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
-
系统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响起:“不必担心,也就失去一个多月的寿命而已。”
“一个多月也很长吧。”陈春末有些崩溃地说,“算了,总比直接死了好。不过如果只有一个月的话,我刚刚为什么会吐血啊。”
“代价的外显而已。”系统说完这句话后便再次消失了。
陈春末已经习惯系统这幅鬼样子了,她侧身看了看周围的景象,身边的场景已然变得和之前大相径庭。
她现在正身处一片沙场上,这里日月极白,草木不华,白石溃烂,干燥的风卷过尘土,往两边的士兵糊去。
陈春末看着无数的士兵穿过她,拿着武器往对岸奔去,接着制造尸体或是成为尸体。
四处都是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士兵沙哑的叫声。
饮马之河被鲜血染红,又被尸体覆盖。烈日似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烘烤着沙砾和残肢。秃鹫在天空之上盘旋,枪剑和箭矢即为它的餐叉。
陈春末注视着这幅人间炼狱,只觉头痛欲裂,在睁开眼时,又在行军棚中瞧见做了天子装扮的,如今的太子。
帐篷的帘子被风吹的鼓了又扁,扁了又鼓。情报兵脚步不停,同太子传来无数捷报,陈春末看到太子轻狂得意的眉眼,听到他肆意的笑声。
然后,太子身旁的将领在他背后提刀,割下了太子的头颅——
陈春末往帐篷外走去,身边的场景不断变化,无数的尸体在战场上胡乱堆着,堆得高的地方甚至有如城墙。
那胜利的分明是胡寇,而太子耳中那些捷报大多是伪造的。贪生怕死的太子虽御驾亲征,却连帐篷也不敢出,他的身边的人竟也已经大多是胡寇留下的奸细了。
胡寇的铁骑很快就占领了全国,所到之处几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那些残忍的士兵肆意虐杀奴役着这个末路王朝的子民……
哭声、喊叫声、哀嚎声连绵不绝,响彻陈春末的脑海。生命几乎和草芥无异,死亡也只变成一串冷漠的数字。
到后来,尸体已经多到引发了一场席卷全国的瘟疫,引得这片国土残留的人上吐下泻,呕吐不止。
周遭的幻象终于消失,系统开口道:“你的任务是拯救这个王朝。”
陈春末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所以我是要替太子清除这些奸细?还是说,我要阻止太子登基?”
系统说:“是也不是,你所需要扶持登基的,是皇子谢瀛。”
谢瀛?陈春末在脑海里翻找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个在台下的目无神佛的人。
她费尽全力才从睡梦挣扎出来,醒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张床上,旁边是忙活着的太医。
一个太监见她醒来,忙掐着嗓子道:“陈天师!你终于醒了!”
陈春末坐了起来,问太监:“我睡了多久?”
“天师放心,不过两日左右。”
陈春末只觉项上人头不保,痛苦道:“那祭祀……”
“不必担心,祭祀已经成功完成,徐天师代职完成了那场祭祀。”
那太监很快就叫人唤了皇上前来,陈春末躺欲哭无泪,连忙下了床准备迎接皇帝和谢罪。
谢青锋来时,陈春末正要跪下行礼,他连忙拦下陈春末,道:“不必多礼,爱卿养伤要紧。”
陈春末胆战心惊,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毕竟皇帝离她不过矩尺之远,而他随便下个旨就能让她死无葬生之地。
即使没有抬头,陈春末依旧能感受到谢青锋身上那种久居高位的人所特有的气质,那是一种不容置喙的最高权力所带来的特有气质。
陈春末的头深深低着,她恭敬道:“陛下予我此般重任,我却疏忽倒下,未能尽责,请圣上重罚。”
“无碍,爱卿可是看到了什么。”谢青锋说道,声音带着些许焦急和担忧。
陈春末犹豫了一会儿,一个可以近乎可以算是大胆的计划在她的脑海中成型。
既然系统说她要辅佐谢瀛登帝,那她必然要创造和谢瀛接触的机会。然而按照当朝律法规定,此时距离他封爵出宫还有两年有余。
在这两年里,陈春末如果要在宫外联系他,那必然是极其困难的,且还有谋逆之嫌,但如果她在宫内呢?
如果要到宫内,那么留给她的路只有一条——任职国子监。原主身为一个通读诗书长于经文的全才,倒也有去国子监授书的资格。
陈春末静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陛下圣明,天机不可外泄,此般天机,我只能与陛下述诸。”
听闻此言,谢青锋立刻屏退了旁边的人,然后说:“爱卿只管继续说下去吧。”
“臣愚昧,然臣前日观星,天降奇观,五星逆行,荧惑守心,王朝之风雨飘摇,若不及时干预,皇室倾危。”
为了增加些许她话语的可信度,陈春末又回想起昨天看到的星象,咳出几口血来。
谢青锋本想质疑几句,转头却瞧见她咳出的血。
窥测和泄露天机都要付出代价,而陈春末身体无疾,无论是祭祀太下的昏迷,还是此时此刻的吐血,都在佐证她所说的话似乎是真的。
“爱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谢青锋说,日暮的余晖落到他的头发上,他已经全百的头发闪着金色的光。
虽是常被喊做万岁万岁万万岁的人物,但他知道自己已然迟暮。
陈春末虽心中惶恐,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知,然而,为了王朝的未来,我不得不说下去。陛下英明,必能看出我忠心耿耿。”
“爱卿以为如何。”谢青锋罕见地有些犹豫不决起来,“既然如此,该怎么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陈春末跪了下来,然后说:“我从天象中得知,此般祸乱的由头并非出在帝星紫薇星身上,而是出自心宿星之上。我以为,此般祸患问题大抵出在皇子的教育身上。”
“陛下恩泽千秋万代,此事事兹体大,我欲往国子监为皇子授课,并勘测未来国运。”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可。如此,你便担任国子监的司业罢,协祭酒主管教务和训导工作,亦授古之经文。”
陈春末长跪道:“谢皇帝隆恩。”
谢青锋走后,陈春末已然是冷汗涔涔,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想卷入这种权利的争锋。毕竟她并非真正属于这里,并且也没有原主完整的记忆。
可她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她就没法回到现代,大概率还会死在这里,而且那些死去的未免也太冤屈残忍了。所以她不得不这样做。
跟着太监走出太医院,陈春末意外撞到了一个正在拿药的人,是谢瀛。
宫墙内宫柳飘扬,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被照得微微透明,如同正在消融的雪。
回眸看见陈春末,谢瀛的神色也什么变化。他俊美昳丽的脸微微侧过,长睫垂落,盖住如同死水般毫无波澜的墨色瞳孔,即使如此,那双眼也依旧美得惊人。
他是在装作没看到她。
陈春末稍微起了点坏心思,按照礼数,她该去给谢瀛行礼,所以她也这么做了。
“见过六皇子。”
“嗯,见过陈天师。”谢瀛的神色很浅淡。
这是她和谢瀛的第一次照面。
陈春末闻到他身上的极浅的药味,几乎和太医院的味道一模一样。
回到府邸,陈春末准备着授书一事。
原主虽身为天师,却也是有实权的官员,本来需要按时上朝。不过托了国子监任职专员不用上早朝,只需向皇上汇报学业进度的福,陈春末往后都不必上早朝。
艰难的适应着古人的作息和饮食,以及碍事的束胸,陈春末正式被授职司业第一次授课时,已经是初夏。
在这段时间内,她一直暗中调查着原主是被睡害死的,可惜都没有什么进展。
正是蝉鸣聒噪的时候,窗外烈阳高悬,草木疯长,窗内的皇子和权贵子弟热得七倒八歪,不时拿书本扇风。
陈春末推开门,里面的学生顿时坐直了身体,陈春末环视一圈,没瞧见谢瀛,顿觉头大。接着又看了眼太子和其他的人,最终目光落在这里唯一的女子,宣和公主身上。
她似乎刚哭过,眼睛还尚且红着,正撑手看书。
陈春末先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她所传授的书是原主最擅长的书目之一,她凭着原主的记忆和理解解读传授着这本经书,并讲得尽量深入浅出。
虽然大部分人都听的很认真,但还是有几个午困的学生不住的点着头,极力想要睁开眼睛却还被梦迷的睁不开。
“砰!”
一个人的头砸到了地上,全班哄笑。
陈春末顿时幻视自己读书时的场景,想笑却忍住了,接着说:“大家都很困么?困的话便站起来吧,我不会怪罪的。”
陈春末笑眯眯地说,“不过直接睡去的话,我想罚抄是少不了的。”
陈春末走到刚刚头掉到桌上的学生身旁,他脸上还带着几道印子,眼神惊恐,怕她同前几位先生一般拿戒尺抽他,但她只是温柔问道:“昨日你几时睡的。”
那学生低头道:“戌……戌时”
陈春末叹道:“既然如此,那怎么还会困呢。下次上课前先午睡吧。”
“好,好的。”
学生应道,眼睛亮晶晶的,没有想到这位新来的先生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然后就听到陈春末说的话。
“方才我讲了三到四章,你似乎都没有听。但是没关系,多看几遍也是一样的,下次授课前,你把这两章抄上十遍,带给我看吧。”
学生顿时在心里发出一声哀嚎,这还不如直接体罚他呢。几个学生听到处罚,也蹭得站了起来。
下课后,陈春末特意留下了宣和公主,谢灵雁。
谢灵雁托着步子来到她面前,皱了一双眉道:“怎么,你也是要来和我说,女子读书不合礼数吗?”
陈春末早听闻这位公主脾气火爆,志向非常,而圣上也非常宠爱她。听到谢灵雁的话,陈春末夜只温和笑道:“并不,我只是想说,发生什么了吗?你今天上课似乎心不在焉。”
“没什么。”谢灵雁偏过头说。
“公主的表情可不像是没什么。”陈春末笑道,“是有其他人同你说了什么话吗?”
谢灵雁的眼睛顿时又红了:“他们说女子天生较男子愚钝,只适合做些绣花女工,和男子一同读书只会坏了清誉。”
“是吗?可我觉得,男子和女子于读书一事本无什么差异。女子较男子更为愚钝不过是无稽之谈,他们甚至都不允许女子读书,怎么会知道女子是否适合读书呢。”
“我想,女子才情同男子别无二致,只是多有束缚。
谢灵雁张了张嘴:“你不会嘲笑我?”
陈春末点了点头:“当然。不过,公主既然想证明女子不必男子差,这样总是心不在焉是不行的。”
“我明白了。”
“不过,公主可否知道六皇子的下落?”陈春末问道,“他今日没来上课,是出了什么事吗?”
谢灵雁摇了摇头,然后说:“我不清楚,应该不会吧。”
陈春末有些头痛道:“他平时会来上课么?”
谢灵雁说:“会的,其实先生不必担心他,他功课一直不错。”
陈春末顿时松了口气,幸好他也不算什么问题儿童。她忽然想到不久前在太医院和谢瀛见得那一面,心想难道他是生病了吗?
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她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就看到了看上去没什么大碍的谢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