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当众打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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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心的“未来科技峰会”会场，与宝藏小巷仿佛是存在于两个截然不同的宇宙。
这里的一切都光洁如新，空气里弥漫着离子净化后的清新味道，温度湿度被精确控制在最宜人的区间。巨大的全息投影在空中展示着炫目的概念设计，衣着光鲜的拟人化设备们——最新款的折叠屏手机、轻薄如纸的超极本、功能强大的专业工作站——端着能量饮料，用着加密的高频信号优雅地交谈。他们周身散发着高效的电磁波，代表着这个时代的尖端与潮流。
充湃混在入场的人流中，感觉自己像一颗误入精密钟表内部的沙粒。他身上那套略显陈旧的衣物，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不少设备投来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找了个靠近角落、不易被察觉的位置坐下。他能感觉到，会场里弥漫着一种对闪紫家族新标准的期待与狂热，仿佛那已是既定的未来。
发布会准时开始。灯光聚焦，音乐激昂，闪紫小姐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舞台。她今天拟人化的形象更加炫目，机身流淌着变幻的极光色彩，接口处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她的演讲充满激情，列举着一项项骇人听闻的数据：充电速度提升300%，兼容性达到前所未有的98%，智能分配能源，减少浪费……
台下的观众们发出阵阵惊叹，闪光灯此起彼伏。充湃冷静地听着，内心却在冷笑。这些数据，他太熟悉了，无非是在极端实验室条件下，牺牲设备长期健康换来的短期峰值性能，所谓的98%兼容性，更是巧妙地剔除了所有老旧设备后的数字游戏。
“……我们的新标准，不仅是技术的飞跃，更是对未来的责任！”闪紫小姐的声音通过高质量的音响传遍会场，“为了打造更清洁、更高效、更安全的城市数字环境，我们联合多家业界领袖，共同推动‘城市设备更新计划’，将那些高能耗、高隐患、低效率的老旧设备，有序地替换掉！这是科技的进步，是时代的必然！”
她的话语充满了正义感，仿佛淘汰老旧设备是一项崇高的使命。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充湃看到，坐在前排的晶晨，正微笑着鼓掌，目光偶尔扫过会场，似乎在搜寻什么。
充湃的手心微微出汗。他知道，时机快到了。
果然，在演讲的最后，闪紫小姐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当然，在追求最高效率的道路上，总会有不同的声音。甚至有人固守着过时的、所谓的‘兼容并蓄’的情怀，试图阻碍进步的浪潮。”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充湃所在的方向，虽然没有明确点名，但暗示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在这里，我想说的是，科技发展的洪流，不会因为几块绊脚石而停止。效率和安全，才是我们永恒的追求！”
掌声再次雷动。许多人看向充湃的方向，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充湃甚至能“听”到一些毫不掩饰的议论信号：“就是他吧？”“那个被充氏赶出去的理想主义者？”“真是可笑，居然还想对抗闪紫的标准？”
充湃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仿佛整个会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回去吗？现在起身离开，还来得及保住最后的体面？一个声音在他内心尖叫。
但就在这时，他的传感器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信号波动。是小柔！她不知用什么方法，极其勉强地连接到了会场外围一个开放的公共网络节点，信号断断续续，却顽强地传递着信息：
【小巷……大家……在看……】
【老钟……说……别怕……】
【Wi-Fi姐……在……转播……】
【我们……相信……你……】
这微弱的信息，如同在风暴中点亮的一盏孤灯，瞬间驱散了充湃心中大部分的犹豫和恐惧。他不是一个人。在他身后，是整个宝藏小巷，是那些被这个光鲜舞台所鄙夷、却真实存在的“低端”生命。
就在闪紫小姐准备宣布发布会圆满结束的那一刻，充湃猛地站了起来。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包括舞台上闪紫小姐那错愕而迅速转为冰冷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个角落里的“不速之客”身上。
“闪紫小姐，”充湃的声音通过会场的扩音系统传开，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关于您的新标准，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会场一片哗然。保安设备的信号立刻锁定了充湃。
闪紫小姐很快恢复了镇定，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如刀：“原来是充湃先生。听说你最近另辟蹊径，不知有何高见？” 语气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充湃没有理会她的态度，径直走到会场前方预留的提问区，他甚至没有用话筒，而是直接提升了自身扬声器的功率，确保每个角落都能听清：
“第一，您宣称的300%速度提升，是基于何种测试环境？是否以电池循环寿命缩短70%以上为代价？这是否符合可持续的科技伦理？”
“第二，您所谓的98%兼容性，是否将市面上存量巨大的Micro-USB、甚至更老接口的设备全部排除在外？这是‘兼容’，还是‘排他’？”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城市设备更新计划’的依据——‘高隐患’的判定标准是什么？是由谁制定的？是否有独立第三方监督？还是说，仅仅因为设备型号老旧，就被简单粗暴地贴上‘隐患’标签，为你们的市场清场铺路？”
充湃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中了新标准华美包装下的要害。他引用的数据并非凭空捏造，而是基于他对行业技术的深刻理解和在宝藏小巷亲眼所见的现实。台下开始出现骚动，一些较为理性的设备开始交头接耳，显然，充湃的问题引起了他们的思考。
闪紫小姐的脸色变得难看，她强作镇定：“充湃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的数据经过严格测试，你的指控毫无依据！你这是在对整个行业的进步进行污蔑！”
“依据？”充湃冷笑一声，他早有准备。他抬起手，腕部接□□出一束光线，在旁边一块空闲的显示屏上投影出一系列数据和图表——有些是他之前的理论研究，有些是这两天他和小柔对闪紫已上市产品进行逆向分析的结果，清晰展示了其协议对电池的攻击性，以及其兼容性列表刻意排除老旧型号的证据。
“这些就是依据！”充湃朗声道，“科技的目的是赋能，是让更多人享受便利，而不是制造新的隔阂，用效率之名行垄断之实！你们的标准，不是进步，是掠夺！是打着未来的旗号，扼杀现在！”
“你胡说！”闪紫小姐终于失态，声音尖利起来，“保安！把他请出去！这个人因为被公司开除，心态失衡，在这里散布谣言！”
几个拟人化的保安机器人立刻朝充湃围拢过来。
就在这时，会场的灯光突然剧烈地闪烁了几下，音响里传出刺耳的杂音。所有人都是一愣。
只见充湃不慌不忙，他并没有反抗保安，而是转向全场，说出了最后一番话：
“各位！真正的兼容，不是让世界适配一个标准，而是让技术有温度，有能力去拥抱世界的多样性！真正的效率，不是冰冷的数字，是让每一份能量都发挥价值，让每一个设备，无论新旧，都能有尊严地工作到最后！”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仿佛要看进每个设备的“内心”：
“今天，他们可以把我赶出去，可以封杀我的声音。但你们无法封杀一个事实：在你们看不见的角落，有无数被你们定义为‘垃圾’的设备，它们依然在努力运行，依然在为社会创造价值，它们身上蕴含的经验和智慧，远非几个漂亮数据所能概括！否定它们，就是否定科技以人为本的初心！”
话音未落，保安机器人已经架住了充湃的手臂，要将他强行带离。
“放开他！”
一个清脆、甚至带着几分稚嫩，却异常坚定的声音，突然通过会场的音响系统响起！
紧接着，会场中央最大的全息投影屏上，画面猛地一切！闪紫家族华丽的宣传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宝藏小巷的实时景象！
画面中，老钟硬盘、Wi-Fi姐、充电宝大柱，以及小巷里许许多多拟人化的老旧设备，都聚集在“兼容性”工作室门口。小柔站在前面，她的屏幕正对着一个临时架设的、看起来十分简陋的摄像头。刚才的声音，正是她发出的！
虽然信号不稳定，画面有雪花，声音也带着明显的卡顿和杂音，但每个人都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与这个高端会场格格不入的世界，看到了那些“低端设备”们脸上（或传感器上）的紧张、期盼，以及一种不容忽视的尊严。
“我们……不是垃圾！”小柔的声音通过音响传开，卡顿，却字字清晰，“我们……还在工作！我们……还有用！充湃……说的……是真的！”
这突如其来的“现场连线”，像一颗炸弹，在会场彻底引爆！所有人都惊呆了，闪光灯疯狂闪烁，记录下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闪紫小姐脸色煞白，气得浑身发抖，尖叫着：“切断信号！快给我切断信号！”
充湃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小柔他们会用这种方式，以最直接、最粗粝的方式，将另一个世界的真实，怼到了这个精英舞台的面前。
信号被迅速切断了，会场屏幕恢复黑暗。充湃也被保安“请”出了会场。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当众提出的质疑，小柔和小巷居民们突如其来的现身，像病毒一样，随着在场媒体和参会者的信号，迅速扩散开来。
“充氏前技术总监大闹发布会，指控新标准垄断！”
“老旧设备群体惊人现身，科技伦理引发深思！”
“效率与包容，谁代表未来？”
充湃站在会场外，阳光有些刺眼。他知道，他彻底激怒了闪紫家族和曾经的圈子，未来的打压必将更加猛烈。
但奇怪的是，他心中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坚定。
他或许失去了一个世界，但他似乎，找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以及，为之奋斗的理由。
他转身，朝着宝藏小巷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当众打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