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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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的坠落吸引了尸群的注意力，索菲娅趁机在那个位置释放了多个大魔法，一举消灭了五分之一的尸群。
“神圣的天后啊，请赋予我伟大的海神之力，将这些不安的灵魂都送入安葬之所。”索菲娅开始祷告，向阿库娲祈求神力。
接着她开始唱起歌来，歌声响彻了整个战场，靠近他们的尸体立刻倒下了一大片，原本爬向玛莎的尸体也倒地不动。
玛莎不哭了，只是愣愣地听着索菲娅的歌声，仿佛回到小时候她做了噩梦、母亲在她身边吟唱歌谣的时候。
附带了神力的安灵镇魂曲，安灵镇魂曲原本是祭司用来驱魔和安抚死者的一种形式，只有海神的祭司和修女会，玛莎曾经听索菲娅提过，当时她开玩笑说海神的祭司们就像人间的塞壬，既忠于海神又会唱歌。
那些尸体真正的主人早已逝去，躯体却始终无法入土为安，现在这些亡魂都在神后的恩泽下，回归了大地女神的怀抱。
尸群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真正的危险还没有消除。索菲娅看向死灵法师所在之处，理查德用神力划出一片领域，将死灵法师固定在同一片地方，但对方不断地改变着位置，理查德始终抓不到对方的身影。
索菲娅下了车，把玛莎扶起来，玛莎吸了吸鼻子，看着索菲娅说：“索菲娅，你好厉害。”
索菲娅摸了摸她的头，骑着法杖飞到了理查德划出的那一块空间。死灵法师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立刻朝她发动了攻击。索菲娅避开了他的攻击，淡定地说：“看来你很喜欢拖延时间，我们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接着，索菲娅开始吟唱，死灵法师想阻止她，朝着她移动过去，理查德抓住了可乘之机，不断地朝他挥去一道道剑气。
死灵法师的另外两个分身都被牵制在另一个战场，位于这里的是最弱的分身，面对理查德和索菲娅的联手进攻抵抗得十分狼狈。
“公正不阿的审判天使，你惩治罪过，拥护正义，愿你张开黑白的翅膀，对这罔顾生命的魔鬼降下惩处。”
传说中，普路登的翅膀是一黑一白的，和她的异瞳对应。
吟唱完毕，黑色的魔法阵出现在死灵法师的头顶，白色的魔法阵出现在他脚下，魔法阵中伸出的光芒贯穿了他的身体，限制了他的行动，理查德趁机冲向他，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就削下了他的脑袋。
大魔法，圣魔之怒。这是审判之神普路登成为天使时赠与人类的魔法，既可以用于驱魔，又可以用于制造魔力的牢笼，惩治犯人。
索菲娅看起来还是那副镇定的模样，仿佛刚刚亲手断送了自己五年光阴的人不是她。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家族的骄傲。
与此同时，安娜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尸群重新开始活动了。
无数的尸体向她爬去，安娜愣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瑞文已经把她传送到了阵法处，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这么能添麻烦？”
安娜还是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抬头看向瑞文：“死灵法师的分身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尸群又开始动了？”安娜问。
“那个死灵法师的大部分力量，存在了那具龙骑士的尸骨里，现在他的两个分身都被杀了，估计是想发动最后的力量殊死一搏了。”瑞文说。
安娜看着周围向他们靠拢的尸群，先前骑士们无力抵挡尸群，引爆了阵眼，现在阵法已经失效，骑士们也都已经力竭。
“别过来，！我不想死啊！”一个骑士崩溃地大喊。
安娜抬头看向天空，伊莱娜和布莱克跟潘德利根还在缠斗，法弗尼跟骨龙扭打在了一起。
形势看起来不太好，潘德利根的力量看起来加强了，而且无论砍下他的手臂还是头颅，他都能迅速再生一个新的。
安娜深吸一口气，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神力和魔力，无论最后结局如何，她已经竭尽全力了。
布莱克用剑压住潘德利根的长枪，强行锁住了对方，但伊莱娜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低头看了一眼骑士们所在的地方。
“上啊，伊莱娜！你在犹豫什么！”布莱克朝着她大吼。
伊莱娜对他笑了笑，布莱克愣住了，潘德利根的长枪立刻向他刺了过来，但被一道火墙挡住了。
布莱克向后退了几步，稳住以后看向伊莱娜，伊莱娜的眉心悬浮着金色的纹样，原本束着的红发飘荡在风中，让她看起来像是真正的火神。
“谢谢你，布莱克。”伊莱娜看着他说。
布莱克明白了，伊莱娜是要献祭自己，当凡人的躯体不足以承担更强的神力，而又不得不借取更多神力的时候，祭司们就选择献祭自己的方式来获得更强的神力，远古的祭司们就是这样抗击敌军的。
布莱克的眼眶红了，他看着伊莱娜，仿佛还带着不甘心地开口：“我不是还答应过你一个承诺吗？”
“誓言发过一次就够了，反正你已经用你的全部人生践行了那个誓言，重复也没有任何意义。”伊莱娜平静地看着他，嘴角带着微笑。
“你的羽管键琴弹得不错。”伊莱娜垂眼看向地上的尸群，突然说了一句。
除了伊莱娜自己，再也没有人听到这句话，至于她为什么会说这句话，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
冲天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潘德利根和骨龙，地上变成了一片火海，只有安娜所在的地方得以幸免。安娜站在地上，看着天空中的骨龙和潘德利根坠落，布莱克和骑士们都消失了，天地之间，只留下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而那个顶天立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火海里。
瑞文又以乌鸦的形态飞到了她的肩头，在她的耳边说：“当年留下来的骑士最后全军覆没，只剩下后来赶到战场的侍者和布莱克。那个死灵法师是高等魔族，拥有着堪比二级神祗的力量。他将大部分力量都灌输到了潘德利根的尸身中，伊莱娜与他缠斗许久无法取胜，地上的尸群又开始暴动，并且朝着努波之外出发，伊莱娜只能采取了献祭的方式，和那个死灵法师同归于尽。”
“你现在看到的一切，就是当年的侍者见到的一切。”
安娜沉默了很久，然后问：“所以，伊莱娜还是死了，对吗？”
“对。”
安娜深吸了一口气，瑞文接着说：“我们要离开这里了，秘境马上就要关闭了。”
“等等，”安娜下意识地抓住了瑞文，然后说“我还能和她的灵魂再对话一次吗？就一次。”
瑞文扑了扑翅膀，挣脱了安娜的手，无奈地说：“我们不是非得要这么说话的。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出了秘境还会忘记她的。”
“那也得说。”安娜还是坚持要和伊莱娜对话。
“好吧，闭上眼睛。”
安娜照瑞文说的闭上了眼睛，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又坐在了自己最开始醒来时躺着的那张床上。安娜下意识看向窗台，伊莱娜坐在窗台上，看着安娜，脸上还带着微笑。
那场战争仿佛只是一场噩梦，醒来的时候，伊莱娜还在她的身边。
“我要走了。”安娜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一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伊莱娜噗嗤笑了，她说：“我知道。”
“我通过考核了吗？我和以前的那些参加考核的人比起来怎么样？我的意志还算坚定吗？”安娜一连抛出了许多个问题，还没等伊莱娜回答，她又说：
“不……我的意思是，我还会记得你吗？”
这实际上是伊莱娜和安娜第一次相见，当安娜以她自己的身体站在伊莱娜面前的时候，伊莱娜才感觉到安娜似乎比自己还要高些，尽管她们看起来差不多高。
在秘境里，没有现实中高大的身躯，没有别的女巫那样强大的魔力或者神力，她也没有和从前的女巫一样干出逼布莱克和理查德献祭自己来让伊莱娜活下去的事，而是选择靠自己杀掉了佛盖特和死灵法师的分身。
就算每个人都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在那样强大的敌人面前拔刀相向的，伊莱娜看着安娜，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安娜，你是我见过最有资格成为征服者的人。”伊莱娜说。
成为征服者就意味着要与深渊的恶魔缔约，但实际上与恶魔缔约最重要的一点并不是以绝对的神力和魔力压制对方，而是保留自己的意志。恶魔通常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引诱女巫献出自己的灵魂，然后吞噬女巫的灵魂，所以强大的征服者往往是拥有着绝对的自我意志的人。
伊莱娜回忆着自己所见过的那些考核，垂首看向了地面。
这么多的考核里，成功的也好失败的也好，没有任何一个人最终能够杀掉佛盖特和死灵法师的分身，安娜比起她们多的绝对不仅是一点运气。
这么想着，伊莱娜又看向了安娜，安娜的眼神和她最初见到安娜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这让她很好奇安娜十年前是否也有和如今一样的眼神。
她会提前了解每个进入征服者秘境的女巫的身世，安娜是八岁的时候由瑞文接手救下的女巫。
自始至终，安娜都没有产生过名为“恐惧”的心理，阻碍她的心情都是自我怀疑和焦灼，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她要战胜的敌人只有她自己，这也可以解释成安娜不认为任何人可以成为自己的对手。
如果安娜一直抱有这种想法的话，从她身上到底能发掘出怎样的力量呢？伊莱娜设想了一下，觉得很有趣。
“那就是说，我不会忘记你了，对吗？”安娜向伊莱娜再次确定，表情明显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紧绷，略微放松了一些。
“对。”
安娜长舒了一口气，伊莱娜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感到很新奇，准备逗逗她：“你临走前就是为了确认这个才特意来找我吗？有这么舍不得我？”
“对啊，我觉得你值得被记住。”安娜看着伊莱娜，认真地说。
伊莱娜愣了一下，阳光照进了窗户，把伊莱娜所在的位置照得十分明亮，安娜面对着伊莱娜坐在床上，阳光没有照到她的身上，但她的瞳孔中倒映着眼光，仿佛暗处闪烁的金绿色宝石。
多么美丽的眼睛啊，就像真正的宝石一样，伊莱娜在心中赞叹着那双凝视着她的眼睛。
“据最初的西比尔说，女巫中诞生了一位救世主，看来那就是你，安娜。”伊莱娜说。
伊莱娜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让安娜有点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错了，她拧着眉毛看着伊莱娜说：“你是不是考核太多考出幻觉来了？”
伊莱娜正色看着她，“这是摩伊拉在逝世前传达给西比尔的神谕，如今命运之轮还没有开始转动，这条预言一定会在命运中实现。”她说。
安娜指了指自己，疑惑地看向伊莱娜：“你说我是救世主？”
“对啊。”
“你果然产生幻觉了。”
伊莱娜笑了一下，也没再和她争辩，安娜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说：“现在女巫的合法化正在逐步推进，也没有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好端端的来个救世主干嘛？而且为什么偏偏是我？救世主连个工作都找不到，不太应该吧？”
“女巫的合法化，不过是个假象而已。人们的成见真的消失了吗？把没有犯错的人说成犯了错，让她们为了不存在的错误付出代价，再允许犯错的人活着，你觉得这是合理的吗？”
安娜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伊莱娜，如果真有命运那种东西存在，那它看走眼了，我只是一个想活下去的普通人，和别的女巫没有任何区别。”
“或许救世主就是一个普通人呢？你也好，我也好，谁不是普通人呢？”
“那就让命运见鬼去吧，就算我真的要成为救世主，那也是我说了算，而不是由一个转不动的破轮子决定。”安娜面无表情地说。
伊莱娜并没有急着反驳安娜，而是若有所思地说：“确实有道理，就算西比尔说了你是下一个救世主，万一你不愿意，她也没办法逼迫你。”
“你耍我玩呢？”安娜露出了看起来想跟伊莱娜决斗的表情，“如果这个世界总是需要一个人牺牲自己才能被拯救的话，那世界还是毁灭吧。”
拯救又如何？毁灭又如何？如果命运真的要这个世界毁灭，普通人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长眠以前吃顿好的，再和自己爱的人聊聊天，反正毁灭以后都不存在了，毁灭之前的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伊莱娜笑了一声，歪着头看向安娜，“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矛盾吗？一边说着命运无权决定你要不要成为救世主，一边又说着服从世界毁灭的命运的话。”
“我想活下去和我偶尔会想死这两件事不冲突。我讨厌给我强加的命运，但要是合我心意的命运，那就祝它早日实现。”安娜直言不讳。
伊莱娜眨了一下眼，然后笑着说：“我真的很好奇你会召唤出什么样的恶魔。”
“反正不要是会打扰我睡觉的那种就行。”安娜一脸无所谓。
就算召唤出的是法弗尼那种恶魔她也无所谓，至少法弗尼不会打扰她睡觉，还会乖乖地帮她端盘子。
还没等她们继续说下去，瑞文出现了，他还是那副乌鸦的形态，从窗口飞了进来，然后冷漠地说：“你们的时间不多了，秘境马上要关闭了。”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伊莱娜看着安娜。
安娜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她的目的只是为了确认自己会不会忘记伊莱娜，而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照理来说，她应该和伊莱娜告别了。
那真的是她最想做的事吗？安娜有点不知所措了，她似乎并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但真正以她本来的模样站在伊莱娜面前的时候，安娜才明白自己也不过是和伊莱娜相处了短短的几天，她们并没有那么多的话可说。
思考了一会以后，安娜说：“你知不知道布莱克偶尔会看着你？”
伊莱娜扬了扬眉，问：“什么时候？”
“授勋仪式前一晚。”
“也许只是好奇一个不了解的人而已”伊莱娜把头歪到另一侧，看着安娜说。
安娜愣愣地与伊莱娜对视，想凭借本能再找些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再和伊莱娜多说几句话，好像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待在秘境这么久，总是重复做一样的事，不累吗？”安娜绞尽脑汁，才找出了一个问题。
“习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安娜沉默了，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擅长交流的人，伊莱娜还一直跟她说些有的没的，而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和伊莱娜说话，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房间里的一切开始扭曲了，安娜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灵魂正在慢慢脱离这个世界，她知道秘境要关闭了，但她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连再见也说不出口。
其实她根本不想就此和伊莱娜道别，她想对伊莱娜说，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记起最后一个龙骑士的名字。
“谢谢你，安娜，我很高兴能遇见你。”秘境关闭前一刻，伊莱娜突然开口对安娜说，并露出了十分明媚的笑容，就像安娜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伊莱娜也没有跟安娜道别。
还没等安娜回答，秘境就彻底关闭了，安娜的意识被强行抽离了出来，陷入了一阵天旋地转。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久才隐约看见了一点现实的色彩。
安娜睁开眼，看见了寝室的天花板，她从床上坐起来，看见卡洛琳的床铺已经空了。安娜转头去看写字台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了自己的东西。
顾不得现实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安娜起身下床，走向写字台，坐下后拿了一封信和信纸，开始写自己在秘境中遇到的一切。
安娜举着笔的手突然停住了，接着她把自己所有的信纸都拿了出来，在每张信纸上都写下了一个名字。
伊莱娜。
安娜注视着名字，确定自己还记得名字的主人是谁，才放下了笔，再把信纸装进了不同的信封，放在写字台上最显眼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是为什么要和伊莱娜说那些话。
她只是想让伊莱娜知道，还有人在想着她，她不是一个人。
因为安娜也曾经独自在长夜里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
安娜望着那些信很久，最后将那些信扔进了垃圾桶。
没有信，她也会记得伊莱娜的。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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