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色瞳的旅途》郡箔熵

20、第 20 章

　　第2章未尽的过往与新生的羁绊

　　留云借风真君的目光在露希菈身上停留了许久，那双锐利的凤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失落、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希冀。她缓缓拂过衣袖，青绿色的衣摆在洞风中轻扬，声音里带着千年岁月沉淀下的审慎：“继承赫乌利亚的力量……这世间竟有这样的事？”

　　露希菈没有急于解释，只是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头顶的盐花。那由神力凝结的晶体花瓣微微颤动，发间的晶坠随之叮咚作响，像是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契约。“赫乌利亚消散前，将一部分神力封存在了这片土地的灵脉中。我是在灵脉最深处的盐晶矿里苏醒的，醒来时便带着这些。”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正萦绕着一缕淡淡的白光，“我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曾守护过这里，却记不清更多细节，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雾。”

　　申鹤蜷缩在石缝里，默默听着她们的对话。她听不懂“赫乌利亚”是谁，也不明白“灵脉”和“神力”意味着什么，但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两位存在，都和自己认知里的“常人”截然不同。尤其是露希菈，她身上那股温暖的气息，让她想起母亲还在世时，放在火塘边的陶罐里温着的甜酒，明明是第一次相遇，却有种莫名的亲近。

　　“盐晶矿……”留云借风真君沉吟着，忽然抬眼看向洞外连绵的山峦，“莫非是当年赫乌利亚净化魔神怨念时，以自身神力镇压过的那处矿脉？那里的盐晶本是寻常之物，却因她的力量浸染，变得蕴含灵韵……”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露希菈身上，“你既继承了她的力量，可知她消散前的遗愿？”

　　露希菈摇了摇头，胸口的盐花微微收缩，像是带着一丝怅然：“我只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意志——守护。守护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尤其是……”她的目光转向申鹤，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像她这样，被命运苛待的孩子。”

　　申鹤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冻得通红的手指。被命运苛待的孩子……说的就是她吗？父亲说她是灾星，可这个陌生的少女，却用这样温和的眼神看着她。

　　留云借风真君顺着露希菈的目光看向申鹤，眉头微微蹙起。她方才只顾着震惊于露希菈的出现，竟没仔细打量这个被遗弃在山洞里的孩子。此刻细看，才发现她眉宇间萦绕着一丝极淡的煞气，那是命格里自带的凶煞之气，却被一股更坚韧的生命力压制着，像寒冬里石缝中钻出的野草，倔强得让人心惊。

　　“这孩子……”留云借风真君的声音柔和了些，“她的父亲竟如此狠心，将她丢在这魔神残渣盘踞之地。”

　　“他说我会克死所有人。”申鹤忽然小声开口，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怯懦，却又异常清晰，“他说我是不祥之人。”

　　露希菈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粉紫色的裙摆铺在冰冷的地面上，像绽开了一朵温暖的花。她伸出手，指尖带着盐花的清润触感，轻轻拂去申鹤脸颊上的灰尘：“凶煞也好，不祥也罢，都不是你能决定的。”她的目光认真而坚定，“重要的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申鹤怔怔地看着她，少女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厌恶或恐惧，只有纯粹的温柔。有多久没人这样看过她了？母亲去世后，父亲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怨恨，邻里的孩子见了她就躲，连村口的老黄狗见了她都会龇牙。她第一次觉得，或许“不祥”这两个字，并不是她的全部。

　　“我……我不知道。”她咬着嘴唇，声音有些发颤。

　　“那便慢慢想。”露希菈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柔和得像山月，“但在此之前，你不能再留在这里。”她转头看向留云借风真君，“真君，这孩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留云借风真君颔首，“此女命途多舛，却心性坚韧，若放任不管，要么被煞气吞噬，要么会在苦难中走上歧路。赫乌利亚当年最是怜恤生灵，你既继承了她的意志，我自当相助。”她看向申鹤，语气虽依旧带着几分威严，却多了几分暖意，“你愿随我离开这里吗？我会教你如何掌控自身的煞气，让你有能力保护自己。”

　　申鹤愣住了。离开这里？去哪里？跟着这位看起来很厉害的“真君”，真的可以吗？她下意识地看向露希菈，像是在寻求答案。

　　露希菈对她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去吧，她会护着你的。”

　　就在这时，露希菈的袖口忽然动了动，那条银白小蛇探出头来，吐了吐信子，游到申鹤的手背上。它的鳞片冰凉，却并不吓人，反而用小小的脑袋蹭了蹭申鹤的指尖，像是在安抚她。

　　申鹤看着手背上的小蛇，又看了看露希菈温和的笑脸，再看看留云借风真君虽严肃却并无恶意的眼神，一直紧绷的心弦忽然松动了。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我……我愿意。”

　　留云借风真君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一挥，一件带着淡淡松香的青色斗篷落在申鹤身上，瞬间驱散了寒意。“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

　　露希菈却没有立刻动身，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山洞深处。那里的岩壁上，还残留着魔神残渣消散后留下的淡淡黑气，像是难以抹去的污渍。她抬手按在岩壁上，胸口的盐花骤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层层叠叠的花瓣舒展到极致，珍珠般的光泽顺着她的指尖流淌到岩壁上。

　　那些黑气像是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岩壁上竟缓缓渗出晶莹的盐晶，沿着石缝蔓延，形成了一道细密的晶网，将最后一丝怨念彻底封印。

　　“这里的怨念虽已净化，但根基已污，用盐晶封印，可保百年无虞。”露希菈收回手，盐花重新敛回胸口，“也算……完成了一部分她的嘱托。”

　　留云借风真君看着那道晶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的力量虽不及赫乌利亚全盛时期，却已得其精髓。只是……”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担忧，“你如今以‘露希菈’之名行走，可知这世间对赫乌利亚的力量觊觎者不在少数？当年她为了净化魔神怨念，耗尽神力而消散，多少势力都在暗中寻找她力量的踪迹。”

　　露希菈的眼神平静无波：“我不怕。”她低头看了看袖口的小蛇，“而且，我并非孤身一人。”

　　小蛇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从袖口钻出，盘在她的肩头，银白的身躯在光线下泛着微光。

　　申鹤裹紧了斗篷，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闯入了一个远比“被父亲抛弃”更宏大的世界。留云借风真君要带她离开，露希菈身上藏着关于“赫乌利亚”的秘密，而那条挡在她身前的小蛇，似乎也不简单……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山洞时，申鹤忽然想起了什么，跑到洞口，捡起了一块被风雪半掩埋的东西。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一块刻着简单云纹的木牌，边角已经被摩挲得光滑。

　　她紧紧攥着木牌，抬头看向露希菈：“姐姐，你……你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露希菈看着她眼中的期盼，微微颔首：“我还有一些事要做，但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她顿了顿，补充道，“这小蛇暂且留给你，它能感知煞气，也能护你周全。”

　　话音刚落，肩头的小蛇便“嗖”地一下窜到申鹤怀里，温顺地蜷成一团。

　　留云借风真君带着申鹤走出山洞，青绿色的身影卷起一阵清风，将她们托向空中。申鹤回头望去，只见露希菈站在洞口，粉紫色的长裙在风雪中轻轻扬起，胸口的盐花与发间的晶坠在暮色中闪着光，像一尊安静而温暖的雕像。

　　随着高度的上升，山洞越来越小，露希菈的身影也渐渐模糊。申鹤怀里的小蛇忽然抬起头，对着那个方向嘶嘶叫了两声，像是在告别。

　　“真君，”申鹤忍不住问道，“赫乌利亚……到底是怎样的人？”

　　留云借风真君望着远方的云海，声音悠远：“她是这片土地最早的守护者之一，温柔而强大。只是……”她叹了口气，“她的故事，说来话长。而且，我总觉得，露希菈的出现，或许并不只是‘继承力量’那么简单。”

　　申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蛇，又摸了摸胸口的木牌。她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从露希菈出现的那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而此时，山洞中，露希菈看着她们消失在云层里，才缓缓转身。她走到方才申鹤蜷缩的石缝前，指尖拂过冰冷的岩石，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气息。忽然，她的目光落在石缝深处，那里有一片小小的、被撕碎的衣角，上面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露希菈捡起那片衣角，胸口的盐花猛地收缩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刺痛感顺着神力蔓延开来。她低头看着衣角上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这血迹里，除了申鹤的气息，似乎还夹杂着一种……让她本能抗拒的熟悉感。

　　这感觉来自哪里？和抛弃申鹤的父亲有关吗？还是说，牵扯着更深的过往？

　　她将衣角收好，转身走出山洞，粉紫色的裙摆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夜色中。山风卷起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赫乌利亚……你到底还留下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风雪依旧，山峦沉默，仿佛都在守护着某个尚未揭开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