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定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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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肖次时问，“林志远只要你拿了一根钢筋吗？”
“对。”陈贵说，“不过我回来了之后，就听到屋子里传来锅碗瓢盆碎裂声音。毕竟这是别人家事，我不好插手。”
肖次时皱起眉。
林志远确实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陈贵也有。
但监控显示火灾那一天只有两人靠近和进入过黎塘家里。
总不能是鬼放的火，捂死的林小宇吧？
肖次时一筹莫展，场面一时间陷入胶着。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刑警队长李补周抱着手臂，已经静静地观看了很久。他的眉头紧锁，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扭头对身边的人吩咐，“让他休息。通知技侦和图侦，启动B方案。肖次时出来一下。”
不多时，肖次时领命走出，李补周拍拍她的肩，说，“陈贵的供词逻辑自洽，情绪过于稳定，几乎无懈可击。”
“但他最大的弱点也是几乎无懈可击，你仔细分析，陈贵做什么事都很稳定，这不是一个无辜群众该有的表现。”
李补周对肖次时交代，“再进去，不要问他案发顺序和细节。换个方向，问他一些他准备之外但又必须回答的问题。”
肖次时点点头。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具有隔音效果，李补周听不见里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补周的腿没了知觉。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终于，肖次时和做笔录警察走出，他把本子递给李补周，“李队，陈贵的心里防线被攻破了，但他死活不开口。”
李补周沉吟不语，最后说，“知道了。”
他转身走向观察室角落，那里坐着一位一直安静翻阅档案的警察。
那是一名市局犯罪心理侧写师。
——
“被告人，犯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
木锤轰然砸下。
初畔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木椅上，手腕还被镣铐锁着，身旁两个特警严守以待，像贴身保镖。
自己身旁有个律师正在据理力争，虽然看不清五官，却能感觉到他的激动，“我方被告出于正当防卫！”
对面也有个律师，“我方原告属于被告防卫过当！”
他们辩论得正酣，半个身子几乎要探出长桌。
初畔坐在被告席上，手指冰凉。
律师和检察官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近得能当场决定他的性命。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刚一动弹，后脑勺却好似被顶上了什么东西。
思绪一团乱麻，连吐槽都做不到。
初畔屏住呼吸，身后的特警见初畔不再动弹，缓缓把枪放下。
他的辩护律师对法官说，“审判长，我的当事人至今仍处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状态。他在那一刻的行为，是一个普通人在极度恐惧下的本能反应，不应被苛责为冷血的谋杀。”
对面律师说，“本能反应不能成为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法律保护公民自卫的权利，但绝不容忍以自卫为借口的私刑审判！”
法庭内剑拔弩张，初畔想参战都参加不了。
他无语地扫视四周，一片盳白，角落有几支四季竹。
唯一有色彩的，是高高悬挂于大堂的毛□□。
初畔的视线定格在画像，五味杂陈。
律师们还在吵。审判长听够了，便拿起手边的木锤，宣布，“被告人初畔，犯故意杀人罪，罪名成立！”
“砰！”
木锤轰然砸下。
就在宣布的瞬间，两个特警立马把初畔架起，往外走去。
毛主席的画像看不到了。
——
洁白的长廊笔直，一眼望得到头。整个世界全是末日一样的白。
就在初畔走到第十九步时，脚下的砖块好似没了实体，初畔猝不及防，一脚踩了个空。
突然的失重感，把初畔甩回现实。
眼前没有法庭，没有法警，只有熟悉的天花板和微弱的天光。
“只是个梦……”
初畔长舒一口气，却不觉得这个梦怪诞又离奇。
他只是想到了那一副画像。
初畔掀开被子，草草洗漱完，想去看日历。
距离开学还有一天。
这个现实而具体的念头，像一根牢固的绳索，将他从梦境的混沌里彻底拉回。
书桌上有着摊开的，只写到一半的寒假作业、随便摞起的下学期新课本，虽然乱糟糟的，但这些都散发着活人味。
初畔坐下来，去书桌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支黑笔。
一开始写的时候没出墨水，初畔不想大冷天下去买东西，于是把笔身撞了撞，笔头这才重新运作。
数学作业，英语作业都做完了，写完的试卷被初畔随意一扔在旁边。
直到初畔写到政治。
政治这学科特别关注社会形式。要天天去网上收集新闻考知识点，弄得初畔都不得不下了个微博关注社会时事。
很巧合，刚刚注册了两天，许既白那件霸凌和烈士之子的旧闻横空出世。
经过快两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官方有力地作为，要么打电话要么发短信请些人喝茶。许既白这事算是结了。
而初畔手上的这份试卷有三道主观题，其中一道讲述的是前两个半月的事。
材料：某车主因认为儿子遭遇不公待遇，在申冤无果后采取极端行为，驾车在公共场所撞向无辜群众，造成2人死亡、5人受伤的严重后果，随后车主服毒自杀。
案件发生后，社会各界对此展开热烈讨论，有人同情车主的申冤诉求，有人谴责其极端暴力行为。
（1）运用《政治与法治》知识，分析车主的行为为何不符合法治精神的要求
（2）结合材料，从公民角度说明应如何正确行使权利、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3）结合材料，说明国家应如何畅通公民权利救济渠道，防范类似极端事件发生。
初畔用出常用的话术。
公民应通过合法途径维权，极端暴力违背法治精神；加强法治宣传教育，提升公民法治观念；法治精神要求法律至上，任何行为不得逾越法律底线。
他边写边想象许既白见到这题时的模样。
是一脸莫名，还是骂骂咧咧？
最后一题是分享最近的新闻和发表自己的感想。初畔打算去热搜看看，能捞出什么炸裂消息。
而微博也是不负所托，热搜依旧新奇。
#一工人被长期拖欠工资，一气之下砍伤老板及其老板家属
#某老师德不配位，被全班家长告至教育局
#Z市2.6特大纵火案破案，目前嫌疑人已被抓获
#春节的第一口饺子，你打算和谁一起
初畔写完作业，简单浏览一遍特大纵火案。
2月6日9时28分，我市市中心丰巢路富饶小区发生一起特大纵火案，造成2人死亡（其中1人为黎某，系市政府单位秘书，另一人为其儿子）、部分财物损毁的严重后果。
案发后，我市公安局立即启动重大案件侦办机制，抽调精干警力成立专案组开展侦查工作。经现场勘查、调查取证、视频追踪及多方排查，于2月23日4时许，在宝石路将其帮凶陈某和犯罪嫌疑人林某某成功抓获。
经查，犯罪嫌疑人林某某因财产矛盾，蓄意纵火作案，其行为已涉嫌放火罪。陈某负责帮手。
目前，犯罪嫌疑人林某某和陈某已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公安机关将严格依法办理此案，坚决维护法律尊严和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Z市公安局
2月23日
窗外的天也亮起，明亮的光连窗帘都无法完全遮住。
他叹了口气，把笔一扔，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咱这样下去我就要买一副□□的画像了，增强一下信仰。”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黎某是谁初畔不关心，根据六号时他家及其其他两处地方着了火，但并未出现人员伤亡。显得这个黎某很怪。
按照道理来说，特大火灾案一般要勘破个好些日子，运气好的就一个月，不好的就三个月起步。
但黎塘身份特殊，市局那边加班加点的赶，总算把时间缩短了一半，给市政府那边一个交代。
所以社会上的一些拖欠工资，言论纠纷，地产问题，明明比特大火灾案勘破得还要轻松，但就是拖欠良久。
哪来的这么多阻力？哪来的这么多困难？
只要你有权钱，就算是买下星星，都不是问题。
他望着亮起来的天，只觉得心累。
不过以往那些糟糕的日子仿佛被生日的一把火吞噬，连着半个月都没遇见过任何突发情况。
初畔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到了开学的日子。
重点班的开学是比其他班级要提前个半周，美其名曰“收心”，实则不过是把假期又砍去一截。
初畔和许既白约好在学校门口见，便设置好闹钟，赴死般躺上床，睡这最后一晚的好觉。
闹钟还没到点，手机乖巧地同初畔一起缩在暖和的被窝里。
等到明天，迎来的是一个新学期。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定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