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重绽颜，我的小昙花》小小蜻蜓心

14、针锋相对

　　姜允离一惊，随即便是一阵错愕。
　　那根本不是她想象中那种饱经风霜、带着几分木讷的清秀，而是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
　　他的美，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惊艳，带着一种危险又迷人的气质，让人一眼望去，几乎要分不清是男是女。
　　姜允离微微睁大了眼睛，心中暗惊：这般容貌，难怪他要将自己藏得如此严实。
　　“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
　　只见眼前的男子微微垂下头，眼里闪过一些慌乱，似乎是怕她改变主意，看起来可怜极了。
　　“没有没有，公子不要误会。”姜允离连忙摆摆手，语气依旧温和。
　　“我只是觉得，你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程墨目光不再闪躲，看着她的眼眸。
　　他语气温和有礼，眼神亦带着几分谦卑。可那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偏像含着钩子一般，目光落过来时，竟有种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的意味。
　　姜允离被那眼神扫过，只觉心头一跳，莫名有些手足无措，仓促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阿姐？”
　　姜允离转头望去，只见姜浅疏和宋萤菲一人手中拿着一块梨膏糖站在巷口处，而宋盏就站在二人身后。
　　三人向他们走来，程墨见状下意识的躲在姜允离身后，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他们。
　　“阿姐，这位公子是？”
　　姜允离大概讲述了刚才事情的经过。
　　姜浅疏听完笑了，转头和身旁的宋萤菲说道:“如何呢，萤儿。愿赌服输哦。”
　　宋萤菲露出了一个不得不佩服的表情。
　　宋盏双手抱于胸前，目光在程墨藏躲的动作上停留两秒，没说话，只微微偏头看向姜浅疏。
　　姜浅疏眉梢轻蹙，能察觉到程墨身上那股不加掩饰的恐惧——不是针对谁，更像一种对陌生人的本能回避，像是怕自己的存在被窥见。
　　她往前递了半步，声音放柔了些：“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帮忙吗？”
　　这话刚落，程墨忽然往姜允离身后缩得更紧了些，细碎的呼吸声隐约传了出来。
　　姜允离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这么怕生，于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他没有不舒服，可能只是刚才受了惊吓。”随即又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哦，是这样的。刚才赵大人让我们出来散散心，路过一个酒楼时遇到了一个中年男子，他说刚才自己的包子被偷了，正准备狠狠收拾那个小贼，这时候来了一个天仙般的温柔美人，出手相当阔绰。”姜浅疏接着说道。
　　“我一听就猜到是你，于是便和萤儿打赌，然后上前问了那个男人你在什么地方，他说在这个小巷，于是我们就找过来了。”
　　姜允离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随后转头看着程墨，她指尖轻轻点了点姜浅疏的方向：“这是我妹妹，姜浅疏，你不用有压力，她身边这位是我们的朋友，宋萤菲。”
　　接着，她又指向宋盏，“这位是宋公子，是浅疏的朋友，也是好人。”
　　程墨点点头，慢慢从姜浅疏身后移了出来。
　　“姜姑娘，宋公子，宋姑娘。在下名叫程墨。”他好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语气轻得像一阵风。
　　说完便立刻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
　　姜浅疏立刻弯起眉眼，放缓了语调回应：“你好，程公子。”
　　宋盏则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后便移开，没有过分探究的意味。
　　程墨有些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下来，他不可察觉的挑了挑眉，心中暗暗想到:这个死小子用这种眼神看本君，看来是本君装的不到位啊。
　　想到这里，程墨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忽然身形一晃，便如断了线的纸鸢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啊，程公子。”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心头一紧。姜允离连忙蹲下身去扶他，连唤了数声“程公子”，他却双目紧闭，纹丝不动，仿佛真的晕了过去。
　　一旁的姜浅疏与宋萤菲也惊着了，都赶忙蹲下与姜允离一同试图唤醒他，只有宋盏歪着头盯着他，似乎在想些什么。
　　可是凭她们怎么呼喊，这程墨还是没什么反应。
　　姜允离有些焦急:“他肯定是太虚弱才会昏厥，我们得先想办法带他回府。”
　　说到这里，姜允离抬头与姜浅疏和宋萤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然后三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宋盏。
　　此时正在看热闹的宋盏:“……”
　　姜允离率先开口，只见她咳了咳，沉声道：“宋公子，劳烦你将程公子背回赵府吧，多谢了 。”
　　“晕倒了是吧，我有法子。”宋盏并没有答应下来，而是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他想干什么。”程墨听到这里，心中暗暗想着，不知为何，突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只见他目光落在姜浅疏的头上，笑了笑说:“姜姑娘，借你东西一用。”
　　随后他将姜浅疏斜斜插入发髻中的玉簪拔下来，向程墨走去。
　　程墨把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看到宋盏正眼神不善地朝着自己走来，手中还拿着尖锐的玉簪。他心头猛地一凛，暗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好，好一个宋盏。
　　只见他立刻调整了呼吸，眼皮颤了颤，故意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茫，声音虚弱地开口：“姜姑娘……宋兄……这是……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象征性地动了动胳膊，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倒真像是刚从昏迷中醒来，对刚才的事一无所知。宋盏举着发簪的手顿在半空中。
　　姜允离见程墨终于“醒”了，赶忙快步上前，语带关切地柔声道：“程公子，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便伸手想去扶他起来。
　　谁知，她的手刚碰到程墨的胳膊，他便像是被抽走了全身骨头一般，身体一软，竟又往地上瘫了瘫，眉头还微微蹙起，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
　　“姜姑娘……我……我这身子怎么这般沉重，竟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模样，仿佛不是刚醒，倒像是病入膏肓一般。
　　姜允离见状，顿时又紧张起来，连忙收回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你再歇会儿？要不要我去请个郎中来看看？”
　　程墨又不可察觉的勾了勾唇，面上却依旧是那副虚弱不堪的神情，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在这里属实不太方便，不然我们先回你们的住处，到时候再找郎中，如何？有劳姜姑娘了……”
　　站在前面的宋盏听得真切，悄悄磨了一下牙齿。
　　最终，三个姑娘还是半扶半拖地将程墨架到宋盏的背上。
　　趴在宋盏背上的程墨，嘴角的笑意几乎要藏不住，心里暗自得意：
　　“方才对我疑神疑鬼，如今还不是得乖乖为本君鞍前马后，本君今日必须治治你。”
　　这样想着，他故意将身体放软，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对宋盏说道:
　　“真的是多谢……多谢宋公子了。”
　　宋盏又悄悄磨了下后牙，轻笑着回应道:
　　“这程公子看着清瘦，也说自己吃不上饭，这身体倒是沉得像块石头，倒一点都不像吃不上饭的样子。”
　　内涵我是吧，看来遇到对手了。
　　那就别怪本君再坑你一把了。
　　只见他趴在宋盏背上，脑袋微微一歪，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还有几分虚弱的咳嗽：“宋兄有所不知……我这是……是饿太久了，虚不受补……哦不，是虚得发沉……你看我这胳膊腿，都跟灌了铅似的……”
　　他一边说，还一边故意将身体又往下沉了沉，让宋盏的脚步顿时一个踉跄。
　　程墨缓缓抬起头，对着走在前面的三位姑娘露出一个无辜又可怜的表情，说：“我也不想这么沉，可我实在是太虚弱了。”
　　宋盏被他这一下弄得差点闪了腰，几乎要被气笑出来，咬着牙道：“程公子……你……你可得撑住啊，我……我快背不动了……”
　　姜浅疏见宋盏满头大汗，脚步也有些不稳，连忙上前说道：“宋公子，要不我们歇会儿吧？别累坏了。”说罢，便拿出自己的丝帕，想为宋盏擦汗。
　　“多谢姜姑娘！”程墨突然从姜浅疏手中接过手帕，为自己擦了擦，直接忽略宋盏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很礼貌的笑笑，嘴上却抢先虚弱地说：“不……不碍事……别因为我耽误了大家……宋兄，你再坚持坚持……我……我能行……”
　　宋盏听着程墨这“感人肺腑”的话，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天灵盖。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挤出几个字：“程公子放心，我宋盏别的没有，力气还是有几分的。”
　　说罢，他猛地一使劲，试图加快脚步，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个人送回赵府。
　　可他刚一迈步，背上的程墨突然“哎呀”一声轻呼，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怎么了？”姜允离立刻关切地问道。
　　程墨趴在宋盏背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没什么，就是……就是刚才宋兄走得急，我这心口突然一阵发闷，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
　　他一边说，一边还故意在宋盏背上轻轻“咳嗽”了几声，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似的。
　　宋盏脚步一顿，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哦？那看来是我走得太快，惊扰了程公子。那我慢些走便是，只是这路还长，程公子可得多担待担待。”
　　说罢，他故意放慢了脚步，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甚至还故意颠了颠。趴在背上的程墨没料到宋盏会来这一手，差点没被颠得吐出来。
　　他心中暗想：“看来昨日真的不怪夜岚夜昭二人。这家伙，果然不好对付。”
　　可戏都演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继续用那虚弱的声音说道：“多……多谢宋兄体谅……”
　　三位姑娘站在一旁，将这两人的全程看得一清二楚，不知道为什么，三人同时有了一阵想笑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