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重色思倾国》回头看一二三

46、第 46 章

　　环境雅致的咖啡厅角落，柳亦繁先到了。她选了一个靠窗但有绿植半遮挡的位置，既保证私密，又不至于太过刻意。

　　在等待黄晓庭的几分钟里，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将原本有些探究性的、略微前倾的身体语言，改为更松弛的、带着些许理所当然的掌控感的姿态。

　　她甚至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某些圈内“正宫娘娘”面对丈夫得力下属时那种既亲切又不失距离感的语气和眼神。

　　她需要暂时“扮演”周平安的现任女友，这个身份能最大限度地降低黄的防备心，并且让询问前女友这种事显得……名正言顺。

　　黄晓庭准时出现，穿着得体的职业装，步伐利落。她看到柳亦繁，脸上立刻挂上无可挑剔的、略带恭敬的笑容：“柳老师，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没有，我也刚到。”柳亦繁微笑，示意她坐下，并体贴地将已经为她点好的咖啡轻轻推过去。“工作日还麻烦你出来，辛苦了。”

　　“您太客气了，周总吩咐过，全力配合您的工作。”黄晓庭谨慎地接过咖啡，心里那根弦已经绷紧了。

　　柳亦繁今天的气场……和平时讨论工作时那种专注又略带疏离的感觉不太一样，似乎多了一层更亲昵的、仿佛自己人般的随意。

　　简单寒暄两句后，柳亦繁用银勺轻轻搅动着自己杯中的咖啡，状似不经意地，切入了正题。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直接，声音放缓，清晰地说道：

　　“晓庭，今天约你出来，其实……是有点私事想问问你。”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放轻了些，“是关于……平安和他前女友的一些事。”

　　黄晓庭端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

　　她心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无数弹幕疯狂刷过：

　　‘来了来了！果然是这样！正宫盘问前任！要不要这么劲爆啊！一开场就直接修罗场吗？！’

　　‘我是谁我在哪？我只是个卑微的打工人！为什么我要面对这种送命题！’

　　‘虽然看老板的八卦是人的天性，但成为修罗场里的炮灰就一点都不美妙了啊！’

　　‘周总只说了配合角色研究，没说要提供情感史啊！这尺度我怎么把握？！说多了是泄密，说少了得罪眼前这位……看这架势，这位可是有备而来，身份不一样了！’

　　巨大的心理压力让黄晓庭后背瞬间冒出一层薄汗。但她强大的职业素养让她表面上只是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随即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略带为难和困惑的笑容：

　　“柳老师，您这个问题……可真是问到我的知识盲区了。”她试图轻描淡写地挡一下，“周总的私人感情生活，我们做下属的，实在是不太了解，也不敢过多打听。”

　　黄晓庭维持着笑容，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而且，周总他……向来不太喜欢下属议论私事。柳老师，您要是想了解周总的一些行为模式，或许从工作层面……”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咱们能换个安全点的话题吗？前任这种雷区，我真的不想踩啊！

　　柳亦繁似乎早就预料到黄晓庭会这样推脱。她没有丝毫愠色，反而端起咖啡杯，轻轻啜饮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

　　放下杯子时，她看向黄晓庭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了然的、甚至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仿佛在说“我懂你的顾虑”。

　　她接过黄晓庭的话，声音依旧轻柔，但话语里的分量却陡然加重：

　　“晓庭，我明白你的难处。不过……”她微微前倾，压低了点声音，营造出一种分享秘密的氛围，“是平安同意我来问的。他说，关于他过去的一些事，或许从你们这些身边人的角度看，会更……客观一些。他可能，也想听听不一样的看法。”

　　这句话如同一个温柔的惊雷，在黄晓庭耳边炸开。

　　老板同意问的？！连前女友这种事都可以问？！

　　黄晓庭内心的弹幕再次爆炸：

　　‘周总！您这是被下降头了吗？！这还是我原来的那个老板吗？这已经不是默许了，这是官方授权啊！眼前这位的地位……看来还得再往上调几个等级！’

　　‘可是……这尺度……到底能放到多大？难道真的要把戴小姐的事和盘托出？’

　　柳亦繁表面上平静，内心却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耻感。哪怕是以“工作需要”为名，如此直白地探究一个男人，尤其是目前关系微妙的男人的前任，终究是有些越界和难堪的。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刚才的请求故意说得含糊，但“前女友”明显属于私人问题的范畴，周平安的那个“可以”，其边界实在模糊得让人心慌。

　　她现在，正是在利用这种模糊性，进行一场危险的试探。

　　黄晓庭的大脑飞速运转。老板都点头了，再完全拒绝就是不懂事了。但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依然是门艺术。

　　她露出一个“原来如此，那我就可以稍微说一点了”的放松表情，虽然这放松大半是装出来的。

　　“既然周总都这么说了……”黄晓庭斟酌着开口，语气变得谨慎而回忆状，“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戴小姐……比周总小了整整十岁，是通过她哥哥认识的周总。具体他们怎么在一起的，我们也不太清楚，好像不知不觉就在一起了。”

　　她避开了“追求”、“恋爱”这类带有主观色彩的词，用了更中性的“在一起”。

　　“后来……”黄晓庭顿了顿，“戴小姐说是想去海城发展，两个人就……分开了。周总人很好，直接把当时住的那套大平层给了她，说是……补偿？不过，听说戴小姐也一直没去办过户手续。”

　　柳亦繁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点：年龄差十岁，成熟男人与年轻女孩、通过兄长认识非典型社交圈、不知不觉在一起，似乎并非热烈追求、以及“去海城发展”这个分手理由。最让她好奇的是——

　　“平安条件这么好，”柳亦繁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解和一丝为周平安不平的微妙情绪，“那位戴小姐，怎么就肯这么放弃了？”

　　黄晓庭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过来人看小孩子的宽容和无奈：“柳老师，这……小姑娘的想法，有时候我们真的理解不了。可能……就是觉得压力大？或者，有自己更想追求的东西？”

　　她巧妙地把原因归结为戴小驿个人的、不可理喻的选择，避免了对周平安的任何负面猜测。

　　就在这时，柳亦繁忽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向黄晓庭，问出了一个让黄晓庭措手不及的问题，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探究：

　　“她……长得很像我吗？”

　　黄晓庭心里那声“咯噔”还没完全落下，一个更让她心惊肉跳的念头就猛地窜了上来，让她后背瞬间又沁出一层冷汗。

　　柳老师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把自己和一个从未谋面的前女友放在一起比较。除非……

　　除非是老板周平安自己跟她说过什么！比如，“你和她有点像”之类的话？！

　　这个想法像一道闪电劈中了黄晓庭，让她瞬间“明白”了柳亦繁今天这场“盘问”的真正底气和深层意图！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了解角色背景”或者“好奇前任”，这是一场来自“现任”的、名正言顺的、带着审视和确立权威意味的“清扫战场”和“宣告主权”啊！

　　难怪周总会破天荒地同意她来问这些私密问题！这根本就是默许，甚至可能是……纵容！是在用这种方式给柳老师递话、给她撑腰，让她来“清理”掉过去那点微不足道的痕迹！

　　黄晓庭再看向柳亦繁时，眼神里那点职业性的恭敬下面，不由自主地掺进了一丝真正的敬畏和……站队般的谨慎。

　　这位柳老师，看着温温和和，聊起工作来专业又认真，可一旦涉及到“领地”问题，这气场、这手腕、这直击要害的狠准稳……果然不是一般人！这才是能镇得住周总那种男人的“正宫娘娘”该有的架势！

　　相比之下，那位心思活络、更像个被宠坏的小女生的戴小姐……看来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周总这棵大树，以后怕是只有柳老师能稳稳靠着乘凉了。

　　这些念头在黄晓庭脑子里飞快地转了一圈，让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诚，甚至带上了一点“我懂，我都懂，以后还得请您多关照”的微妙意味。

　　她身体不自觉地坐得更直了些，回答的语气也更加推心置腹，仿佛已经自动把柳亦繁划归到了“老板娘”的阵营，而戴小驿则成了需要被划清界限的“前朝旧事”。

　　“柳老师，您这么一说，我再仔细回想一下，”黄晓庭的语气变得更加肯定，甚至带着点恍然大悟的附和，“戴小姐和您确实不是一种类型。您更……大气，更沉稳。她那时候年纪小，更跳脱一些，想法也比较……天真。”

　　她巧妙地用词，既回答了柳亦繁的问题，又暗中捧了柳亦繁一把，同时将戴小驿放在了“不懂事的小女孩”的位置上，无形中拉开了距离。

　　“周总他……可能更欣赏您这样的。”黄晓庭最后又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算是为老板可能的“她们有点像”的言论做了一个圆滑的、指向现在的解释，同时也再次明确了立场。

　　这场咖啡厅的会面，在黄晓庭心中，性质已经完全改变了。它不再是一场为了艺术的研究，而是标志着权力格局彻底改变的、一次具有象征意义的“朝见”。

　　柳亦繁将黄晓庭这细微的态度转变尽收眼底。她立刻明白了对方脑补出了一场怎样的“宫斗大戏”，并且已经自觉地选择了站队。

　　这虽然偏离了她最初的“研究”目的，但无形中，却为她打开了一扇更深入的窗。黄晓庭此刻的“推心置腹”，或许能透露出更多她以“研究员”身份无法触及的信息。

　　她维持着那种略带感慨和探究的神情，轻轻搅动着咖啡，仿佛只是随口继续着闺蜜间的闲聊：

　　“是啊，想法天真……有时候也挺让人头疼的吧？平安他……应该不太擅长应付那种过于跳跃的思维？”

　　她引导着话题，试图从另一个侧面勾勒出周平安在亲密关系中的模样，以及那段关系可能破裂的更深层原因。

　　黄晓庭此刻已经放下了大半戒备，闻言果然露出了一个“您可算说到点子上”的无奈表情：

　　“可不是嘛！周总那个人您知道的，凡事讲究逻辑、效率。有时候戴小姐闹点小脾气或者有些……比较浪漫的想法，周总就……有点跟不上，或者说，没那么耐心去猜。他更习惯直接解决问题。”

　　她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所以后来戴小姐说要去海城追求她的梦想……周总大概也觉得，那可能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给了补偿，也算是……好聚好散吧。”

　　柳亦繁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专注，但内心却缓缓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