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狗与红舞鞋》左右大人

11、旁人眼中

　　徐蕾一米七，站起来时大约到彭蔚的嘴巴，两个人的五官都很立体，即使路边的朦胧灯光照着他们俩，也显得很养眼。

　　现在徐蕾坐着，彭蔚在她身侧单膝蹲着，时不时还说几句话，接着徐蕾捂嘴轻笑，又回他几句，气氛真是暧昧至极，远看彭蔚这小伙活脱脱一个单膝跪地深情男！

　　听说女生身高到男生上嘴唇唇珠，是最适合接吻的身高差，女生只要微微踮脚，男生只需微微低头，一个吻就能完成。

　　男生的动作是那么轻柔，遥想刚结婚时，自家老公也是这样，温柔至极……

　　两人之间那道只有他们自己看得见的玻璃墙，在千朵及大东的不懈努力下终于碎了。

　　天还早，孩子作业给老公看，她恰好躲过一劫，千朵正躲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呢。突然肩膀被人拍拍。

　　是另一位功臣大东，若不是他没看住人，彭蔚也没有机会表现。

　　耳边传来喇叭声音，一辆黑色涂装，唯车身大写“POLICE”的警队大巴来接人了。

　　“啊，是你啊，”千朵仰起头打量高自己两头的大东，试探道，“大巴来了，你要去叫那……”留了个心眼，没直接吐出彭蔚名字。

　　“彭蔚。”大东拍完千朵肩膀后在千朵身边停步，抱手看着远处那对。

　　鼓起腮帮子，他啧啧声频起。

　　这都几点了？看看手机，竟九点半。

　　都没感觉，这大巴来得也太拖延。

　　不妙啊，千朵偷瞄一眼那边的徐蕾和彭蔚想。

　　前些会她查票的时候就看见大东就缠着徐蕾，摆明了有好感，如今徐蕾和彭蔚站一起去了，这人肯定气死了。现在逮到正经机会，肯定着急拆散这对快成的鸳鸯。

　　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哎！”

　　千朵叫他，却不知说什么，大东疑惑回头。大东看起来带着些社会气，虽脸上长着些胡渣子和褶子，但眼内还算懵懂。

　　千朵灵机一动，“小伙子，你觉得他们般配吗？”

　　大东：“……”这问题还真怪。问的时间怪，问的人也怪。

　　“你就说嘛。”见大东不说话，千朵又问，“或者你有女朋友了？有女朋友还来勾搭徐蕾，胆子够肥的啊你，知道她是谁吗……”

　　“啊，你误会了，姐姐。”

　　大东顶多一个未成家的大小伙，哪见识过已在七大姑八大姨里修炼过五六年的千朵的攻势，很快败下阵来。

　　他尬笑，连连摆手，“我哪有对象，喜欢的都不喜欢我而已。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扰他们。”指彭蔚他们。

　　千朵打哈哈，原来自己的意图这么明显吗。

　　不过的确，大东站在她身边后没再往前走一步，确如他所讲，像是没存打扰的心思。

　　千朵心放下一半来。

　　另一半没放下的源于怀疑大东——他不会喊吧？那边两年轻人正腻歪呢，这边大东长得就粗糙，一嗓子喊下去不得和喇叭似的，更吓人。

　　千朵警惕看着大东，只见大东真要张嘴，仿佛要说出什么。

　　千朵简直战战兢兢。

　　“哎，姐姐，你没觉得彭蔚给人上药也搞得太久了吗？”大东深深望着一直蹲着的彭蔚，“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故意的又咋了？”千朵一听不以为意，却经不住深思。

　　刚想和对方讨论更多，这人居然走了。

　　而后看看彭蔚那边，又看看大东的背影。

　　像啊，和故意拖延时间一样。

　　警队大巴都来了，可这两人还没有结束的意思，莫非彭蔚故意拖着时间想带徐蕾回家？

　　那徐蕾危险啊。

　　虽女有女意，男有男意，但徐蕾本就生了好感，容易被占便宜。而且自己觉得徐蕾并不像随便的人，才见面就答应和人家过夜。

　　他们到底想怎样？

　　千朵想冲上前去质问彭蔚清楚，却猛地顿住脚步。

　　不对啊，这俩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有自己的把握，再说这种事自己掺和啥？

　　归自己管吗？

　　她回头找大东的身影，没找见，心想该死，这大东来去诡异，竟挑拨离间，想把自己当枪使。

　　他怕他自己去叫彭蔚回去，暴露嫉妒的心思，败了徐蕾的好感，但又不愿彭蔚如此顺利和美人相处，所以故意这么说，意图让千朵去阻止说着话的两人。

　　千朵气得跺脚。

　　这人远不像他看起来傻大个。

　　眼观六路，那边有个女警察，于是装成内心慌慌的受害者模样，把她拦了下来。

　　帕孜被拉到一边时正拍照呢。

　　找不到彭蔚人，纳闷他在哪猫着，问了其他人才知道这人给姑娘包伤口去了。兴致勃勃按照其他人说的位置找到后，果然是今天那姑娘，徐蕾！帕孜喜，打算拿出手机偷拍，留个照片，以后给彭蔚看。

　　“哎，怎么了？”拍了一张，角度不太好，徐蕾的脸没露全，彭蔚的嘴半张开，和二傻子一样，打算再拍一张，但是被千朵问话。

　　帕孜认得千朵是票务公司的，是徐蕾搭档。监控里看见了。

　　既是认识，本想边拍边听，但千朵和她说：“别拍了，我这里什么远景中景近景特写都有，甚至狗爷也拍了，我用的也是苹果，待会可以隔空投送给你。”

　　同道中人！而且竟连林林也拍了，看来磕得上头。

　　于是现在放下手机听她说。看她还蛮着急的。

　　“警官。”千朵诉苦，“你们这是不是有一个叫……大东的警察？他们都这样叫他。”

　　徐芋东？帕孜回忆，刚刚见他一阵风似冲进大巴随便找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于是回答：“车上，估计补觉呢，请问你有什么事？”

　　千朵欲言又止。

　　一方面是演戏，让人感觉真的有什么事；一方面与帕孜近距离对视，被惊艳地说不出话来。混血姑娘她见得多了，但说实话，好看的只有电视上才有，现实中少，但是面前这位混血混得也太成功了，她从没见过这么深邃的眼眸。

　　一看好像要被吸进去一样。

　　啧啧，千朵皱眉，彭蔚他们警队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女的，徐蕾知道肯定会多想，她还不了解徐蕾那敏感脆弱的小心思啊。

　　问一句话放不出一个屁，什么心思都不肯往外说。

　　别以为她不想告诉别人，她是想别人猜呢。猜到了她就告诉你。

　　“警官，我偷偷告诉你，那个警察他很疏于职守的。我是票务公司的，刚刚就在这，目击一切。”千朵凑近帕孜耳旁。

　　“你们那个狗抓回来的嫌疑人就是这个警察放跑的，害徐蕾，呐……就是那姑娘，那个正和你同事彭蔚约会的姑娘……摔倒了受了很重的伤，女孩子嘛，总归讨厌腿上有疤，你懂的吧？”

　　因为带着参大东一本的念头，千朵拣重的说。生气时的她总是格外会添油加醋。

　　帕孜先是感到一阵抱歉，凭徐蕾这么白的皮肤留疤确实让人惋惜，但随即忍不住好笑道：

　　“我知道，她是徐蕾。”对，是她，把彭蔚甩了的那姑娘嘛，为什么生怕自己不知道、会故意拆散他们一样。

　　为姐妹护短的朋友也太值得交，说实话，她有些喜欢。

　　“徐芋东是吧？”帕孜立刻打开拨号页，看起来准备打电话叫那人过来，当面给个交代。

　　“不用叫了，他已经给过表示，道歉了，但是我们还是不满意。”

　　千朵压下帕孜的手机，继续说：“如果没有大东放跑那个人，那个人也不会把徐蕾撞了受伤，你们警局最好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叫人过来不就露馅了嘛，对骂，自己还不一定吵的过那小人呢。

　　千朵本意只是发发火，给大东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不是能当枪使的人，而现在碰上这位女警恰好像是个说话管用的，是上司——背面刺刀才利呢。

　　千朵深谙邪恶职场之道。

　　但那不也促成了他俩再续前缘嘛，帕孜收回被压下的手机，心想。

　　怪事，不让叫人，只要说法，令人纳闷。

　　但帕孜听到这，微微正色。

　　事可以小，也可以大。

　　千朵的着急看不出是真是假，看起来并不是故意找茬，否则为何要在现场这么多警察里找到她？

　　如果是凭警衔，今天是抓捕日，大家基本都便衣，她也换了件白T和牛仔裤，根本看不出谁大谁小。

　　虽然——帕孜很自豪——自己正是大东的直系领导。

　　估计这个人真的是想要一份解释而已，都是女人，比较好交流，于是找到自己。

　　帕孜想了想，煞有共鸣道：“这个人在队里确实不太招人待见，除了工作啊，没人爱和他交流。”

　　“而且他啊，之前在一个外企里当过两年文员，因为没人愿意带他玩，被上司拉去顶罪，受诬陷了也没人作证才冤枉辞职，考到我们这来。唉，快三十了，性格倒阴暗呢，对象对象没有，爱好爱好没有，在读书的弟弟妹妹倒有两个，老家还是农村的，穷乡僻壤地方，父母亲卖地瓜供子女上学，养大他辛苦。如今当了警察，刚刚才转正，工资也比队里同龄人少。还算有孝心，没挣多少钱，也把父母都接到杭州来住，弟妹的学费也由他来承担。”

　　听着，千朵渐渐有了同情。

　　尽管半信半疑，但面前诉说的女警一脸诚恳……哎，这么重担啊，那心思深沉一点也情有可原。

　　语气里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千朵体谅道，“好吧，那人的过错我们不追究，但你们作为公务员，执法的时候失职误伤群众，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是吧？”

　　帕孜见群众的语气放缓，紧绷捏着手机的手指松了松，心里暗骂徐芋东平时真是不学好，跟了她快一年，一点群众缘没有。

　　当主持人的讲究观众缘，原因是他们靠观众吃饭，同理警察靠人民吃饭，讲究群众缘。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帕孜连连附和，“姑娘，我们加个微信吧，你既然当面和我提出了，我们警察绝对严肃调查，到时候我发微信给你，让你知道我们处理的进度。”

　　千朵点头，心想这个警察还挺负责。

　　要是世界上都是这样的警察该多好，少一些大东那样的歪瓜裂枣，千朵感叹。

　　回到警队大巴，帕孜见大东果然瘫在座位上补觉。

　　不止大东，倒了一片。

　　嫌疑人前一会已送到办案中心，会有专人审问，现在大巴上的人终归能松口气，说一句任务完成。

　　今天单纯的抓捕虽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前期的定计划、找寻、摸排、换装、查监控等等等等，耗费大家太多心力，故都睡着了也情有可原。

　　大巴里呼噜声此起彼伏，亏得每一个都睡得死沉。

　　站在驾驶室旁遍览每一张疲惫的脸，帕孜展眉，默念一句大家辛苦，使今天颇为圆满。

　　车里一片宁静祥和，如果忽略隐隐约约的臭汗味的话，简直岁月静好。

　　——跟团建结束后的大巴似的哈。

　　也不知下次这么大张旗鼓的行动他们还愿不愿意来，帕孜苦笑。

　　“帕孜姐，东哥刚刚已经把人数点好，还让我除了把彭少之外的还没上车的都赶紧叫上来，现在人头都齐了。”

　　突然的声音让帕孜虎躯一震，“你小子吓死我了。”

　　她拍拍胸口，看了眼已在座位上歪着脖子睡着的大东，坐上驾驶座，拉好安全带，缓缓踩下油门。

　　该叫上车的提前叫了，不该叫的没叫，大东这人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心思真不少。

　　车子驶出停车场，帕孜叹气，有什么事等他睡够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