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只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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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念刚回到房间，就换上昨天恶魔店长送的新浴衣，又给小皮龙穿上小浴衣。
他把被褥铺出来，试着躺在棉絮般的被褥内闭眼，想要快点进去梦乡，好和龙见面。
然而，或许是心里太期待了，当他闭上眼的时候，脑海里全是见到龙之后想说的话，那些话太多也太密集，像絮絮的浪潮，让他没法很快深眠。
池念只好又坐起来，捧着小皮龙坐到温泉池里。
“哗啦”。
当脚尖踩入温泉池的瞬间，熟悉的暖意就如同一双温和的手那样将他包裹，轻柔地松泛他全身的筋骨。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神奇的泉水呢？池念不由地相信，这真的是神明的馈赠。
他就这样朦朦胧胧看着窗外的远山，没过多久，就见如同天河星辰的温泉水慢慢地从天际灌入下来。
正当池念想要欣赏山水温泉时，眼前却忽然一暗。
“哗啦”一声破水响动，一座庞然大物猛然从温泉池底浮了上来，龙灯和白天所见并不一样，在梦中活脱脱成了一艘巨大的龙灯船——加班上方，漆黑龙体威武，龙角锐利冷峻，底座上满满盛放着各色宝物，远不止池念白天所放的几枚金币。
池念看得呆了，从小温泉池里站起来，正想走到龙灯船上去，忽然船身忽然晃动了一下。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龙灯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另一只龙从龙灯后方出现，紧接着睁开一双金色的亮闪闪的巨眼。
是龙！
池念惊喜叫道：“龙！”
龙就像永远守约的朋友，永远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他梦中。
半空中，金色的瞳孔很快转动过来。龙看到了池念，它庞大的身躯匍匐在巨大的龙灯船上，低沉的声音同样充满沉沉的喜悦：“勇者，这是你为我做的灯吗？”
“当然！”池念骄傲地说，继而感到身体一轻。
是龙尾卷了上来，轻柔地将他卷到龙灯船上，脚下的“甲板”忽然晃动，池念轻呼一声，龙的尾巴立刻贴心地拦了过来，将他稳在原地。
当池念在甲板上站稳之后，龙灯船重重起伏了一下，就像知道一人一龙已准备就绪，忽然向着远方开始浮动前行了。
池念抬头，正对上龙的大眼睛。
“你——”龙也正低下头，要说些什么，眼睛却慢慢睁大了，“你穿的……”
“嗯？”池念一无所察，低头看了一眼。
恶魔送的浴衣非常舒适绵软，是粉蓝色的，他重新仰头对龙说：“这是恶魔店里送的衣服，好看吗？”
龙喉咙“咕噜”一下，十分可疑地“嗯”了一声。
池念觉得有些奇怪，低头看看，又转头看看，终于“啊”一声发现了端倪。
只见他身后的浴衣上竟然连着一条细长的尾巴，就像恶魔的尾巴那样有个小尖儿，此时尾巴正有生命似的轻轻摇摆着，仿佛在表达他雀跃的心情。
池念呆住了，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那只尾巴，也就是握住它的瞬间，一种奇特的感觉蹿了上来——拉扯感从尾椎传来，就好像他抓住了自己的尾巴那样。
“哎呀。”池念忙松开手，脸颊发热。
“嗯，”龙开口解释道，“这是一种特殊的浴衣，总之，是为了让旅人体会有尾巴的感受。”
原来如此。龙的尾巴是不是就是这种感受？
池念点点头，对这感觉很是新奇，他试着活动尾巴，卷住龙的尾巴尖。
“！”龙忽然站了起来。
龙灯船侧忽然受力，一阵温泉水漾上甲板，整座船开始震颤。
龙连忙又收了爪子趴下来，它长长的尾巴松开，在温泉水里猛然划了一下，龙灯船又悠悠平稳，摇摆着继续向雪山深处进发。
此时整片温泉屋早已消失在身后，高高的山峰将一人一龙一船围住，眼前的星河越来越低，他们就像行驶在天与山的交界，马上就要上到天汉。
仿佛身置虚空的景色实在太美，池念跑到船边低头看着水下，却没有见到融雪鱼的踪影。
“在看什么？”龙终于缓过劲，和声地问。
“水里，今天我认识了一种透明的鱼。”
话匣子一打开，池念就完全忘了尾巴的事，更不知道自己身后的尾巴开始飞速摇摆起来。
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对龙说，这会儿终于一连串地都说了出来，从热心帮忙的精灵兄妹和小树桩子，一直到被老妈揍的小融雪鱼和严肃的大融雪鱼，直听得龙发出低沉的笑声。
池念一直讲，龙一点儿都没有打断他，它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认真听他说的每一个字。尤其是听到池念说自己做龙灯时，龙的脊背都挺直了。
“那么，这灯是你亲手做的了。”龙问。
“当然，它能载着祝福一直行驶到神明所在处所，雪山之中最纯净的地方。”
仿佛是应和着池念的话，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一阵明亮的光。
一人一龙转头看去，天啊，只见天与山的重点竟漂浮着一大片水灯船。
它们层层叠叠、热热闹闹，氤氲着温暖的光芒，将雪山最深处照得透亮。
一时间，池念和龙都忘了说话，呆住在原地。
时间仿佛都停止了，只剩下人们寄托在水灯上的美好期望，这些期望汇聚成万点灯火，将一人一龙围绕在其中。
“哇。”半晌，池念才惊讶出声，他从龙灯船的甲板上站起来。
只见起伏的温泉水面上忽然出现一座温暖的小房子，房子有两扇窗户，里面透出橘黄光的暖光——这不正是白天小树桩子做的灯吗？此时，烛灯从房子里发出温馨的光芒，似乎映照出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场景。这应该就是小树桩子的期望吧。
泉水起伏，又将另外几盏灯推到了池念面前，其中的一盏灯是贝壳状的，里面正在摩挲一颗巨大的珍珠，还有一盏灯竟然是两道交织的飞鸟，彼此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看到这只灯，池念不知怎么的就不好意思看龙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池念看过的第一盏灯又转回到池念面前的时候，池念的尾巴忽然动了一下。
人类的心情是很难猜的，但如果有了尾巴，那就一目了然了。
因此，龙几乎是瞬间就在余光里看到了勇士动弹的细尾巴。
龙的身体绷紧了，它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一边甩动自己数十米长的尾巴，将池念圈住，一边不动声色地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池念看着眼前的灯，身后的尾巴来回摇摆，“如果人们能一直这么幸福、这么快乐，一直看到这么美好的风景就好了。”
“那是当然的，”龙不知道勇者为什么说出这话，有些严肃起来，“你会一直像现在这样幸福和快乐的。”
听到龙像是承诺一般的话，池念忽然抬头。
他漆黑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龙，表情比龙还郑重：“龙。其实我今天听说了阿特斯蒂帝国的事。”
“……”
龙的瞳孔有一瞬凝滞，但很快变得如同蛋黄那样温和。
“嗯，你听说了。”它声音低沉，安慰一般将脑袋靠在池念身边。
它的动作是那么亲昵，为了让自己靠得更近一些，它不得不把巨大的头颅往池念这侧倾斜。
如此一来，当池念转过脸去时，就会发现龙巨大的、金色的眼睛就在他身边，像一座明亮的窗，里面是金色的朝阳，也倒映着勇士的身影。
这姿势让人觉得分外有安全感，池念的声音便轻了一些：“他们正在联合许多国家和种族，想要讨伐龙。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只龙，但我肯定会保护我的龙。”
话音未落，池念就觉得眼前的太阳更明亮了一点，龙似乎非常欣喜，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它的面说“我的龙”。
事实证明即便是庞大的生物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尾巴的，因为龙的尾巴忽然因为它的喜悦而摆动起来，“啪”一下打飞了一只刚刚靠近过来的水灯船。
“噢。”龙发出抱歉的声音。
很快，它说：“你不必为这事担忧，他们威胁不到我分毫。”
这应该是实话，但勇士显然没能听进去，池念第一次皱了皱眉道：“可我不喜欢他们欺负你。你那么好，他们却要攻击你。”
听到这话，龙的双眼微微睁大，它的尾巴差点又要动起来了。
龙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住尾巴，并决定不告诉池念在上一次战役中，自己是如何把阿特斯蒂帝国派来的勇士们全部打跑，又如何“好心”地“暂存”了他们沿途抢到的所有财物，这才导致帝国元气大衰，直到现在才组织第二次进攻。
不仅如此，龙还像忘了自己前面说的话似的，侧过脑袋说：“嗯，我确实需要你的保护，你知道的，龙向来是一种脆弱的生灵。”
这么一来，池念和龙的眼睛离得更近了，他一转头，龙的瞳孔就跟着转动——那可是仅仅一眼就能叫人胆寒的巨大兽瞳。
池念被逗笑了：“脆弱的生灵？”
龙：“嗯，需要我的勇士保护。”
池念被逗笑得更厉害了，他笑着说：“那么，你的勇士现在要说出他的计划了。”
龙洗耳恭听。
池念见它听得认真，活像是学堂里的学生，“咳”了一声道：“阿特斯蒂帝国又想要联合其他人来攻击你，这是因为他们不是你的对手，如果其他国家都不配合他们，那么你就会更安全。”
这个逻辑完全正确，龙赞成地点头。
池念又道：“你曾经和我说过许多故事，我知道你帮助过许多国家的许多人，正好，我也想去你旅行过的地方看看，我想带着你与他们交换的物品重游故地，让他们想起和你一起度过的时光，这样他们就会明白你是他们的朋友，没有人会同意别人随便攻击自己的朋友。”
真是充满智慧的勇士，他随口说出的话，比某些外交官还要强些。龙赞赏的眼神中几乎有些崇敬了，但它还是善意且温和地提醒：“勇士，你的龙已经活了很久很久，几乎已经成为传说了。即便在某些国度曾有过朋友，他们恐怕也已经入土啦。”
“但友谊是和信任是不会凭空消失的，”池念很坚决，“我会带着你的宝物作为信物，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他们忘记你，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龙一动不动地看着它的勇士，它没法拒绝露出这样目光的勇士。
更别提它的勇士正坚定地说，要为了自己出征。
“好的，你可以去往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无论我是否曾经踏足。”
龙向池念保证：“以及，做一切你想要做的事。”
池念高兴极了，扑过去蹭了蹭龙的脸。
然而他忽然怔住了，一阵奇妙的感觉传了过来。
好似被电流击中，池念猝然转头，发现自己细细的尾巴和龙尾巴紧紧卷在了一起。
“轰隆”——
龙的反应更加剧烈，等池念回过神时，整只龙都已经开始冒烟了。
周围的温泉被龙身上滚烫的火焰一烘，“咕噜噜”全都沸腾。
蒸汽裹着焦味扑面而来，刹那间，池念被龙用前爪一把捞起。
池念惊觉龙的爪子烫得惊人，然而还没来得及多说句什么，就被龙柔软的尾巴尖缠绕住，完全包裹着护住了。
温泉水柔和的触感再次回归，池念猝然睁眼。
他醒来，只觉天际夜色清澈。
而他心海悸动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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