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宗主的邪智》逸凡泽牧

32、财政长老的“大出血”

　　玄天历三千七百二十一年初夏初六，巳时。明光宗宗主书房。
　　檀香袅袅，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巫谐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兽皮纸，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金晚晴坐在他左手边，依旧是一身灰色衣裙，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眼神却紧紧盯着巫谐手中的纸，像是在审视什么洪水猛兽。
　　马文才则站在一旁，神色肃穆，手中捧着一本账册，显然是做好了随时记录的准备。
　　“金长老，马文才，”巫谐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兽皮纸推到桌案中央，“百宗论道，那是什么地方？
　　是全青石山脉乃至周边数域的修士盛会！上百个宗门齐聚一堂，那是何等的场面！
　　我们明光宗作为‘特色宗门’受邀，这是多大的机缘？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闪亮登场’！”
　　金晚晴的目光落在兽皮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捻起兽皮纸的一角，缓缓展开。
　　只见上面用炭笔清晰地写着几行大字：“百宗论道明光宗出场及活动预算清单”。
　　其下罗列甚详：
　　“一、统一服饰：凡随行弟子，需定制‘明光战袍’二百套。
　　面料选用流云锦，底色月白，胸前绣明光宗徽记，袖口镶赤炎石粉末织成的赤色滚边，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预算：流云锦二百匹每匹五十下品灵石，赤炎石粉末五十斤每斤十下品灵石，人工费一百下品灵石。
　　合计：一万一千一百下品灵石。”
　　金晚晴看到这里，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光芒的眼睛，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寒霜。
　　她没有说话，继续往下看。
　　“二、宣传道具：‘明光宗万万岁’歌诀传唱扩音装置五十个。
　　需寻能工巧匠，以空心铜管辅以聚灵阵纹，制成‘传声海螺’，确保歌诀声传三里不绝。
　　预算：空心铜管五十根每根五下品灵石，聚灵阵旗材料一批八十下品灵石，工匠酬金二百下品灵石。
　　合计：五百三十下品灵石。”
　　“三、展示法阵：‘宗门荣耀’光影幻阵一座。
　　需高阶妖兽内丹一颗作阵眼，五百中品灵石，星辰砂三斤每斤二十中品灵石，其他辅助材料若干一百中品灵石。
　　预算：五百六十中品灵石折合五万六千下品灵石。”
　　“四、活动经费：含弟子餐食补贴、临时雇工费、场地布置费、‘惊喜互动’小礼品等。
　　预算：三千下品灵石。”
　　“五、应急储备金：以防不时之需。预算：一千中品灵石折合一万下品灵石。”
　　最后，还有一行醒目的总计：“各项合计：七万一千六百三十下品灵石含中品灵石折换。”
　　“嘶——”金晚晴倒吸一口凉气，拿着兽皮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她抬起头，看向巫谐，眉头紧紧锁起，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仿佛都因为主人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散乱。
　　“巫谐！”她连“宗主”二字都省略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可知七万一千六百三十下品灵石，是个什么概念？
　　那是我们明光宗现在整整三个月的宗门总营收！
　　你要拿三个月的收入，去买这些……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她指着“明光战袍”一项：“流云锦？熠熠生辉？
　　弟子们穿粗布道袍修炼难道就不行了？非得穿这么花哨去论道？
　　是去比美还是去论道？”
　　她又指向“宗门荣耀”光影幻阵：“高阶妖兽内丹？
　　五百中品灵石？巫谐，你不如直接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卖了算了！
　　这玩意儿能提升弟子修为吗？能增加宗门防御吗？
　　除了好看，有什么用？”
　　金晚晴越说越激动，胸口微微起伏，连带着桌子上的茶杯都轻轻晃动了一下。
　　“还有这‘传声海螺’，五百三十下品灵石！
　　让弟子们扯开嗓子唱不行吗？非要搞这些奇技淫巧！”
　　巫谐却显得气定神闲，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放下茶杯，看着激动的金晚晴，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标志性的笑容。
　　“金长老，稍安勿躁。”巫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首先，这不是华而不实的东西，这是‘品牌包装’，是‘形象投资’！
　　百宗论道，高手如云，我们明光宗论底蕴，比不过那些传承千年的大宗门；论高手数量，我们也没优势。
　　那我们靠什么吸引眼球？靠什么让别人记住我们明光宗？
　　靠的就是‘特色’！”
　　“这统一的战袍，就是我们的‘门面’！让别人一眼就能认出我们明光宗的人！
　　这光影幻阵，就是我们的‘名片’！把我们宗门的事迹，用最直观、最震撼的方式展示出来！
　　这传声海螺，就是我们的‘喇叭’！让《明光宗万万岁》的歌声响彻望月峰！
　　让所有人都知道，明光宗来了！”
　　巫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
　　“金长老，你想想，我们之前做的甲片，为什么能打开市场？
　　因为它实用，还便宜。但光实用便宜还不够，还得让人知道！
　　百宗论道，就是最好的‘展销会’！我们这次投入的灵石，看似多，但只要能吸引来足够的关注，带来后续的订单、弟子来源，那回报，将是十倍、百倍！”
　　金晚晴抿着嘴唇，没有立刻反驳。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张清单上，手指无意识地在“七万一千六百三十下品灵石”那个数字上摩挲着。
　　这个数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痛。
　　想当初，宗门账上只有几百下品灵石，她连给弟子们多买几块下品灵石的聚气丹都要精打细算。
　　巫谐每次找她要钱，她都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当场去世”，嘴里说着“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可现在……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几日去库房巡查的情景。
　　灵石堆积如山，下品灵石用特制的木箱装着，一箱箱码得整整齐齐，中品灵石则锁在玉柜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各种炼器材料、炼丹药材，也都分门别类，储备充足。
　　这一切，都是巫谐来了之后，一点点改变的。
　　她又想起了全宗大会上，弟子们听到可以去参加百宗论道时，那些激动得通红的脸庞，那些充满期待的眼神。
　　他们是真的把明光宗当成了自己的家，真的为宗门的每一点进步而自豪。
　　“可是……”金晚晴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犹豫，“这光影幻阵，就要五百六十中品灵石……是不是太……”
　　“不多！”巫谐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这是核心！
　　我已经想好了，让云游子他们把我们制作护身甲片、改良传讯符的过程，还有我们下山做便民服务的场景，都用阵法模拟出来，再配上《明光宗万万岁》的歌诀，绝对震撼！
　　这比任何言辞都有说服力！”
　　马文才站在一旁，看着争论的两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金长老，宗主说得有道理。
　　弟子以为，此次论道大会，确实是难得的机会。
　　我们明光宗要想真正立足，光埋头苦干还不够，也需要让天下人看到我们的‘不一样’。”
　　金晚晴看了一眼马文才，又看了一眼巫谐那充满自信的脸。
　　她长长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郁结都吐出来。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那是她极度无奈时才会有的动作。
　　“七百……不，五百中品灵石！”金晚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着牙说道，“光影幻阵的预算，最多五百中品灵石！
　　多一分都没有！还有那流云锦，用普通的月白锦即可，赤炎石粉末滚边，只在领部和袖口各绣一圈，意思意思就行了！
　　传声海螺，三十个！不能再多了！”
　　她像是在菜市场讨价还价一般，一项项地削减着预算，每说一项，脸色就白一分，但眼神却渐渐坚定起来。
　　巫谐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暗笑。他知道，金晚晴这只“铁公鸡”，终于肯拔毛了。
　　而且，是拔下了一根足以让她心痛好几天的“大毛”。
　　“好！”巫谐立刻拍板，生怕金晚晴反悔，“就按金长老说的办！
　　五百中品灵石！三十个传声海螺！月白锦！”他拿起笔，飞快地在清单上修改着数字，“这样算下来，总预算可以控制在六万下品灵石以内！”
　　金晚晴听到“六万下品灵石”，眼皮又是一跳，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她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对着巫谐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既然宗主和马师侄都觉得可行，那……老身这就去库房准备。”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有些沉重，仿佛肩上扛着一座无形的大山。
　　走到书房门口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巫谐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肉痛，有无奈，但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巫谐对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力挥了挥手：“辛苦金长老了！
　　争取早日把东西备齐，我们好风风光光地出发！”
　　金晚晴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书房内，巫谐看着修改后的清单，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头对马文才笑道：“怎么样，我就说金长老深明大义吧？”
　　马文才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苦笑道：“宗主，您这一招‘狮子大开口’，可真是……把金长老吓得不轻。”
　　巫谐哈哈一笑，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走，我们去找云游子，跟他说说这‘声光影联动幻阵’的事，让他赶紧准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