救你们。”她说
“那这里为什么没有金绿宝石呢？”安娜问。
难道瓦莱丽娅觉察了她的叛逆，认为她是个祸害，决定让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束手就擒等死？
听起来不太可能。
“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金绿宝石的佩戴者不由我保护。”
“那是谁呢？”
“瑞文。”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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