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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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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离原的硝烟刚散,留云借风真君就抱着一叠机关图纸找上了摩拉克斯。她的道袍下摆还沾着未干的泥点,显然是从归终的机关工坊一路追过来的,拂尘甩得呼呼作响:“帝君您来评评理!归终那丫头把护山阵法的核心改成了会转圈的铜鹤,说是能‘引风入韵’,这岂不是胡闹?”
恰逢摩拉克斯正在清点战后的地脉数据,闻言抬头看向站在真君身后的归终。少女怀里抱着个巴掌大的铜鹤,机关鸟停在她肩头梳理羽毛,闻言立刻把铜鹤举高:“才不是胡闹!您看这鹤翅上的纹路,我按风鸣石的共振频率刻的,转动起来能让阵法灵力更流畅,还能发出清越的声音呢!”说着轻轻拨了下铜鹤的尾巴,那鸟儿果然扑扇着翅膀转了半圈,发出一串清脆如铃的鸣响。
留云借风真君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护山阵法当以稳固为要!弄这些花哨玩意儿,若是被妖邪循着声音来犯怎么办?”
“可阵法太死板啦,”归终晃了晃铜鹤,眼睛亮晶晶的,“仙人要守护璃月,也该让山里的风声好听些呀。您听阿萍用骨笛吹的《山月谣》,若是阵法能跟着调子起伏,岂不是更有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赫乌利亚端着刚沏好的清茶从石屋里走出来,见状无奈地弯了弯眼。她发尾的盐晶坠子随着脚步轻晃,阳光透过盐晶折射出细碎的彩光,落在争执不休的两人身上。“真君消消气,归终也是想让阵法多些生气。”她把茶盏递过去,粉紫色的裙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其实方才我听那铜鹤鸣响,倒觉得与东边的溪流声很是和谐呢。”
留云借风真君接过茶盏,冷哼一声却没再反驳。归终趁机凑到赫乌利亚身边,献宝似的把铜鹤递过去:“赫乌利亚你看,我打算在鹤嘴里镶颗夜明珠,夜里还能发光呢!”
正说着,摩拉克斯已拿起那只铜鹤仔细端详。他指尖抚过鹤翅上的纹路,眸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共振频率确实贴合地脉气流,虽失了几分厚重,却多了灵动。护山之余能添些生趣,未尝不可。”
留云借风真君愣住了:“帝君您……”
“阵法的根本是守护,”摩拉克斯将铜鹤放回归终手里,声音沉稳,“只要不违此道,稍作变通亦无不可。归终这般巧思,做得好。”
归终顿时笑弯了眼,抱着铜鹤冲留云借风真君做了个鬼脸。真君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好闷头喝了口茶,却在瞥见归终蹦蹦跳跳跑远的背影时,嘴角悄悄松了些。
这般争执在山中已是常事。归终性子活泼,总爱琢磨些新奇机关,前些日子刚和负责祭祀乐舞的阿萍吵了一架——阿萍觉得机关鸟的鸣音太机械,失了自然灵气;归终却认为骨笛的调子太陈旧,该加些齿轮转动的节奏。两人从清晨吵到日暮,最后竟蹲在溪边用石子敲出各自的调子比试,赫乌利亚就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看着她们为了一个音符争得面红耳赤,时不时被逗得轻笑出声。
“你看阿萍那支骨笛,吹了三百年还是老调子,”归终抱着膝盖抱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溪边的卵石,“我做的铃铛能跟着风转,转得快调子就急,转得慢调子就缓,多有意思!”
阿萍立刻反驳:“音乐要用心去感,不是靠机关摆弄!你那铃铛听起来再热闹,也没山里的风声有情致!”
赫乌利亚捡了片枫叶递给归终,柔声道:“其实你们说得都有道理。阿萍的骨笛有岁月的沉静,归终的铃铛有天地的灵动,本就不是一回事呀。”
归终眼睛一亮,突然跳起来:“对了!我新做了串铃铛,你们听听!”她从腰间解下一串银铃,铃舌竟是用不同颜色的琉璃做的,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的光斑随着她的动作在草地上跳跃。
铃铛一响,留云借风真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树梢上,眉头紧锁:“归终!你又在山里弄这些吵人的东西!祭祀用的乐器当庄严肃穆,哪能这么花哨?”
归终不服气地把铃铛举得更高:“可这铃铛的声音很干净呀,用来祭祀神明也不错的!”
争执声再次引来了摩拉克斯。他看着那串琉璃铃铛,指尖轻轻碰了碰铃舌,清脆的响声在山谷里回荡,竟奇异地压下了周遭的虫鸣风声。“这铃铛的音准很特别,”他沉吟道,“能安神定绪。”
留云借风真君立刻道:“帝君您看!”
摩拉克斯却转向归终:“这铃铛借我一用。月神祭祀时,可用它来引导民众心绪。”
归终先是一愣,随即欢呼起来:“真的吗?太好了!我再做几串不同调子的!”
留云借风真君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那以后,归终做的琉璃铃铛便成了璃月祭祀的常用之物。而她与阿萍的争执也从未停歇,只是吵到最后,总会一起跑到赫乌利亚的石屋里,一个摆弄机关,一个吹奏骨笛,赫乌利亚则坐在窗边,一边擦拭发尾的盐晶坠子,一边听着这热闹的声响,偶尔抬手为她们续上热茶。
有时摩拉克斯巡查地脉会路过此地,便会站在门外听一会儿。归终的机关齿轮声、阿萍的骨笛声、赫乌利亚的轻笑,混着山间的风声,竟比任何祭祀乐舞都要鲜活。
只是没人注意到,归终新做的那串铃铛里,有一只琉璃铃舌的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与魈脖颈处咒印相似的纹路。而当风吹过,那只铃铛的声音总会比其他铃铛低半分,像是藏着一声极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