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重新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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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康乐出院起，她就一直和周晴合租住在一起。
那时的苏康乐，被父亲骗去卖肾还债。从那一天起，她对父亲彻底失望，也对生活失去了所有期盼。
欠别人的钱还清之后，父亲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出院那天，她动了“一了百了”的念头。幸好有周晴陪在身边，否则她或许真的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彻底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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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洗漱完毕，并肩坐在床边。
周晴认真地听着，苏康乐说起那一年——她和父亲苏俊一起逃离故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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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娜是因晚期癌症去世的。
夫妻俩都是化工厂的工人，月薪不过五千。
那时为了给妻子治病，苏俊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能卖的都卖了，能省的全省了，最后还欠下了高利贷。
可几个月过去，人没救回来，高利贷却越滚越多，成了一个永远填不上的窟窿。
因为迟迟还不上钱，父女俩被讨债的人找了不止两三次。每次都被打得直不起腰，苏俊总是鼻青脸肿、口齿不清地卑微承诺：“我下周一定还您……”
这一次，是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小胡同里。苏康乐努力睁开被打得青紫肿胀的眼睛，从缝隙中看见父亲像从前一样，卑微地跪在那群人脚边。
那一刻，她心里涌起一股恨——恨父亲，恨母亲，也恨自己。
父亲为什么要去借高利贷？母亲为什么要得癌症？而我，为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三个手持铁棍的壮汉互相看了一眼，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两人。
苏俊是那种打一顿就会老实掏钱的人，虽然每次都给不够数，但总归能榨出一点——这是那几位“大哥”这几个月来总结出的规律。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狗改不了吃屎。
站在最前面的花臂大哥摆了摆手，丢下一个最后的期限，随即带人走出了这条苔藓丛生、垃圾遍地的胡同。
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安静下来。
苏康乐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扎成一个低马尾，又低头拍了拍校服裤上磨破的地方，心想：又得缝了。
收拾好自己，她走到仍在啜泣的父亲身边，抬起他的手臂，语气平静：“哭有什么用，别哭了。”
话音刚落，苏俊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温热的鼻涕蹭在苏康乐的脖子上，她嫌恶地别过脸，却没有推开他。
高三的苏康乐已经长得和父亲一般高，仔细看，甚至还要高出几公分。
天色渐暗，胡同里不透光，四周陷入一片阴翳。失去了视觉，听觉却愈发清晰，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她正想抬手挥开，父亲却忽然开口，声音哽咽却坚决：
“康乐，退学吧。我们逃离这里。”
苏康乐再一次对父亲感到愤怒——气他的窝囊，气他的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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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康乐是一中的理科学霸，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苗子。她提出退学，各科老师、校长都来劝阻——明明前途一片光明，为什么要放弃？
为什么？
那天，班主任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封退学申请书。
老师的目光落在苏康乐的裤子上——那条打满补丁的校服裤。她轻声问：“康乐，你们家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苏康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教师办公室里空调开得足，她冻得把手背在身后互相搓着取暖，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早已凝固的血痂。
“那为什么非要退学呢？还有几周就高考了，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等上了大学就轻松了，还有奖学金，国家奖学金也可以争取……”
老师苦口婆心，望着眼前这个本应拥有灿烂未来的孩子，却亲手将自己的人生拖入泥潭。
“不坚持了，谢谢郭老师……您讲的数学课，很好，我一直都很喜欢。”说完，她转身离开。
苏康乐不是不想读书，只是别无选择。这个家，再也供不起她上学。
而她若不跟父亲走，那些讨债的人，迟早会找上她。
她只能走，没有退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重新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