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往事浮现 ...
-
翌日一早,花苡宁正手拿她的烈火鞭,追着瞿如满院子的跑。
那鞭子是星昭赠给她的成人礼,有星昭的神力加持,花苡宁拿着它一度在蓬莱作威作福,无往不胜。
清亮明媚的女声响彻整个院子,惊飞了清晨尚在打盹的小雀。
“臭鸟,你给我站住!今天不把你炖了姑奶奶就不姓花。”
瞿如一边躲,一边回头挑衅,“你哪回不是这样说,我看你不如改了跟我姓。”
花苡宁闻言正欲抽鞭打上去,却见星昭一脸平静的走了进来。
花苡宁自小就喜欢粘着星昭。
星昭初时冷冷淡淡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架不住她脸皮厚,整日里一口一个“阿姐”的跟在星昭后面喊,硬是喊化了星昭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后来她年纪渐长,脸皮也见涨,连阿姐都不叫了。
“阿昭,你怎么来了?”,花苡宁一脸惊喜地问。
也顾不上瞿如了,张开双臂就向星昭跑去,将她抱了个满怀,“你都多久没来看过我了,想死我了。”
星昭被花苡宁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扑,立马僵直了身子,提起有些僵硬的手臂,将她推开了些。
若非被有苏烬离那只变态狐狸关在无相炼狱里整整十年,出来后再也无法与人亲近,她也不至于每日里只能对着路无休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实在是连一个最简单的拥抱,都能勾起她最强烈的杀意。
一个秀色可餐的猎物摆在眼前,她却无法动手,星昭也很是无奈。
花苡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一时激动,忘了...”
“无碍”,星昭上下扫了花苡宁一眼,眼底浮现浅浅的笑意,“不错,这么快就入玄天境了。”
花苡宁扬起下巴,面上流露出几分骄傲,“那是。”
她眼睛撇向一旁的瞿如,“不像某只妖,不涨修为只涨脾气。”
方才她不过是听闻星昭回了蓬莱,想去探望,便被瞿如一嗓子吼住,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去。
她从来也是个不甘示弱的,二人你来我往,没几句就吵了起来。
瞿如走到花苡宁身旁,双手抱臂,冷着脸对星昭道,“不陪着新欢,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
花苡宁闻言立刻抱紧了星昭的手臂,一脸警惕,“新欢?什么新欢?”
自她百年前认识星昭,她身边除了瞿如是妖域的旧友,从没听说过她主动结交过什么人。
瞿如冷哼一声,“一个普通的人族罢了。”
花苡宁一脸狐疑地看向瞿如,骗鬼呢,真那么普通方才为何拦她。瞿如越是如此,花苡宁心中的好奇也就更盛。
她晃着星昭的胳膊,借机告状,“阿昭,瞿如他拦着不让我去看你,他肯定是嫉妒那个人族。”
“你在瞎说什么?”,瞿如喊道。
“说你小心眼儿!”,花苡宁说着就躲在了星昭身后,一脸得意的看着他。
“好啦,苡宁,别闹。”
星昭将手臂抽开,衣袖已经被花苡宁搂得发皱。她直接道明来意,“我来找续脉药方。”
“不行!”,瞿如拒绝得相当斩钉截铁,甚至是吼出来的。
花苡宁揉了揉耳朵,想不明白瞿如的妖身怎么会是仙风道骨的白鹤,活该是一只大鹅才是。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不过是个方子。阿昭,没事,他不给我给。”
“你也不行!”
花苡宁今日被瞿如拦了一早上,正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不行,那不行,这蓬莱究竟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瞿如被花苡宁一嗓子喊回了神。
待翻涌的气血恢复平静,他声音冷硬地对着星昭说道,“他想替清虚那废物儿子拿续脉丹救命,怎么不自己来找我,反倒将你推出来。”
“星昭,不要告诉我你真的被他迷昏了头,看不出他不过在利用你。”
星昭浑不在意,“你不生气的时候,也是有脑子的嘛。”
花苡宁虽不明所以,但听到这么揶揄的一句,不由也跟着笑了。
瞿如这炮仗一样的脾气,也就星昭能让他闷火了。
星昭耸了耸肩,转身就在一旁的亭子坐下,身体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着,才慢悠悠开口,“我图他美色,他用我求药,互惠互利罢了。”
她一早就知道路无休的身份,也知道清虚多年来为了他经脉尽断的儿子寻仙问药。
瞿如那晚来得突然,她便也顺势在路无休面前道出瞿如的身份,言语间显出熟稔的样子。
她等了几天,本想着这饵是不是下得不够显眼,可没想峰回路转,路无休这条鱼如她所愿的咬钩了。
花苡宁坐到她身边,一脸遐想,“这能让你动心的美色,得有多美啊。”
星昭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眸微眯,语调悠长婉转,“如明月,似谪仙。”
这意味不明的笑落在瞿如眼里相当刺眼,只以为星昭这几日已经被那人修迷得失了理智。
“总之,今日你就算把我这身毛全拔了,我也不会交出药方。”
瞿如虽脾气差些,但却是一个再仁心不过的医者。
他与星昭不同,他修的是真正的医道。从没有病患摆在眼前,他却无动于衷,明明能救人一命,他却置之不理的时候。
星昭打量着他,不禁疑惑,“清虚当年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他。”
花苡宁在听到这一名字的时候,眸光微暗,扬起的嘴角也僵住了片刻。
瞿如心中一紧,瞬间撇向花苡宁,见她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我就是看不惯他,他得罪过我,行吗?”
星昭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她眼眸微转,长叹一口气,“算了,我也不逼你。反正阿璃也快醒了,到时候我问阿璃就行。”
璃渊镜里放着浩如烟海的经书卷轴,都是当年在妖域时,她跟在寂阳身边时放进去的。
只不过璃渊镜自百年前伤重后,神力微弱,器魂陷入沉睡,连她这个器主都进不入镜内空间。
星昭抬手将璃渊镜召出,“苡宁,阿璃沉睡百年,苏醒时必要在灵气充裕之地才能护住镜身,帮我放到海神殿中蕴养可好?”
蓬莱的海神殿位于三处灵脉汇集之地,是灵气最为蓬勃之地,还有海神神力庇护。唯有放到此处,星昭才算放心。
花苡宁起身,接过璃渊镜,“阿昭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保管他醒来的时候身上好好的。”
海神殿的汇灵阵只有花氏血脉才能开启,但若要使其长久维系,仅靠花苡宁一人还做不到,是以星昭对着花苡宁道,“你先去起阵,我稍后就来。”
花苡宁不疑有它,捏了道法诀,便消失于原地。
花苡宁离去后,星昭才转向瞿如,笑意淡去,一张冷脸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星昭少见的释放出威压,瞿如瞬间便觉得喘不过气来,他梗着脖子,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得,“是你说的蓬莱诸事与你无关。”
星昭语气冷淡,“瞿如,我若真想知道一件事,你说与不说,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瞿如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的魂体虽比不上你,但以你如今的魂力强行搜魂,不怕反噬之力把你的神魂彻底震碎吗?”
星昭扯了下嘴角,“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乎这些。”
瞿如心下了然,知道星昭今日是不会罢手了,认命般得舒了口气,“你不要命我还要呢,快把你这威压撤了。”
其实这不过是蓬莱上任岛主花辞舟与清虚的旧事,与瞿如本没什么关系。
只是当年他露了妖身,被人族追杀,性命垂危之际为花辞舟所救。此后一人一妖时常探讨医术,寻山访药,一来二去便成了莫逆之交。
若不是因为清虚贪得无厌,背信弃义,他也不会在蓬莱一守便是百年,苡宁不会一出生便没了父亲,流觞也不会郁郁而终。
“这些年人间灵力渐缺,仙门百家为争抢灵脉什么事做不出来。”
“蓬莱没了岛主,又有四方灵脉在手,外界虎视眈眈,内里人心惶惶。流觞走的那年,苡宁刚满二十,她连丧事都没来得及办,却要带着蓬莱弟子抵御外敌。”
“流殇病危,蓬莱四面受敌,那时候我去四时谷请你出谷来助,你可还记得你说了什么?”
瞿如越说越激愤,白羽从他的脖颈冒出,他的手直指星昭,像是在斥责她的无情,“你说天道循环,人各有命数。这是蓬莱的劫数,与你无关。”
瞿如冷笑一声,眼睛已变得猩红,“真是好一句‘与你无关’,真不愧是妖神言传身教的好弟子。如今怎么不说什么天道命数救起人来了。”
与瞿如的激动相反,星昭的面色异常冷静,她轻嘲一声,“原来这么多年,你心中怨恨我是因为这个。”
瞿如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末了,他说,“星昭,你还是什么都不懂。”
星昭平淡的眼中闪过疑惑,这句话当初寂阳身旁那小神官也说过,一样的神情,一样的语气。
指责她,嘲讽她,甚至,悲悯她。
她心中没由来生出一股怒气,“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
“是啊,你星昭选的道,谁也改不了”,瞿如手掌轻翻,一道卷轴出现在掌中,“这药方也不是谁都有福消受的,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瞿如话有所指,星昭翻看略扫了一眼。
经脉就是修者的命,重续经脉无异于与天道借命,此事难办,星昭早有所料。
瞿如衣袖一甩,双手背在身后,定定的看着星昭,“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只一条,苡宁对当年之事毫不知情,这是流觞的遗愿,我希望你也能做到。”
星昭扯了下嘴角,“你怎么能确信苡宁毫不知情。”
瞿如愣了愣,“不可能。蓬莱上下缄默其口,她没有机会知道真相。”
星昭轻笑一声,“你想继续瞒着她就瞒,左右这是你们的因果,与我无关。”
说罢,她便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去,那背影堪称得上潇洒。
瞿如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唰的一下燃起,满脑子都是星昭特意加重的最后四字。
他提起一口气,对着她刚离开的地方吼道,“你真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