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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冰山一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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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升起,漆黑的夜幕缓缓褪色,星辰明月被蓝天白云占据原位。
胡思乱想就这么被埋藏于昨夜,无人再能知晓寒天腊月的那场精心筹谋的谋杀。
秦枕安同样也不会知道昨晚令她灵魂战栗的眼泪是花束演出来的。
秦枕安小心翼翼地将蒙在花束脸上的被子移下,防止花束觉得闷。她看着棉被里的人睡得那么安稳,心软得一塌糊涂。
花束的眼睛因为昨天的哭泣现在还泛着红点,秦枕安心疼地摸了几下。
即便秦枕安已经很克制自己的力度,花束还是因为这蜻蜓点水般的触碰皱了皱眉头,睫毛颤抖得像是鸟儿起飞时被风吹颤动的尾羽。
秦枕安这时才发现为什么自己觉得花束的眉眼特别,一言难尽的特别。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这双睫毛。
花束的睫毛像鸦羽一样,漆黑长直。不是卷翘的那种甜心感,而是那种垂帘的神秘感。
它总会遮挡住一半的眼眸,让花束的眼睛透出垂怜。
花束的眼睛是下垂走势,显得细长。这种类型的双眼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凉薄,可睫毛却为她增添了神性色彩。
秦枕安脑海中居然闪过观音像,她觉得自己疯了。
花束不是观音,但是花束会渡她。
花束不会博爱世人,但她会偏爱秦枕安。
秦枕安享受这种偏爱。如果爱能分类,那么偏爱就是最好的。只有自己有,无论和谁一起比,天平就像指南针一样只指向自己。
秦枕安傻笑着,即便她不信佛不信教,还是在心中立下誓言。
偏爱也会是秦枕安献给花束的爱意。
这几天还有事情要忙,等到和花束一起去拍戏就能天天每时每刻呆在她身边了。
而且,刚好拍戏那几天里花束过生日,秦枕安要好好想想,该送什么好。
为什么形容时间快要是白驹过隙,为什么其他颜色的骏马不行?
从窗帘缝隙中挤进来的一道道耀眼的白光似乎告诉了花束答案。
花束睡得很晚,就这么一直赖在床上,温暖的绒被让她忘却了时间,直到铃声响起才伸个懒腰慢吞吞地爬起来。
此时身边早就没有秦枕安的身影,花束忍不住想着,这位没有工作压力的富家千金怎么每天都能起这么早。衬托得花束更像个游手好闲的豪门子女一样。
今天午饭要和赵晨语一起吃,晚饭要和秦枕安一起吃火锅,早饭就随便对付一口算了。
花束是这么想的,可秦枕安不是。
桌上满满当当地摆着早餐,从西餐到中餐,琳琅满目得比早餐铺还丰盛。
花束也习惯了,从中挑了几个喜欢的吃起来。但花束吃得并不专心,换成别人恐怕也没法专心。
秦枕安今天送的花是白勃艮第玫瑰,巨大的花冠将菊黄色的花蕊包围,花束很不解风情地联想到烟丝。
一株花就这么大了,如果秦枕安捧着的是一束花,该怎么看清脚下的路呢?
花束想到她那笨拙地探头看路的模样就想摇头笑。
玫瑰旁边放着一个首饰盒,花束将它打开。
一双紫罗兰色的宝石耳坠躺在黑色绒布上,宛若权杖上黑蛇的瞳孔。
花束细数着这几天秦枕安送给自己的珠宝首饰,手上戴的,脖子上戴的,耳朵上戴的都全了。
明天她是不是该送自己脚链之类的了?
门铃声响起,花束打开监控一问,才知道是秦枕安买的衣服送来了。
花束签收完包裹后,秦枕安的一个电话就打来了。
“花束,那几件衣服你试穿下,如果合适就留下来。”秦枕安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好,“等到晚上吃完饭,我带你去量下身体,做几件手工衣服和鞋子。”
“好的。”
花束又随意关怀了秦枕安两句就将电话挂断,她将耳坠戴上,跑到镜子前审视着自己。
说实在,花束喜欢珠宝。
没人会不喜欢美丽的事物,可是秦枕安送的珠宝未免也太贵重了。
这些珠宝虽然还达不到拍卖行的水准,但是工艺精美,很难挑出错处,价格自然不菲。
花束没有拒绝秦枕安的赠送,是因为她明白秦枕安不在乎这些珠宝。这些珠宝的不菲只是在花束眼中如此,在秦枕安眼里,恐怕就像扎头发的发圈一样普通。
花束也喜欢漂亮合身的衣服,能将自己打扮的得更好的事物,花束没有理由不喜欢。可她讨厌秦枕安对自己这么做。
秦枕安现在给自己送这些,和给洋娃娃装扮没什么两样。
否则,为什么要由她来每天挑选送什么给自己呢?
这和玩扮装游戏有什么区别呢?
秦枕安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一点也不想去知道。花束只知道,现在自己像个玩具一样。
花束忍不住讽刺地嘲笑了自己的想法,自己从最初接近秦枕安就是在故意迎合她的喜好而打扮的,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挽尊的话?
从一开始,自己和秦枕安就不平等,是自己将自己置于下位,将自己当做玩物的。
现在自己是在得寸进尺地苛求着秦枕安。
花束又想,或许是自己浮想联翩了。秦枕安或许只是单纯地想给自己那些东西。
可是,那份包养合同又算是什么,是为了将自己独占所支付的酬金吗?
花束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昨天晚上那糟乱的记忆搞得神经兮兮了,现在开始应激地恶意揣度他人。
秦枕安的心思她都明白,她不该这么乱想。
花束现在要做的是,维持秦枕安的喜欢直到自己能够不用再依附她。
——
即便是最为忙碌的时候,澜园的服务员们还是有条不紊地将菜端来,把每道菜的时间间隔都控制的极好。
不会因为上得太急促而挤在一块上,也不会一道菜上完后迟迟不上下一道菜。
从中可见澜园的服务员和厨师训练出来的时间观念有多棒。
不过很不幸的是,他们要在花束和赵晨语这次约饭中遇上滑铁卢了。
花束看着圆木桌上的叠成三层的菜盘,最初上来的那盘炒肉早就不知道被压到哪里去了。
而后面上来的菜除了烤鸭也基本就动了几筷子,这可把后面端菜的服务员弄得可为难了。
那位服务员估计是才来没多久,为人也内向,不敢撤菜,只好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空间将最后那盆汤放上去。
也不怪那人内向,就赵晨语那满脸别人欠她八百万的模样,花束连夹菜都不好意思,更别提张嘴说话了。
她实在很想问问,为什么这们一个二三十人的大圆桌就坐着她们两个人。而且就她们两个人,为什么要点这么多菜。
就算南城请客的风气向来都是讲究菜盘多,也没必要点这么多。
和赵晨语比起来,秦枕安买的那点早餐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吃饱了吗?”赵晨语见花束不动筷子了,便问道。
花束真的不知道该回什么,赵晨语是在没话找话说吗?这么多菜怎么可能没吃饱?没吃饱自己怎么会放下筷子呢?
“嗯。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吗?”
花束现在真的无奈得不行,赵晨语是不是没和人谈过事情。
为什么两个人谈事情要来这么大一个包厢,点这么多菜,而且还不在吃饭的时候谈,非要在吃完后说呢?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还要自己来引出话题呢?
起码之前程澈依还会开门见山地问自己要干什么,可赵晨语直到吃完饭才肯开金口,还问个无关痛痒的话。
“我希望你退出这部电影。”
赵晨语的话单刀直入,一点铺垫都没有。
果然是这件事,花束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表达出负面的情绪。果然和猜到的一样,幸亏赵晨语没一开始就说,否则这顿饭估计要吃得更尴尬了。
“那赵老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让我退出这部电影呢?”
花束觉得,赵晨语说话比周蕾直,估摸着能问出些什么信息。
“没什么。我觉得你不适合这个角色。”
赵晨语的话令花束愣住了,她没想到,赵晨语居然把自己当傻子耍。
别的不说,就花束那天在屋外听到她和周蕾吵架,就不可能会相信赵晨语这话。
而且,赵晨语自己出门就看着花束说了句“对不起”,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这么套路的劝退。
“导演和制作人都对我很满意,偏偏赵老师对我很有意见。赵老师,我是不是哪里惹你讨厌了?”
花束说这话的时候装作一副沮丧的模样,语气也变得有些委屈。
果然不出所料,赵晨语见花束这幅小心翼翼的失落模样,赶忙宽慰道:“我不讨厌你,一点也不讨厌。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希望你不要进入娱乐圈。”
“既然不讨厌我,那么赵老师为什么要拦着我呢?”
花束注意到赵晨语的眼神回避,赶忙说:“妈妈她是很优秀的演员,我想和她一样。走上银幕是我的理想。”
一提到花漾,赵晨语的神情变了,她看着花束,眼中的悲伤难以遮掩。
花束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等待着赵晨语的回答。
“漂亮的人在娱乐圈没什么好结果。”
赵晨语的这个回答花束并不满意,人尽皆知的事情不需要再被重复。花束想知道的事情是,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除了他,没人会这么挖空心思地阻拦自己。
“我妈妈的结果不好吗?她不是过得很平淡很幸福吗?”
花束说这句话时,心在滴血。她是在骗赵晨语,是想套话还是在骗自己呢?
“她根本不爱那个吴涛,她只是没得选了,她……”
赵晨语自觉失言,低头叹了口气,几乎是在哀求花束:“相信我,不要进这个圈子。”
“赵老师,你这么说真的没有信服力。我觉得是你多虑了。我还有事,抱歉。”
花束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赵晨语见状有些慌乱,一把拽住她,说道:“你爸爸。是你爸爸,他放话说不准你进娱乐圈。”
“我爸爸早就死了,赵老师。麻烦你骗我也找个好点的理由。”
花束在装傻,她在等赵晨语告诉她更多。
“你亲生父亲不是吴涛,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总之,他不想你进娱乐圈。”
“赵老师,你在拿我开心吗?你刚刚才说他放话不准我进娱乐圈,现在又说不知道是谁。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谎话吗?”
“我没骗你。”赵晨语见花束还是不信,继续说着,“他很低调,在娱乐圈里有自己的人。放话出来的人只是他派的手下。”
“别拿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哄我了,赵老师。”花束扶着头无奈地回答。
“真的,我真没骗你。”赵晨语的语气很着急,音调也不自觉抬高。
花束知道,赵晨语上钩了。
“那你说那个手下是谁?”花束装做无可奈何的模样,将被赵晨语拉着的衣服扯出,“你看,你说不出来吧?”
“是沈成,沈副局。”
赵晨语的回答一下子解开了花束这段时间的疑惑。
沈成是国家广电局二把手,在娱乐圈的地位不言而喻。如果是借着广电局副局长的口给自己下□□,那么怪不得那些娱乐公司都乖乖听话。
不过是这样的话,试镜提前只是赵晨语和刘师的打算。如果是沈成在背后做手脚,估计只会将电影审批按下去不给过。
这下,轮到花束头疼了。
自己的生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使唤副局长。还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么多年的不管不顾,现在自己要进娱乐圈却又这么做。
到底是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