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小小小罐

15、第 15 章

　　他请了一天的假，面试安排又在下午，冬天的被窝实在太过暖和，安澜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喘气，难得赖了会儿床。
　　每隔五分钟就会响起的闹铃压迫他神经，才发觉时间已经不早，安澜倒是很熟练地打开了社交媒体，企图用手机来战胜困意，只是他还成功，一个通话页面就突然闯进屏幕，他下意识按下了接通。
　　安澜扒拉几下，把手机贴在了枕头边上，湿漉漉地问：“喂？”

　　他才睁眼不久，鼻音有些厚重，对方也不怎么给面子，单刀直入，“你不会才睡醒吧，你们年轻人也都现在才醒？”
　　很直白，很酸，很不怀好意。

　　安澜刚从睡梦里爬出来，意识还没彻底归位，压根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语气有点耳熟，却没立刻对上号。他下意识“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又哑又软，像是撒娇。
　　话音落下的瞬间，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安澜发觉不对，把陷在枕头里的手机拿到了面前，段景轩这三个字就这样大大剌剌得出现在屏幕上面。
　　“有什么事吗？”安澜瞬间从床上坐起，一边揉着眉心，一边穿上了拖鞋。

　　“你还记得有事要做。”段景轩轻哼一声，“有东西要给你，你——”

　　“你来我家了？”
　　没等他把话说完，安澜猛地打断，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这个猜想像颗炸雷在他脑子里炸开，他甚至都忘了动作，一双眼睛紧盯着大门，非常警惕。
　　一瞬间，他想了许多。
　　有没有人看到他，邻居们又如何猜想他们的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隐约能听到敲门声，还有人恭敬地叫了声 “段总”。随后，段景轩略有些不悦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点被打断的不耐烦；“梁伯在你楼下，你穿好衣服下去拿，是录音笔，面试的时候藏身上，别被发现了。”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留下安澜在原地站着，略显尴尬。

　　安澜害怕让人等太久，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楼，梁伯早已经候在楼下，见安澜下楼，见他下来，快步迎上前，将一个黑色的小布袋递了过去。
　　“安先生，这里面是备用录音笔和一个小型定位器，段总交代您务必都带上。” 梁伯的声音压得很低，一边说一边快速演示，“定位器可以贴在手机壳内侧，录音笔除了您手上那支，备用的这支体积更小，能藏在衬衫袖口的扣眼里，您检查一下。”

　　安澜接过布袋，指尖触到里面冰凉的金属质感，心里莫名安定了些。他点点头，快速确认了设备都能正常使用，低声道：“辛苦您了。”

　　“我应该的，您慢走。” 梁伯微微颔首，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安澜站在原地，看着略显空旷的街道，才猛地想起现在正是工作日的上午。

　　他上楼继续演练，却始终心神不宁，好久没这样分心过，眼睛一直往手机屏幕上瞟，他第一次这么期待屏幕能亮起，可是事与愿违，手机屏幕比他本人还要沉得住气。
　　安澜最终还是拿过了手机，一句“抱歉”简单又迅速，又不想看到他回应，干脆将手机甩到了床上。

　　再无杂念后时间也过得极快，转眼到了下午一点半，安澜从家中启程出发，前往宁欧药业。简单和前台交代了一下，就有人将他带到了会议室，他坐在那儿，身形不可避免的有些僵硬，又不敢去检查那些设备，只是不断地喝着水。

　　没一会儿，会议室外传来脚步声，安澜正色站起，迎面就和昨天才在会议室里见过的人打了个照面。安澜心中一惊，又很快收敛了神色。
　　拿着文件夹的男人也在这个当头对着安澜微微一笑，打招呼，“安先生请坐。”

　　“好的。”安澜手撑在桌面上，上半身微微前倾，观察了一下紧随着男人一起进来的几个人，都是生面孔。

　　他们昨天才排练过，自然不会出什么太大的纰漏，或许他真的应该感叹对方的敏锐的工作直觉，甚至连他的话会在何时被打断都算得准。
　　一直坐在他身侧的中年男人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将脸朝向安澜，说道：“你把段景轩后续的工作行程都告诉我们立刻给你办理入职，薪资待遇直接翻倍。”

　　安澜手指蜷了蜷，欲擒故纵，“这样是……违法的吧？别的事都好说，这种事情……”

　　“我管你这那！”被拒绝的男人明显有些急切，他冷哼一声，“你现在不想做也得做。”
　　他不顾周围人的阻拦，指了指屋顶，说道：“你今天来这儿面试的全过程，我们都录下来了！你要是不肯合作，我就把这个视频发过去，反正那小子已经对你有意见了吧，你还以为你能保得住饭碗？”
　　他口水喷了半桌子，还替安澜叹上了气，“现在大环境不好，工作可不如以前好找，你不如跟着我们干，至少我保你有一口饭吃。”

　　“你——”安澜脸上的纠结很快又转移成期待，“能让他不开心的事情我顺手就做了，只是我比较担心，万一……我是说万一他察觉了，要让我赔违约金怎么办？”
　　“这还不好说？”男人一拍桌子，倒是豪情万丈，“我们给你出了呗。”

　　安澜装出畏畏缩缩的样子，小声说道：“那我觉得你们现在就得跟我签合同，我一个人出来打拼不容易。”
　　他这样一说，对方就卡了壳。还是另一个人发了话，晓之以情，“我们呢也确实考虑到你的担心，不过你将心比心跟我们想想，你还什么都没给我们，我们就跟你签合同，这也说不过去吧。”

　　“对对对！”最先开口的男人接过了话头，“你得先给我们点有用的东西才行，拿到行程这件事对你来说不难吧。”

　　安澜顺势回答：“这倒不是问题，不过你们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我们做生意这么久了还能骗你一个后生娃？”男人又靠在了椅背上，指示，“小吴，你去跟他加个微信，之后有什么事你跟他聊，听到没有？行了，我们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他起身往外走，又顿在门口极不放心地朝安澜看了一眼，威胁：“你要是敢泄露出去……”

　　安澜立马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还撞开了椅子险些被绊倒，毕恭毕敬鞠躬，“不会的欧总，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被叫做欧总的人很是受用，踏着皮鞋离开，其他人也纷纷散开，只留下了那个叫小吴的年轻人，跟安澜加了个微信后就把安澜送到了电梯口。

　　在电梯里，安澜还只是故作轻松地玩起手机，踏出公司大门后才觉得后怕。怕人跟踪，上了网约车就直奔家里，把所有的窗帘拉起来后才敢把那些录音设备都拿出来整理。

　　他有太多想说的话，对着聊天框却说不出口。

　　段景轩这三个字倒是轻轻巧巧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没一会儿发来一句，【还顺利吧？】

　　指头悬在屏幕半晌，安澜也只打了一个【嗯】视作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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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他们所要求的，安澜很快就把段景轩的行程发了过去。之后，他反复追问入职事宜，对方却始终含糊其辞，只一味用 “再等等”“流程没走完” 来敷衍，安澜演完自己的戏份，就准备看接下来的好戏。

　　距离招标公示仅剩最后两天，局势骤然生变，一条热搜突然冲上前列，声称段氏的金字招牌已经碎了一地。
　　一名自称业内人士的男子面向镜头，一手拿着试管瓶，另一只手重重拍着一份打印好的检测报告，表情严肃得近乎凝重。言之凿凿：“经过权威机构多轮检测，这份报告可以明确证明，段氏灵芝孢子粉的核心有效成分含量，仅为其宣传数值的一半不到，属于典型的不合规产品！”
　　说罢又对着镜头挤眉弄眼，神秘兮兮的添上一句，“为商之道，诚信为本！段氏作为行业龙头，竟然公然挂羊头卖狗肉，欺骗消费者和合作伙伴，真不知道这样的企业，背后还藏着多少未曝光的隐患，还有没有其他产品会陆续暴雷！”

　　热搜出现没几分钟就引起了网友的讨论，各类营销号转发，简直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可这好像还不足够，没一会儿，又新出了几个词条：#段氏赔钱#、#段氏灵芝孢子粉害人不浅#，点进去之后才看到，竟然有不少人声称自己或是自己的家人吃了刚到货的药品吃出了毛病，要求给个说法。

　　他们实在聪明，甚至选在周末进行散布，誓要闹出个铺天盖地。
　　可段景轩和安澜要的就是闹大、闹到不可开交才算好，毕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舆论到达顶点时，段氏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
　　这件事本就被刻意隐瞒，准备起来也略有些匆忙，周一才上班，各个部门就已经为了这个临时召开的发布会忙得不可开交。

　　安澜亦是其中的一员，发布会定在星期二的上午十点，前一天晚上安澜才得到消息，段景轩指名让他去当主持人。
　　安澜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吓得牙膏都蹭在了屏幕上，立刻给文落英发了消息。

　　【这样可以吗？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万一出错怎么办。】

　　文落英平常是跳脱了点，可说话还是有一套，话很简短，可让站在原地的安澜感觉全身的热气都冲上了头顶。

　　【这本来就是你的功劳，你不自己出场，胜利的果实难道要让给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