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安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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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结束后，凯恩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这是他虫化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没有混乱和噩梦的睡眠。那种平静，让他的身体本能地放松下来，贪婪地吸收着这难得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了眼睛。
蓝色的眼眸不再混乱，那一圈猩红也彻底褪去了。他的视线清晰了许多，精神海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翻涌着暴戾和痛苦。
凯恩的手指动了动，锁链发出轻微的金属声。他抬起手，看到锁链还禁锢着他的手腕，但能量供应已经被调低了——大概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已经稳定下来。
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那对翅膀依然在，半透明的薄膜在灯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晕。他动了动肩胛，能感觉到那对翅膀随着他的意识轻轻震颤。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像是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虫化的特征没有消失。
这意味着，他再也回不去了。
“醒了？”瑞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的视线从天花板移到身侧，然后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瑞亚。
那张苍白的脸，那双冰紫色的眼眸。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闯入他的精神海，那些触须，那种让他几乎崩溃的安抚，还有那种……舒适感。
凯恩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盯着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屈辱、不甘，还有一丝他不愿承认的依赖。
“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殿下。”
瑞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她注意到了那个称呼，“殿下”，而非“主人”。
有趣。
他还在抗拒。即使精神海已经彻底臣服，意识层面依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瑞亚没有纠正他。因为她知道，时间会让他习惯的。当他的精神海一次又一次地渴求安抚，当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她的时候，那两个字会自然而然地从他嘴里说出来。
“你还记得虫化之前发生了什么吗？”瑞亚问。
凯恩皱起眉，努力回想。但脑海里一片混乱——有战斗的画面，有血腥，有队友的惨叫，还有……某个地下空间里诡异的景象。但这些记忆都是破碎的，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不记得了。”凯恩最终摇了摇头，“只记得……异兽，还有队友的死。其他的都很模糊。”
瑞亚的目光微微一凝。
失忆？还是精神创伤导致的记忆封闭？
“你们在异兽巢穴里发现了什么？”她继续问。
凯恩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头的触角微微颤动。他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蓝色的眼眸中涌现出一丝混乱。
瑞亚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她抬起手，精神力化作一道细线探入他的精神海，轻柔地压制住那股即将涌起的混乱。
凯恩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呼吸逐渐平稳。
“算了，不要再想了。”瑞亚收回精神力，“你的精神海还不稳定，强行回忆只会让情况恶化。”
凯恩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精神海差点又要失控了。而她的精神力再次救了他。
这种依赖感，让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紧。
“您想知道当时发生的事？”凯恩低声说，“我可以再尝试一下回忆。”
“不用。”瑞亚平静地说，“那不是我关心的事。”
凯恩愣住了。
“我救你，不是为了获得什么军事信息。”瑞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只是觉得，你值得被救。仅此而已。”
凯恩盯着她，想要从那双冰紫色的眼眸里看出什么，但什么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无法揣测她的真实想法。
“现在说说你的情况。”瑞亚继续道，“虫化程度是百分之四十五，已经停止进展。你的精神海被我梳理过，短期内不会再暴动。但长期稳定，需要定期的深度安抚。”
凯恩的身体紧绷起来。定期的深度安抚——那意味着他要一次又一次地经历之前那种……那种让他几乎崩溃的过程。
“不用露出那种表情。”瑞亚轻笑一声，“你的精神海已经记住了我的气息。它会渴求安抚，甚至会主动向我求助。到时候，你会自己来找我的。”
凯恩咬紧牙关，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海在她靠近时，会本能地产生一种悸动。那是一种渴望被触碰、被安抚的本能。
沉默持续了片刻。
“我……还能回到军队吗？”
这句话凯恩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虫化后的雄虫不可能被军方接纳，这是所有虫都知道的。
但他还是问了。
因为，战场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价值的地方。
在那里，没有虫会在意他的精神力不稳定，没有长官会嫌弃他性格孤僻。只要他能杀死异兽，只要他能完成任务，那就够了。
在那里，他是有价值的。
而现在……
瑞亚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她能看出来，这个问题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不能。”瑞亚的回答很直接，“军方不会让一个虫化者重新上战场。无论你的战斗力有多强，他们都不会冒这个险。”
凯恩的身体僵住了。
他早就知道答案，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时，那种感觉还是像一把刀狠狠插进胸口。
“而且，”瑞亚继续说，“就算军方愿意接纳你，我也不会允许。”
凯恩转头看向她：“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瑞亚的声音依然平淡，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我不会把我的雄虫以这种状态送去战场，让他在某次任务中失控，或是死在某只异兽的爪下。”
凯恩的拳头紧握，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声音。
那句话就堵在喉咙里——那我还能做什么？除了战斗，除了杀戮，我还有什么价值？
但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等你的情况再稳定一些，”瑞亚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会安排你搬到我的寝宫。”
凯恩抬起头，蓝色的眼眸里满是茫然。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帝国所有的雄虫都渴望找到一位主人，而能够成为皇女身边的雄虫——这是那些贵族家的雄虫削尖了脑袋都想得到的位置。
可他不是那些雄虫。他不懂那些精致的社交礼仪，不懂如何讨好主人，不懂如何在后宅中生存。他只会战斗。
“我不需要那么好的待遇。”凯恩的声音很低，“我什么都不会，配不上那样的地方……”
“那不是你该决定的。”瑞亚打断他，冰紫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你住在哪里，吃什么，穿什么，做什么，这些都由我决定。你需要做的，只是服从。”
凯恩的拳头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听清楚了吗？”瑞亚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那种压迫感却让人无法忽视。
凯恩沉默了很久，最终低声说道：“……是，殿下。”
“很好。”瑞亚转身朝门口走去，“好好休息，等你再恢复一些，我会让虫来接你。”
她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凯恩。”
“你可以叫我殿下，也可以叫我主人。”瑞亚的声音很轻，但那种压迫感却清晰无比，“但无论你叫什么，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你是我的。”
说完，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了，房间里重归寂静。
凯恩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他能感觉到，精神海深处那片被她标记过的区域，正在散发着一种温暖的气息。那种气息让他感到安心，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但同时，他的理智在尖叫。
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臣服了？
可是……
他闭上眼睛，发出一声近乎自嘲的低沉笑声。
臣服？从他接受安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而最可怕的是，他的精神海，已经在期待下一次安抚了。
——
离开医院时，瑞亚的脸色比进去时更苍白了几分。深度安抚对她的精神力消耗极大，即使有S级的等级支撑，长时间的精细操控依然让她感到疲倦。
艾泽尔一直在隔离区外等着。当他看到瑞亚走出来时，立刻迎了上去。
“主人。”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赤金色的眼眸在她脸上扫过，“您需要休息吗？”
“不用。”瑞亚摇摇头，“回去。”
飞行器在空中平稳滑行，穿过帝都的高楼大厦，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去。瑞亚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艾泽尔坐在对面，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他能看出来，这次安抚耗费了她很多精力。
他想问，想知道凯恩的情况，想知道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主人不喜欢被质疑。
飞行器降落在瑞亚寝宫的专属停机坪上。艾泽尔扶着瑞亚下了飞行器，沿着花园的小路走进宫殿。
“艾泽尔。”瑞亚在休息厅的沙发上坐下，抬头看着他，“去准备一个房间。”
艾泽尔微微一怔：“主人是要接待客人吗？”
“不是。”瑞亚平静地说，“是给凯恩准备的。”
艾泽尔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过段时间会被送过来，住在这里。”瑞亚继续说，“房间要做好防护措施。能量抑制装置、精神力屏障，还有医疗设备，都要配齐。”
艾泽尔沉默了片刻，手指在身侧微微收紧。最终，他抬起头，平静开口：“主人，凯恩少将的情况比较特殊。属下建议，他的房间最好独立出来，和主人的生活区保持一定距离。”
瑞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毕竟他刚刚经历虫化，精神力还不够稳定。”艾泽尔的声音很沉稳，“如果他突然发生暴动，可能会对您的安全造成威胁。独立的房间可以在必要时启动全面封锁，避免影响到您和宫殿里的其他虫。”
瑞亚看着他，冰紫色的眼眸里浮现一丝笑意。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可以。”瑞亚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是，主人。属下会立刻安排。”艾泽尔低下头，转身离开。
——
走出休息厅，穿过长长的走廊，艾泽尔的脚步依然稳健，但手指却微微蜷紧。
他知道会有这一天。
从最开始他就知道——主人的身边，不会只有他一个虫。这在帝国是常态，一位雌虫，尤其是皇室雌虫，拥有数十个雄虫都不奇怪。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一回事。
尤里安还好说。那个贵族雄虫虽然精明能干，在社交和政务上有着他无法企及的天赋，但艾泽尔看得出来，尤里安的目标很明确——权力、地位、家族的荣耀。他接近主人，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投资。
这种虫，艾泽尔能理解，也能应对。只要他做好自己的本分，尤里安就无法撼动他的位置。
但凯恩不同。
他是主人亲自从死亡线上救回来的，主人对他的关注，绝不只是“有趣”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凯恩是战士，是那种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浑身散发着杀戮气息的战士。虫化之后，即使精神力稳定下来，那股危险的气息依然让人无法忽视。
艾泽尔自己也出身军队，他知道那种虫有多难对付。
而现在，主人把他带了回来，安置在自己的寝宫……
艾泽尔的手抵在额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他不能这样想。
主人说过，他的位置不会改变。主人给了他暮影兰，给了他深度安抚，这些都是主人对他的承认和信任。
他必须摒弃这些想法，专注于自己的本分——照顾主人的起居，确保她的安全，在她需要时陪伴身边。
这才是他的价值。
艾泽尔睁开眼睛，赤金色的眼眸重新变得坚定。他直起身，朝着宫殿的西侧走去。
那里有一座独立的小楼，原本是用来存放杂物的。地理位置正好，离主卧区足够远，但又在整个宫殿的监控范围内。
那里，正适合凯恩。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安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