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枪顶到我了》蓝缠

24、前进

　　“谈诀！”

　　连玉山和寇白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惊险的一幕。

　　轻型飞行器已经在感染者的怀里变形了，那扭曲的形状让连玉山的心里一空。

　　……人出事了？

　　他来不及多想，已经残影一般掠过去，一手困住感染者的脖子，以自身重力从后者背后向下坠，“小白快！”

　　寇白几乎是和他一同动身同步到位，在连玉山出手的同时，高高跃起，重击感染者的太阳穴，这儿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力量型感染者的命门。

　　脸部跟着身体一起膨大的感染者面部骤然塌陷，浑身松了一瞬，脖颈处的肌肉不再紧绷，连玉山就借着这一瞬的空闲，手臂锁死发力重重向一侧拧去，咔嚓一声巨响，感染者的头被拧断，双手随即松开，怀中变形的飞行器向下坠去。

　　寇白握住飞行器的边缘，肩膀一顶，以吨来计的重量被他扛住，接着又轻又快地平放在地面上。

　　他的双手已经兽爪，锋利的抓紧沿着飞行器舱门的边缘划开。确认感染者死亡的连玉山也赶来帮忙，“稳一点，现在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知道。”

　　连玉山一边帮忙，一边尝试与变形的飞行器里面的谈诀交流。

　　“谈诀，谈诀！你还清醒吗？醒着就跟我说话！”

　　飞行器内始终没有声音，寇白在沉默中，动作也越来越快。

　　连玉山的心越发沉。

　　“……谈诀？”

　　他又接连叫了几声。余下就只剩下寇白划开舱门的声音。

　　直到不知在寂静中沉寂了多久，里面终于传出不太大的声响。

　　“……我没事。”谈诀的声音听上去很弱，甚至比连玉山和寇白急促的呼吸声还要低。

　　连玉山松了口气，寇白一顿，动作也慢了一些。

　　将最后一点缝隙切开，两人一人抬起一边，“我们现在要把舱门打开，你身体没有被舱门挤到吧？”

　　“没有……打开吧。”

　　纵然他这样说，但是飞行器扭曲得太厉害，两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还是小心将舱门向上一点一点抬开。

　　当他们将舱门完全抬起挪到一边地上，露出里面的时候，连玉山才发觉自己额头竟然已经起了一层冷汗。里面的情况太危险了，狭窄的驾驶舱被挤压得变形，操作台几乎困住了谈诀的腰身，破损的金属边缘划伤了他的血肉，鲜血不停地往下落洒在舱壁上，如果再深一点，换言之，如果他们再晚一点，后果就不敢想象了。

　　因为失血过多，谈诀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毫无血色，他的双手有些迟缓得从舱内扭曲的缝隙中掏出一个又扁又小的箱子，“……拿着。”

　　就在一边的寇白接过。

　　连玉山蹲在飞行器旁，小心地检查者谈诀是否有伤到致命切不能移动的地方，谈诀说，“没伤到内脏，拉我出去吧。”

　　虽然他这样说，但连玉山还是谨慎地检查了一遍之后，才缓慢将谈诀从舱内拉出来，即便有特制防护服的保护，谈诀的腰部也被划得血肉模糊，连玉山从谈诀的作战服口袋里掏出了强效愈合针，沿着谈诀腰部两侧的伤口打入六针才将所有伤口止住。

　　便将液体推进，连玉山边说，“这里的雾气还不知道有没有问题，现在伤口已经暴露了，出去之后得好好检查一下。”

　　谈诀配合他的动作，“嗯。”

　　伤口愈合之后，即便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下半身还遍布血迹，但是人却已经清醒过来。

　　磁片那边传来霍骁的队内通讯声音：“汇报。”

　　连玉山回答：“已经成功和指导员汇合，处理一名力量型感染者。”

　　“指导员状况。”

　　连玉山看向谈诀，说，“腰部受伤，已经紧急处理过了，暂时没有大碍。”

　　“谈诀？”听到回答，霍骁仍问。

　　从飞行器里出来，直到此刻，愈合中的伤口传着割肉一般鲜艳的痛，冷风针一样扎着汗湿的身体，谈诀通过磁片也在队内传讯过去，“我没事。”

　　队内通讯安静了片刻，“往这边赶吧，尽快，玉山小白，保证指导员安全。”

　　“是！”“是。”

　　三人朝着大部队的方向前进，谈诀伤口的缘故，需要连玉山和寇白扶着才能走快一些。

　　连玉山又垂眼看了一眼谈诀已经愈合，只是有些泛着红的腰部皮肤，说：“指导员，你打了愈合针之后，恢复得速度很快啊。”

　　谈诀问，“这个怎么说？”

　　“说明你身体很好，一般这样的伤口，普通人打愈合针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恢复。”

　　“那还真是幸运。”

　　不知是不是错觉，连玉山似乎从这话中听出几分自嘲之意，他的视线又不由自主落在谈诀苍白的侧脸，三人又向前走了一段，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指导员，你为什么决定进来呢。”

　　几乎没有指导员会像谈诀这样，以普通人的身份闯进掠食者和感染者对抗的世界，愿意坐在飞行器里跟随队伍执行任务已经算是很负责的指导员了，绝大多数都会像此时在防线之外坐在飞行器里的那两个指导员一样。

　　既无作为也不会添乱。

　　毕竟，普通人类在掠食者和感染者对抗的世界里，实在太过脆弱。

　　谈诀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飞行器进不来，我不进来怎么履行《指导员誓言》？”

　　连玉山怔住，就连寇白也少见地撇过目光看了一眼谈诀。

　　他们确实有听说过，指导员在进入队伍之前，会有宣誓的环节。

　　……但是谁不知道，这种东西就是动动嘴，浪费一点口水的事情。

　　我立誓，承此职责：

　　以知识为引，以洞察为刃。

　　恪守三律：不懈怠、不傲慢、不避责。

　　我的判断，即是生存的准则；

　　我的生命，即是队伍的壁垒。

　　职责所在，性命相托。

　　此心此志，绝不辜负。

　　当时知道这个所谓的指导员誓言的时候，正巧他们又一任指导员卷铺盖跑路了，庞天威猛搓着手臂，恶心得面目狰狞，“一想到那些指导员在过来之前还要虚情假意念这么一套话，我简直浑身刺挠。”

　　寇白不在意什么指导员誓言，将靠在他身上的庞天威推到一边，“痒就去洗澡。”

　　——这世界上，哪有人会把这种东西当真。

　　更何况是一个，穹顶出身的高官。

　　因为过于出乎意料，连玉山甚至忍不住说：“那个不是……呃……”

　　谈诀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只牵了牵嘴角，“我不管别人，只问我自己。”

　　他又垂眼看了看自己踉跄的步子，嘴角的笑容又缓慢落了下去，“当然，我也不会傻出头，耽误你们的任务。虽然搞成这幅样子，但我进来是有意义的，你们需要相信我。”

　　“嗯……嗯。”连玉山支吾应了两声，沉默不再说话。

　　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会从谈诀的身上察觉到那种过于强硬的地方。

　　比起“请你们相信我”、“你们要相信我”、“我需要你们的信任”这种话，谈诀在这样狼狈的时候，说的依旧是“你们需要相信我”

　　更奇怪的是，话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却没有给人在说大话的感觉。

　　三人在沉默中加快速度，但是，这样的速度显然无法达到N-990小队队长口中所说的“尽快”。

　　最终，连玉山从寇白手中接过装着针剂的箱子，“小白背着你，这样我们速度回更快些。”

　　谈诀见寇白已经矮下身子，嗯了声，配合他的动作爬到寇白的背上。

　　寇白背住之后，开口说了一个字：“轻。”

　　他们平常又不会背什么人，除了彼此受伤的时候，就是在工地上打工的时候背砖头，背钢筋。

　　谈诀不到八十公斤的重量对于他们来说，轻得就像背了一个什么都没装的背包。

　　“背好了。”连玉山确定寇白的动作没有影响到谈诀刚愈合的伤口之后，三人继续行进。

　　他们的速度明显提升了很多。

　　冷风扑过谈诀的脸颊，他这才知道，两人刚刚的行进速度是多迁就他。掠食者奔跑起来，周围几乎只剩下模糊的残影，也得是这样的速度，刚刚才赶得及救下他。

　　谈诀脑海中回想起刚刚被困在飞行器中，不断被挤压得那一刻，他伸手摸了一下腿侧的口袋，确定自己将从驾驶舱里带出来的东西安置好，这才放松下来，在行进中调整好姿势。

　　三人就这样不知道掠过多少曲折的管道，连玉山又点射灭掉了数十个扑上来的感染者。

　　令谈诀惊讶于他的射击水平。

　　几乎是谈诀视觉中出现黑影的刹那，连玉山枪口中的子弹就已经跟了过去。

　　他以前只和军部的普通人类狙击手接触过，似乎也没有到这样的地步，这是掠食者的身体优势所带来得天赋，还是说连玉山本身具有这方面的优势呢？

　　他问寇白，“你的射击水平和玉山相比怎么样。”

　　寇白紧跟在连玉山身后，听见他的话，沉默片刻才回答：“差一些。他很准。”

　　谈诀坦言看向前方警戒周围的连玉山。

　　也不知道这是分化方向所带来得，还是连玉山本身就在设计这件事上更具天赋。

　　正思忖着，他突觉周围哪里不对劲，立即出声，“不对，停下！”

　　连玉山和寇白的角度同时一停。

　　谈诀示意寇白将他放下，接着自己走到前方，那里横亘着一只漆黑巨大的管道。

　　谈诀盯着那根管道，视线渐渐眯了起来：“刚才是不是已经路过这根管道了？”

　　连玉山和寇白对视一眼，走到谈诀身边，也看着那根管道。

　　连玉山：“有吗？这里的管道不都长这样吗？”

　　寇白：“看不出来。”

　　这根管道上logo最后这一笔，喷漆不太均匀，半个小时之前他们路过时他无意间瞄到了一眼，这种比“正常”多一点或者少一点的异常他向来敏感，而且印象深刻。

　　不会记错。

　　“我们绕回来了，这次慢一点走，观察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