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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幽冥卷·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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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没有空气流通的幽暗山洞中,到处都是蜷缩着的骨瘦男子。

      没有被褥没有多余的衣服,他们只能三五成团,挤在一堆互相取暖,让自己勉强能入睡小憩片刻。

      洞口处,突然,一个穿着破烂背心的男人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连续的喷嚏吵醒了周围本就睡得不深的人,这些男子都很冷漠,或者说是空洞,本能扫了他一眼,便翻个身继续又闭上了眼睛。

      男人,也就是邹杲无奈揉揉鼻子,一边盯着空无一人的洞口,一边在心里骂李棋。

      李棋一定是故意的,从哄骗他扮成乞丐打入内部开始,李棋肯定就在盘算着要捉弄他了。

      十天前,连哄带骗,终于从李棋手中得到雨中花给的锦囊,趁李棋半是劝说半是威胁将文蕼萧逾忽悠走的时间,邹杲也赶忙找来一直远远跟在后方的随从,让他们连忙将东西传回鄂阳。

      将两人送走没多久,原本还一脸沉重的李棋兀然变脸,跟吃太饱到了的兔子一样,笑意盈盈窜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娇俏喊着‘王爷’。

      看着李棋那乖巧得不像李棋的讨好笑脸,邹杲当时便觉得大事不妙,但是察觉不妙归察觉不妙,这丝毫不妨碍他被李棋的温声细语迷惑。

      在李棋的一番忽悠下,他点了头,紧接着李棋掏出腰包里的瓶瓶罐罐在他脸上身上一番折腾下,然后他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并混入了这里——

      隐藏在茫茫大漠之下,集采矿、冶练以及最主要的兵器铸造为一体的营地,铸造的,还大多都是他之前所带领的神武军独有的箭矢和弓弩。

      这些且不说,只说邹杲和李棋的计划。

      李棋说,让邹杲先打入这里,摸清状况,尽量找到背后主谋的实质性证据,而后,再用小七儿给她传信,她再来救他。

      早在五天前,邹杲便摸进了库房等地,转移藏匿了一些非常关键的书信,也是那天晚上,他将藏在缝隙中的小七儿送了出去。

      但是,如今,都五天了,既不见李棋踪影,也不见小七儿返回。

      感受着由内而外,越发明显的寒冷,邹杲抱紧双臂,心在哀嚎:小棋儿啊小棋儿,你再不来,我不被累出个好歹,怕是也要被冻成冰雕了。

      毒赋给那个小册子,邹杲没看过。

      体内越发冰寒,虽然在他意料之中,但也难免让他有些恐惧。

      如今,他身无外物,连他最后的保障都一并交给了李棋保管,若是在李棋赶来救他前,灵狐泪的寒毒发作,他想脱困,怕是只能冒死动用内力杀出去了。

      至于能不能杀出去,那就不得而知。

      邹杲还在想要不要杀出去,锣声由远及近,这是喊他们起床、催促他们干活的动静。

      每个人的岗位都是固定的,若锣声结束还没有就位,将会遭到毒打。

      李棋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成功将邹杲弄成了一个四十多的沧桑男人,但邹杲身形高大,又不像李棋会缩骨功,所以只能以原本的身形示人。

      邹杲高大的身形,虽然瘦,但在这群人中已经算是强壮的那种了,于是被安排到运输的岗位。

      他们脚上都拖着重重的链子,还得负重几十上百斤,邹杲还有双李棋用银针和他原本的衣服赶工做出来的一双破布鞋,很多人连鞋都没得穿,一双脚被磨得血肉模糊,却不敢停留片刻。

      一日两餐也非常简陋,一成不变的三个掺糠黄面窝头加一碗几乎没有米粒的粥。

      纵使邹杲已经失去了味觉,也非常难以下咽。

      邹杲背着沉重的铁矿石,按照固定的路线行走,才来回运了两趟,便见一群管事的簇拥着几个人缓缓朝深处走来。

      有个人因为好奇,多看了一眼,便被甩了一鞭子,“看什么看,继续干活!”

      邹杲自然也好奇,但他却不想被甩鞭子,也只得继续埋头干活。

      他本打算疾步越过那些人,但是还不等他靠近,便被人叫住。

      “那个谁,抬起头来。”

      这个声音,非常耳熟,邹杲一惊,抬头看去,赫然就是赵孟。

      邹杲一僵,他都被李棋弄成这样了,赵孟难道还能认出他?

      他正纠结要不要先下手时,离他最近的一个小管事见他没有动静,吼着“没听到城主叫你吗?”,手中的鞭子就朝他挥舞过来。

      也是瞬间,原本在一丈之外的赵孟几乎瞬间走到他身侧,抓住了差点甩到他胳膊上的皮鞭。

      “城主,”小管事一惊,鞭子也不要了,当即就跪了下去。

      “起来吧。”赵孟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他说着,将鞭子丢还给那个小管事。

      赵孟不再管那个小管事,而是上前挑起邹杲的下巴,声音中都是阴鸷的怀疑,“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有几分眼熟啊。”

      此话一出,原本簇拥着赵孟的一众管事都是一惊,当即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他们一番小心翼翼的观察,见赵孟脸上没有明显的怒意,总管才试探上前,谨小慎微问:“城主,他是您的旧识吗?……还是中央那边来的人?”

      鸿秋塞地处瀚海城西南边,地处偏远,而鄂阳,在大嬴如今的版图上,正好在中央地带。

      赵孟摆手,挑着邹杲的下巴勾唇笑道:“眼熟,像我一个故人。”

      这一下,邹杲确定了眼前这赵孟的身份,不对,是确定了他的猜想,眼前这个赵孟,八九不离十是李棋假扮的了。

      看着几乎和赵孟如出一辙的李棋,邹杲心中啧啧称奇。

      赵孟比李棋高一寸有余,体型也差不多是李棋的一倍半,但是,眼前的赵孟看不出任何破绽,从外形身高,到声音眼睛,完全看不出破绽。

      连脖颈耳朵等处都看不出任何原本还属于李棋的影子。

      要知道,李棋的眼睛不但是非常漂亮的瑞风眼,还睫毛翘密,眼珠清澈透亮。

      而赵孟,原本就是三角眼,还因为年纪渐长,眼皮耷拉,显得眼睛更小,也不知道李棋是怎么做到的。

      她模仿的声音也和赵孟一模一样,若不是熟悉的气味和李棋刚刚悄悄勾了勾他的下巴,他完全看不出破绽。

      邹杲反应也快,直接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欣喜若狂,“你,你是赵督官吗?”

      “是我!”赵孟也一副惊喜的模样,“小姜兄弟,当真是你!”

      众人一看,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将邹杲身上背着的沉重矿石取了下来。

      “几年不见,你怎么沦落至此?”赵孟抓住邹杲的肩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还不等邹杲说话,负责邹杲的小管事连忙道:“禀城主,他是九日前,我们在沙漠中捡到的,见他有一把力气,才把他留下来,要是知道他是您的故友,我一定……”

      邹杲感恩叹息,连忙对赵孟道:“多亏他们给我一口吃的,我才能活过来。”

      邹杲非常戏多,紧紧抓住李棋的肩膀拍了拍,欢喜又道:“赵督官,五年不见,你居然做了城主,不知是哪座城的城主?”

      他又道:“那日遭遇敌袭,你将我推出去断后,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你了。”

      要不是众目睽睽,李棋真的想翻白眼。这个臭男人,戏可真多。

      一听邹杲这话,众人的脸色变了,一个个的,尴尬又害怕,既怕赵孟难堪发火,又怕赵孟因为他们机缘巧合救下邹杲而心生不满。

      他们想说话缓解,或者说是解释,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伪装成赵孟的李棋将这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反应过来,也重重拍着邹杲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

      她牙咬切齿笑道:“你活着便好。”又道,“你便继续在我手下做事吧,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李棋又对总管道:“看看还有什么适合我这个故友的位置。这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定要给我招待照顾好了。”

      众人连忙应是,那快速转动的眼神一看就没憋着好,赵孟一走,邹杲不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李棋心中冷哼一声,睨了邹杲一眼,正要带着人离开,让邹杲再干会活,还不等她说话,邹杲先一步,抓着她的手没脸没皮道:“赵督官,你这里有酒肉吗,我都好久没见到油水了,”

      这里的伙食是在赵孟本人的指点下克减的,加糠,便是赵孟的主意,是以,众人都不慌。

      不过,总管还是非常有眼力见说道:“城主,再深入,便是矿洞了。”

      他又道:“货物的清点装运也需要些时间,趁着这时间,不如,我让人备一壶好酒、煮几个小菜,您和您的故友小叙一下?”

      李棋犹豫片刻,才点头道:“那便依你所言。”

      总管笑呵呵应着,将李棋和邹杲迎到赵孟在这里的房间。

      这里,正好也是邹杲藏匿证物的地方。

      等他们将酒菜送来,得到邹杲的眼神提示后,李棋挥手驱散了他们。

      扮做赵孟的李棋将他们送出门,确定他们都走干净后,才关上门。

      她一转身,就撞上已经走到他身后的邹杲,两人相隔不过几寸。

      还不等李棋反应过来,邹杲直接上手,好奇捏着她的脸,小声问:“你是如何做到的?将我变成老头便算了,还将自己变成赵孟。”

      和邹杲的伪装不同,邹杲只用扮老扮沧桑,用需要特制药水才能洗去的药物涂画便可。

      但是李棋假扮赵孟,她需要戴上按照赵孟的脸特制的面皮。

      赵孟的脸比李棋大了不是一点半点,脸皮自然也大。

      被邹杲这么一摸,李棋生怕邹杲不知轻重,给她脸上的面皮扯下来。

      李棋没好气拍开邹杲的手,用本音低骂,“别乱动,等会被你弄变形了。”

      李棋说罢,顺势抓住他的手,摸了摸他的脉,才摸完,还不等邹杲说话,她又先变了脸。

      还不等邹杲反应过来,只见她抓着下巴处,仰头猛地一撕,一层脸皮被撕扯下来,李棋原本的容貌露了出来。

      邹杲都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讶异看着她。

      李棋就喜欢看邹杲傻眼的模样,笑道:“你不是好奇吗?我扯下来给你看看。怎么,怕了?”

      邹杲摇头,“倒不是怕了,我是担心小棋儿你等会受累。”

      他说罢,走到桌前坐下,用筷子夹着炖煮得软烂的肉大口吃了起来。

      吃着,他还不往冲李棋招手,“小棋儿这几日吃得如何,过来同我一起吃?”

      李棋上前坐下,也不接筷子,而是笑吟吟给他倒了一杯酒。

      “王爷辛苦了,这杯酒,敬你。”她说着,直接将酒喂到邹杲嘴边。

      一看李棋这架势,就知道她没憋着好。

      邹杲心中暗叫不好,但还是半是主动半是被迫喝下了这杯酒。

      见他喝完,李棋笑了,连忙又给他倒了一杯,再次喂到嘴边。

      邹杲握着她的手,顺势喝下,却抓住她的手不放开,认输笑道:“小棋儿,那日先斩后奏,让你不得不和雨中花比试确是我不对,但是我都挖了九天矿,吃了九日掺了糠的黄面窝头,你这气,也该消了吧。”

      “谁说我生气了,我没生气啊,能和雨中花前辈比试,还得到了他的青睐,我开心着呢。”李棋笑着,另一只手直接端起酒瓶,怼到邹杲嘴边。

      见他苦笑抗拒,李棋勾唇笑道:“放心,这回没算计你。”

      邹杲不信,李棋神秘又道:“喝了这些酒,王爷你就能大展神威了。”

      邹杲疑惑,但是不等他问出口,李棋已经将手里的酒往他嘴里灌了。

      邹杲一个不查,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大口。

      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见李棋变戏法一样,从衣服中摸出几根针便往他身上扎。

      他没躲。

      虽然他和李棋已经挑明,知道李棋和他各自为政,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算计,但是莫名的,他就是觉得李棋很喜欢他,不会害他。

      自恋也好,自信也罢,就算李棋想要他的命,那他也认了。

      “这才对嘛。”李棋笑呵呵又往他身上扎了几针。

      扎完,她拍了拍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喂到邹杲嘴边,笑盈盈说:“来,张嘴,这是你乖乖配合的奖励。”

      邹杲张嘴接过,一边嚼,一边委屈控诉,“小棋儿,我感觉你拿我当狗在训。”

      “我又没有强迫你,你可以不吃。”李棋笑着说着,又夹了一块喂到邹杲嘴边。

      邹杲佯装生气不语,但却冷着脸张嘴接下了那块肉。

      李棋开心笑了,她放下筷子,拍了拍手,开始取邹杲身上的银针。

      她一边收银针,一边道:“你找到的证据藏哪儿了,取出来我看看。”

      邹杲也不废话,放下筷子,从脚上破烂的布鞋中取出银针,解开脚上的锁链,而后起身,走到中后方那张放着一些账簿、带柜上锁的书桌处。

      他轻轻移开实木的椅子,同时拉开最下面那两个唯二没有上锁的抽屉。

      抽屉是空的,但是当邹杲拍了拍抽屉,让原本严丝合缝的抽屉散架,并且抽出来后,里面的几十张保存完好的纸条漏了出来。

      见状,李棋连忙上前帮忙。

      这些纸条有大有小,内容有多有少,都是关于这里私自铸造的武器的分配运输的指令。

      李棋还在看这些纸条上的内容,邹杲又将桌子抬了起来,只见右边的桌子下面,有一个大拇指大小的洞,里面塞着一个用信封装着的东西。

      李棋一顿,也顾不得看手中这些没有暴露太多信息的纸条,当即就要上前抢邹杲手里的。

      邹杲却将其高举,笑意盈盈低头看着李棋,“小棋儿已经看到了我卧薪尝胆得来的大半的成果,在看这些前,小棋儿也该礼尚往来的和我分享一下你在外面得来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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