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相思难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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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三层小阁楼上，一名华服的仆人躬身进入房间，对桑杰嘉措禀报道：“第巴大人，才旺甲茂赛姆古修不肯接受您给她的庄园。”
桑杰嘉措以帕掩口，咳嗽了两声，摇了摇手让仆人出去，轻轻掀开红黑相间的窗帘，望向窗外那株古柳树下。
正午的阳光透过高大的古柳树那繁茂枝条间的罅隙落下，落在妇人那黑色的长发上，就像闪闪的星子缀满了西藏的夜空。
妇人的容貌不甚美丽，却还是让人挪不开眼睛。只见她秀眉微蹙，少女般薄怒的咬着下唇。直咬的下唇殷红如血。
那血从桑杰嘉措的心口流出，痛的桑杰嘉措皱紧了眉头，他缓缓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放下了窗帘。
“隆素巴。”桑杰嘉措低眉凝思。
“隆素巴大人不在这里。”仆从在门外躬身答道。
“嗯……”桑杰嘉措的眉梢颤动了许久，仿佛思量了许多许多的事情，最后还是忍不住又掀开了窗帘。
柳树下的妇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缕奇异的目光，她微微转头，盯向隐藏在柳树间的小阁楼，小阁楼里的人仿佛触电般颤抖了一下，想放下的手却怎么也放不下去。
“你去告诉隆素巴大人，让他再在日喀则找一处风景优美的庄园。”桑杰嘉措盯着窗外，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声音，淡淡的吩咐仆人。窗外的才旺甲茂折了一支长长的柳枝拿着，轻笑着走向柳树深处的小阁楼。
“咚咚。”桑杰嘉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不知道是该躲还是该藏，见还是不见。
天空逐渐暗淡，不久后开始飘起了白色的雪。
雪花凌乱的飘舞，一如一个人寂寞的心情。
布达拉宫外的小道上，贵族公子打扮的仓央嘉措喝的微醺，他温和的笑着，伸手拦住了一朵雪花的去路。
“为什么你要一个人走呢？”他掌心的那朵六出冰花渐渐化作了一颗泪珠。
“呵呵……”仓央嘉措掌心一握，突然大笑起来，欢喜而歌，还跳起了祭神的舞蹈，在白色的佛塔间展翅绕行。他未觉察到，在他身边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拉尊喇嘛使劲瞪了一眼身边议论纷纷的年轻僧人们。僧人们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安静了下来，惊讶的眼睛盯着他们买醉归来的嘉瓦仁布钦，这世间观世音菩萨的化身。
只见，仓央嘉措越笑越大声，渐渐的笑声中夹带出了哭腔，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回布达拉宫的路上。拉尊喇嘛的眼中也浸满了泪珠，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仓央嘉措站起身，毅然的往布达拉宫的反方向奔跑。拉尊喇嘛吃惊的呆住，不知道该不该出去将至尊的嘉瓦仁布钦请回布达拉宫。
仓央嘉措只跑了几步，突然停住了。他又转身，跑向了布达拉宫的那扇后门。
拉尊喇嘛悬着的心一下落地，他默默的念诵了一遍心经后，吩咐跟随的弟子们跟上嘉瓦仁布钦的脚步。
墨般的夜色中，风雪吹乱了仓央嘉措悄悄留起来的头发。
布达拉宫的那扇边角小木门后，传来了卡桑疯狂的叫声和一次次冲撞扯动铁链的声音。
仓央嘉措惨淡的一笑，问：“你是知道我今晚决意要离去吗？才这样的不安静了。”他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把铜质的钥匙，打开了铜锁。
小木门一开，卡桑没有了往昔的温顺，它眼光闪亮，凶狠狠的对着仓央嘉措咆哮，似乎要将他逼到门外一般。
仓央嘉措轻声一叹，蹲了下去，搂住卡桑的脖子安慰道：“你放心，我是不会抛下你的。我这就带你走。”仓央嘉措起身去解卡桑的铁链。卡桑焦急的跺着步子，突然猛的一下撞向了仓央嘉措，仓央嘉措一个踉跄退到了门外。
卡桑鼻中喷着白气，凶狠的盯着仓央嘉措。仓央嘉措倚在门边，不解的看着卡桑，心中涌起万分委屈。
“阿佳不要我了。难道连你也不要我吗？”
卡桑似乎听懂了仓央嘉措的话，一愣，收起了自己的凶相，轻轻摆了摆自己的尾巴，却依然用自己潮湿的鼻子将仓央嘉措往门外拱。
仓央嘉措蹲下身去抱住卡桑的头，然而瞬间无数的火把突然亮了起来，顿时锣鼓喧天，突然出现的执棒僧人将仓央嘉措围在了中央。
“大胆贼人，居然敢夜盗布达拉宫的珍宝。把他给我绑起来，送去让第巴大人处置。”一位壮硕的格贵喇嘛（铁棒喇嘛）命令道。立刻就上去了三四个手持铁链的僧人。
仓央嘉措低头不语，卡桑却疯狂的叫着，护卫在他的身边，叫那些喇嘛一时间不能上前。
“怎么回事儿？”隆素巴故意问道，眼睛邀功似的看向缓步而来的拉藏汗。
“抓住一个贼人。”格贵喇嘛回答道。
“哦？看看是谁？”隆素巴昂头挺胸的站在拉藏汗身边，怒斥僧人们为什么还不把人绑了带过来。
几个僧人为难的道：“这条黄狗是嘉瓦仁布钦宠爱的，它怎么护着这个贼人，让我们不好绑呀。”
“一条狗而已，给我打死了。”拉藏汗冷笑着道，眼光已经嘲讽的看向了一言不发的仓央嘉措。
“这……”众僧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上前犯杀戒。
仓央嘉措叹息一声，拍了拍卡桑的脑袋，道：“谢谢你护着我。”
这么熟悉的声音，嘉瓦仁布钦的声音。嘉瓦仁布钦的声音怎么会从一个俗人的身体里发出呢？执棒的喇嘛们大眼瞪着小眼。一旁的隆素巴则不停地催促着绑人。
门外的拉尊喇嘛看见火光也率领众人冲了进来，看见面前的一幕，也是瞬间愣住，格贵喇嘛皱着眉头看向拉尊喇嘛。拉尊喇嘛叹息了一声，低头颂唱起了梵文的经文，唯求佛祖的宽恕。
众喇嘛一愣，也跟随着却本堪布吟唱起了经卷。
仓央嘉措蓦然叹息，仰望自天而降的雪花，在落尽了夜色的凄凉后，跟随众人的经唱声走向了布达拉宫的德丹吉殿。
次日的西藏，雪域的太阳依旧最先照耀布达拉宫。
阳光在金顶上流转了许久，耀花了信徒的眼睛，他们坚信，他们看见的是佛光。
司西平措大殿，五世□□-喇嘛的灵塔下，仓央嘉措换了僧衣，无悲无喜的端坐于莲花法座之上。哲蚌寺、色拉寺、甘丹寺三大寺的堪布，五世-□□-喇嘛的使者等高僧围绕着他落座。拉藏汗，第巴桑杰嘉措等西藏俗官坐于下方。
拉藏汗不慌不忙的拿出自己早就收集好的证据指责仓央嘉措：“你根本就不是我们伟大的五世嘉瓦仁布钦的转世。转世尊者怎么会是你这样的品行呢。这是你夜宿酒家时留下的玛瑙耳坠。而这本书上记载的都是你写给女人的情诗。”
仓央嘉措叹息了一声，闭上了双眼。
“哼！”桑杰嘉措冷笑一声，拾起拉藏汗扔出的书本随意的翻了翻，道：“这些是嘉瓦仁布钦的诗？你哪里找的一帮蠢人，杜撰出如此拙劣的东西。分明就是别有用心。”
拉藏汗冷笑不语，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道：“那这封信呢？可是这个假□□-喇嘛的亲笔？”拉藏汗将信展开，传示众人。
洒金笺上金字经，一笔一划相思痕。仓央嘉措的手指僵硬的不可弯曲，他用极度愤怒的眼睛瞪视着拉藏汗。拉藏汗居然去抄了达瓦卓玛的酒馆，抄走了自己写给达瓦卓玛的诗信。
信笺传到哲蚌寺堪布喇嘛的手中时，须发尽白的堪布喇嘛双手将信笺往燃烧着的酥油灯上一送，橘黄色的火光中，相思成灰。
拉藏汗恼怒的几乎要冲上去痛打这个老喇嘛一顿，却又忍住了。他道：“你以为烧了这封情书就能毁掉他是假□□-喇嘛的事实吗？穿着俗人衣物，浪迹拉萨，有谁不知道他就是浪子宕桑旺波！”
“嘉瓦仁布钦只是游戏三昧，一时迷失了菩提而已。”哲蚌寺堪布喇嘛淡淡的回答后念起了佛号，引得众喇嘛跟着吟唱不已。将拉藏汗剩下的话硬生生淹没在了一片佛海法音中。
桑杰嘉措看着气得吹胡子瞪眼儿的拉藏汗，脸上露出了浅浅笑意。
吟唱声毕，哲蚌寺的堪布喇嘛颤颤巍巍的起身，跪拜在仓央嘉措的坐下，道：“嘉瓦仁布钦偶然迷失菩提，全因持戒不全，恳请您跟从□□仁布钦受格隆戒，跟随□□仁布钦修习佛理，普渡众生。”
噼里啪啦一阵响，仓央嘉措面前跪了满满一地的喇嘛，他们匍匐在地，用最恳切的语言请求仓央嘉措去扎什伦布寺受格隆戒，跟从□□仁布钦闭关修行一段时间。
仓央嘉措的眉头紧锁，身子僵直在辉煌的宝座上。过了许久才他才淡淡的点头。
桑杰嘉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心的对仓央嘉措笑了笑。那个第巴脸上很难见到的笑容映在仓央嘉措的眼中，却让仓央嘉措的心生出了无边的愧疚，愧疚这么多年来，桑杰嘉措对自己的悉心培养，他低头，落下两颗泪珠。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悉达多王子离开四季宫殿时，也曾频频回头看那熟睡中的妻儿啊。
西藏的骄阳下，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日喀则进发。沿途，站满了手持哈达的人群，他们纷纷将哈达扔向仓央嘉措乘坐的金黄色轿子的轿顶。无数的哈达挂在轿沿上，又随风飘走了。最后那顶金色的轿子依旧是金色的，不染一丝俗世尘埃。
轿中的人听见人们的欢呼声却是更加的锁紧了眉头，密不透风的轿子内闷热的空气在他身边烦躁的游走着，他咸咸的汗水从头顶流下，湿透了单薄的黄色僧衣。
“停下。”仓央嘉措突然道。
冗长的队伍一顿，凝滞不前，桑杰嘉措焦急的赶到了仓央嘉措的轿边，轻声询问：“嘉瓦仁布钦是身体不舒服吗？我立刻传医官。”
“不是。”仓央嘉措掀开轿帘走了出来，引得万千信徒涌了上来，疯狂膜拜。桑杰嘉措赶紧招手，上来了一队士兵将仓央嘉措环卫在中央。
仓央嘉措看着环卫着自己的铁甲士兵，脸上忧伤的淡淡苦笑，对桑杰嘉措吩咐道：“今晚就在这里扎营休息吧。”
桑杰嘉措觉着有些为难，可是仓央嘉措已经向着人群中央走去了。瘦瘦的背影在万千人的欢呼声中，依旧显得那么孤独，仿佛只身一人走在那天地之间一样苍凉。
桑杰嘉措的心蓦然一动，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只是叫了身边的几个人吩咐，要好好跟着嘉瓦仁布钦。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跟随着仓央嘉措的背影缓缓移动了许久，直到他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中。
“他很像一个人呢。”才旺甲茂牵着白马，站在桑杰嘉措的身后微笑着说：“一个人少年的时候。”
桑杰嘉措脸色阴沉了下来，道：“夫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应该跟在你的丈夫身旁。”
才旺甲茂婉转一笑，道：“要你管！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管不着。”
桑杰嘉措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默默钻进了自己的帐篷中。才旺甲茂抿嘴一笑，跟着钻了进去。
“你的帐篷还是这么多书，这么多纸，这么多笔。”才旺甲茂从矮矮的小桌子上拿起一支斜口的竹笔蘸了些墨汁，随意的往一张白纸上一划，道：“你爱用的纸还是经不起我的一笔。”
桑杰嘉措苦笑，叹道：“你一点儿也没变。还是和从前一样任性而刁钻。”
才旺甲茂冷声哼笑，道：“你却变了。”
“我变了？”桑杰嘉措摸了摸桌案上堆积如山的书稿道：“是变了。已经不再年轻了。”
才旺甲茂拿起竹笔就在桑杰嘉措心爱的书稿上一通乱画，桑杰嘉措皱紧了眉头却没有伸手制止，等到才旺甲茂扔下手中的竹笔蹲下哭泣时，他才缓缓的走到她的身边，弯腰，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辫。
才旺甲茂一把抱住桑杰嘉措的腿，哭声嘶哑，道：“我恨你。我恨你。”
“你恨吧。如果你的心里能够好受点。你多恨我都没关系。”桑杰嘉措的眼中竟然也蕴藏了泪水。
“我要你杀了拉藏汗。杀了他，我就可以跟着你了。”才旺甲茂抬头，渴望的看着桑杰嘉措。
“现在还不是时候。”桑杰嘉措的手在颤抖，他捧起自己才旺甲茂的脸，眼中满是歉疚。
才旺甲茂站起，一巴掌打开那捧着自己脸庞的双手，怒道：“借口。借口。和你当初说当上第巴才娶我一样，都是借口！你不爱我。根本就不想娶我，和我在一起生活。”
“梅朵。”桑杰嘉措叹息了一声，叫了才旺甲茂的小名。才旺甲茂愣了愣，脸上的泪痕未干，听见桑杰嘉措道：“我只是想给你更风光的婚礼。可是，你的父母却以为我悔婚了，将你匆匆的嫁给了拉藏。你知道，你出嫁时，我追了你多远吗？”
才旺甲茂咬了咬嘴唇，她当然记得，那个锦衣的贵族少年骑着马在她的身后跟了三天三夜，直到看着她进入了拉藏的帐篷才离开。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抽换了一口气，微笑着甩了甩发辫，娇俏的道“桑杰，你要赶快。”她伸手摸了摸他鬓边的白发，道：“我们都老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桑杰嘉措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道：“很快，很快的……”
手指上传来触电般的酥麻感觉，让才旺甲茂忍不住笑出了泪花。
帐篷外有人轻声的咳嗽，桑杰嘉措皱起了眉头，放开了才旺甲茂。才旺甲茂一个轻灵的旋转，坐到了桑杰嘉措的床上。桑杰嘉措对她道：“我先去看看。”才旺甲茂微笑着点了点头。
百里营帐，灯火通明，宛如天上银河。
拉藏汗看见拉尊喇嘛引着桑杰嘉措来时，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意。桑杰嘉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径直向喝的烂醉的仓央嘉措走去。仓央嘉措混迹在那群牧人中央，跟随着他们粗狂的歌声，载歌载舞，充满了欢笑。
桑杰嘉措沉着脸走到篝火旁，唱歌跳舞的人们都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默默的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仓央嘉措看着人们都不跳了，不唱了，奇怪的问：“怎么都停下了。你们刚才唱的：莫怪活佛仓央嘉措，风流浪荡；他想要的，和凡人没什么两样。唱的很好啊。”
人们看着桑杰嘉措铁青的脸色，都把头能埋的有多低就多低。桑杰嘉措冷冷的眼光在这群人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扫视的众人不寒而栗，人群悄悄的，悄悄的无声的散去，篝火也渐渐熄灭了。桑杰嘉措向身边的人示意，将酒醉的仓央嘉措扶回了大帐。
“至尊嘉瓦仁布钦。”桑杰嘉措跪在他的面前。
仓央嘉措心中顿时犹如压了一座须弥山，眼眶挣红的盯着亦师亦父的桑杰嘉措，满腹心事，万千委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桑杰嘉措劝道：“您是西藏的政教领袖，西藏的众生都要靠你的教化和庇护。你怎么可以放任自己，抛弃你的信徒呢？”
仓央嘉措眼中泪水几乎就要落下。他低头不语。
“现在拉藏汗正盯着您的宝座，你难道真的忍心弃你的子民于拉藏汗的铁蹄下吗？”
仓央嘉措蓦然抬起了头，目光触碰到桑杰嘉措沉郁的目光时又黯淡了下去。他有什么能力保护自己的信徒呢？他连自己的阿佳都保护不了。何况，每次他向桑杰嘉措提出改革意见时，桑杰嘉措都对他说，要等，要忍耐，驱逐蒙古王庭势力的时机还未到。可是第巴也已经等了快半辈子的岁月了。
仓央嘉措叹息，拿起一卷经文，道：“我要做晚课了。第巴大人请早些休息吧。”
桑杰嘉措一愣，抬头看向法座上静默观经的少年，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已经揣测不到他的心思了。他是长大了么？还是自己真的老了？
寂寞的苍穹下，桑杰嘉措招来自己的心腹，道：“秘密的去趟桑丁寺。”又将一封信交给了另一个心腹侍从道：“交给阿旺仁钦。”
日喀则清朗的天空下，飘扬起了崭新的经幡。无数的群众搭起白色的帐篷，等待在仓央嘉措必经的路上。
朗杰扎仓的喇嘛敲击着喧天的锣鼓，高声吟唱着经文来到时，人们一下就捧着哈达冲出帐篷，跪在离嘉瓦仁布钦最近的地方。
听见人们的欢呼声，黄色轿子内的仓央嘉措眉头紧锁，用手按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
过了一会儿，听见了法螺悠长而宁静的响声。仓央嘉措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僧衣，淡定的走下了轿子。
扎什伦布寺的门口，正是盛年的五世-□□仁布钦罗桑益西在日喀则政教人员的陪同下，微笑着站在那里。他没有戴法冠，只是着了件简单的夏季僧衣，绛红的披单斜披在左肩上，袒露着结实的铜色右臂肩膀。
仓央嘉措的脚第一次踏上日喀则的土地，第一次离开布达拉宫，呼吸到了不一样的空气。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淡淡花香。仓央嘉措看了眼旁边抱着鲜花的少女，淡淡的笑了一下。女孩子们飞红了脸蛋，将花朵放在了地毯的边缘就含羞的跑开了。
沿着鲜花铺展开的地毯，仓央嘉措越走越快，错乱了跟随在身后的喇嘛们沉稳庄严的步子。最后，他竟是奔跑了起来，如一匹脱缰的小马驹，直接奔到了五世-□□仁布钦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哭泣着道：“请上师收回以往为我所受的格楚戒。”
□□仁布钦瞬间呆住，似乎没听明白仓央嘉措说了什么。而近旁的人群已经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若是不能交回以前所授出家戒及沙弥戒，我将面向扎什伦布寺而自杀。二者当中，请择其一，清楚示知。”仓央嘉措含泪叩首，说的分外清晰与决绝。
□□-仁布钦沉默了，伸手扶起仓央嘉措道：“随我进寺吧。”
仓央嘉措心意已决，断然不起，逼迫的□□-仁布钦无计可施，抬头看着众人震惊的脸庞，叹息了一声，道：“嘉瓦仁布钦年幼，迷失菩提，我等当极尽所能引其重归佛法，再□□。”
“遵从□□-仁布钦的法旨。”众喇嘛合什应答。
仓央嘉措突然站起，背向扎什伦布寺而去。
桑杰嘉措的脸上露出了又痛又恨的表情，急忙招呼了□□-喇嘛的亲近侍者森本堪布，索本堪布，却本堪布三大堪布跟上仓央嘉措，劝起回到扎什伦布寺。
人群在仓央嘉措的退戒中散去，这一震惊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藏蒙的草原和山川。深深的动摇了人们的信仰。
拉藏汗微笑着展开了奏折，提笔写下了这一幕，并且，上奏清朝的康熙皇帝，他已经暗中寻访到了五世□□-喇嘛真正的转世灵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相思难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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