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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家宴 ...

  •   秦枕安看向车窗外,路上不时飘过几个白色塑料袋,水泥路也被大型车压得变形,坑坑洼洼的,每当有车驶过就会溅起一堆水泥石块。

      路边的孩子追着被风吹得飘荡的塑料袋,把它当作足球踢。

      也有几个年纪大点的学生,估计是经历了一天的学习生活和学校食堂里油水少得可怜的饭菜,在校门外围着一家油炸小吃摊在那买炸里脊吃。

      摊位旁坐着几个老人,在那边磕瓜子边聊天。

      她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得眉飞色舞,吐沫星子四处乱飞,还把瓜子壳就这么乱扔,惹得一旁的清洁工人和她们争论起来。

      这些生活离秦枕安太远了,她搞不懂为什么这些学生会这么饿,也搞不懂那些人为什么那么关心别人家的事情。

      她从小到大没经历过这些事情,她觉得有必要回去问问花束。

      这样会不会更了解花束一点?

      “小姐,今天要去吃老宅吃饭。”孙伯已经看了好几次反光镜了,直到快到十字路口才说出这句话,“如果你不去的话,夫人会怪罪的。”

      “她有什么好怪我的,我除了出国哪次没回去过?”

      秦枕安烦躁地闭上眼睛,吃饭吃饭吃饭。自己妈妈就不能别一天到晚搞这些东西吗?

      秦枕安又想起每次吃饭时,秦礼筝女士,也就是秦枕安的妈妈,在饭桌上一句话都不说。

      但当秦枕安不小心把筷子碰到碗碟发出声音时,她就会冷冷瞥自己一眼,然后阴阳怪气地说句:“还是这么没规矩”或者是“从小到大一直敲碗是打算去讨饭吗”。

      秦枕安真的恨不得当场将桌子掀翻。

      她一直觉得自己妈妈很装,穿的衣服要是绣娘手织的真丝旗袍,用的餐具要是官窑烧制的青花碗碟,吃的食物要是农场种养的绿色食品。

      把有钱人的挑三拣四和挑肥拣瘦这些词表现得淋漓尽致。

      动不动就挑刺,偏偏就喜欢盯着自己来挑刺,话里话外都是说自己不是她带大的,没家教。

      为了彰显家族身份,贵的碗筷都很小巧,这使得人用时想不碰出声响简直比登天还难。

      而且秦枕安记得,当初自己妈妈不想见她,每次自己去找她时她都很冷淡,让身边人把自己带走,说没空照顾自己。

      现在秦礼筝年纪大了,话头一转,觉得是自己故意离她老远,不肯被她教育一样。

      没错,秦枕安很讨厌回家,准确地说,那也不算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从小是在外婆的别墅里长大的,那比秦家老宅小多了,可却热闹得漂亮。

      外婆喜欢种花,所以高薪请了好多人在家前那片园圃种花,在屋顶的温室也种满了花。一年四季,每天自己醒来时床头都会有外婆摘来的带着露珠的花朵。

      因此,秦枕安喜欢花。

      说到那个老宅,秦枕安就更讨厌了。

      到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有一些难看的松树。秦枕安搞不懂,那么大块地方,不种些花,就搞些破石头。

      如果乌鸦在这渴了,也只能渴死了。谁让那些石头一个比一个大,还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洞,丑死人了。

      老宅里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拜观音的佛堂。上面供着一座观音像,那座观音秦枕安见过很多次。

      每次回那宅邸里,她妈妈都要让她洗完澡去上柱香才准回来吃饭。

      她的眼眸半睁半合,像是在垂怜众生,手上的观音净瓶里总是会插着每天清晨该折下的杨柳枝。

      你站着看她时,她似乎在回避你的目光,可当你跪下祈求完再抬头看她时,她貌似听到你的烦恼,在垂眸注视着你微笑。

      除此之外,秦枕安看不出来她和市面上那些流水线的观音有什么区别。

      记事起,秦枕安每天除了吃饭,就要去给观音上香。

      那时候秦枕安才五岁多点,她小时候个子矮,只比案台高半个头。每当她上香时,总要举着那长香线,踮着脚拼命往香炉里放,是不是被掉落的香灰烫伤也是常事。

      直到外婆看到秦枕安早上那么辛苦地点香和自己女儿谈了好久,才让秦枕安不用每天大早上爬起来就去给观音磕头。

      小时候的秦枕安有次嘴快说那观音像是在哭,就被秦礼筝女士狠狠扇了一巴掌,说她胡说,逼着她跪在佛堂前一整个晚上,让她不停说自己错了。

      也就是从那天起,秦枕安吵着闹着要和一直和外婆住。

      所以,秦枕安一点也不喜欢观音。

      或许就像她妈妈自己说得一样,秦枕安是只能跪在观音前的人。

      秦枕安讨厌这位民间最慈爱最宽宏的神明,这是种迁怒,无可控制。

      秦枕安看到那些站在路旁信奉佛教的人们手上都有一串木头佛珠手串。

      这不禁让她再次想起自己妈妈手上那串佛珠,那串佛珠自己听到过别人讨论。

      说是菩提子沉香手串,算是佛门标配什么的,但是贵就贵在那几颗金丝楠木珠子上。反正是对那珠子一顿乱夸,那珠子秦枕安细细端详过。

      木头的纹理如同水波一般都被金丝笼盖,绮丽光滑得就像金丝织成的一样,难以言喻的富丽。

      只不过秦枕安看到的珠子比自己妈妈手上的小个一圈,但是颗数多得多。

      秦礼筝戴的是十八颗手串,而秦枕安看到的那串是108颗金丝楠木手串。那一长串就高高供奉在观音面前的紫檀盒子中,也不知道干嘛用的,就一直供在那吃灰。

      秦枕安想到这些佩戴的佛珠什么的,就想起自己妈妈好像曾经送给过家里小辈每人一个观音吊坠,当时还说是什么玻璃种的,挺宝贵的。

      可自从秦枕安被打后,就死活不肯再戴那个观音,后面那个玉坠也就被扔在自己房间里了。

      既然今天都要回去,就干脆把那玉观音吊坠拿走,送给花束吧。自己不懂玉石,唐婉家也不做玉石生意,秦礼筝一天到晚就喜欢弄玉什么的,眼光不会差。

      既然花束首饰里面缺个玉,就送给她吧。

      自己是只能跪在观音面前的人,可花束不是,花束是被神明偏爱的人。观音会怜爱花束,为她赐下鸿福。

      秦枕安一回到秦家老宅就直奔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地找起那个吊坠。她扔那块玉的时候实在太早了,根本就记不得扔到哪里。抽屉里,柜子里,首饰盒里都没有。

      正当秦枕安心里还纳闷时,她哥哥秦务远喊她出去吃饭。

      “你在找什么?”秦务远看着房间里像被入室抢劫过一样,好奇地问道。

      “我那块玉呢?有人到我房间里过吗?”秦枕安回问道。

      “废话,你房间每天都会有阿姨来打扫。”秦务远将脚边的盒子踢到一边,将秦枕安拉起来就往外走,“那玉估计被妈收起来了,我今天帮你问问。”

      秦枕安坐在餐桌旁,看着自己面前的天蓝釉刻花瓷碗实在很无语,怎么每次回家都用不一样的一套碗?

      但是她不想说什么,夹菜也只夹面前的那盘,打算早点吃完早点让秦务远问玉坠在哪。

      秦礼筝不知道哪来的一大堆规矩,尤其是饭桌上。长辈不动筷,后辈就要等,还有饭桌上不许说话,这些个都很正常的。

      可是长辈没吃完,后辈就全要正襟危坐地等着她吃完了才准起身离开又是哪里弄出来的陋习?

      偏偏秦礼筝却吃得慢条斯理的,她细嚼慢咽下饭菜后,又盛了一碗汤在那不慌不忙地吹一口喝一口。

      秦枕安无语极了,怕烫就早点盛在碗里放凉再喝。

      可她敢怒不敢言,今天有求于她,只能无聊地在那坐着发呆,祈求着秦礼筝今天胃口不好,吃得少点。

      秦枕安又在心里忍不住谢天谢地,还好秦礼筝不喝酒,不然她要是再倒杯酒在那搭着菜喝,秦枕安恐怕要呆坐着到天黑。

      秦枕安心里不禁有些羡慕大嫂,因为她不姓秦所以避免了每月的这场折磨。

      有时候秦礼筝夫人还真是可笑,搞得这每月一次的聚餐多了不起一样,还搞这种氏族门阀制度。

      人家大嫂哪里不是什么豪门千金吗?

      穷讲究。

      秦枕安用她前不久刚学会的词暗骂道。

      终于,秦礼筝吃完了。

      秦务远也乘机帮秦枕安问道:“妈妈,妹妹她的那个玉坠呢?就是你小时候给我们的那个,你放哪去了?”

      “我房间右手边的保险箱里,怎么了?”

      秦礼筝拿起一块丝绸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嘴唇,就将那块帕子丢到一边。

      秦枕安更不想看了,秦礼筝她直到如今还用手帕不用餐巾纸可不是因为她是什么环保人士。

      而是她认为这种丝织品更柔软,不伤皮肤。

      秦枕安实在觉得搞笑,也就擦一下而已,又不是让她天天蒙在脸上,还伤皮肤。

      最好天天捧着个空气净化器出门溜达,别让空气里的灰尘伤到她吹弹可破的皮肤。

      穷讲究。

      好在秦礼筝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将那块玉拿出来递给秦枕安。

      秦枕安说了句谢谢就穿上衣服准备离开。她知道这会让秦礼筝不满,可她一点也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可是秦礼筝不会放过她:“一天到不着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你哥一样,天天做着几个亿的大生意。”

      秦枕安冷着脸转过身来,回怼道:“这里是我家吗?我从小住的地方可不是这里。”

      “你什么态度,既然这样你有本事别住我买的那套房子,也别跑回来要我买的玉。”

      秦礼筝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桌上,溅起的茶水撒在红木台上,就像好多年前秦枕安因为跪了一夜趴在地上流的眼泪一样。

      “那你就将我的股份还给我,那是外婆给我的。”

      眼看要吵起来,秦务远一把拦在中间打圆场。

      将秦枕安送出门外后,他无可奈何地看着秦枕安,说着老套的话:“妈妈她年纪大了,更年期了,你体谅她点,不要一回来就和她针锋相对的,惹她生气。”

      秦枕安听都不想听,直接钻进车里就让孙伯开车。离开前她和秦务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一直都这么神经兮兮的,谁更年期更二十多年。”

      然后便独留秦务远一个人穿着拖鞋在外面唉声叹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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