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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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时出现的是一只猫，有时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那只猫很有灵性，会让梦里的我给它做烤鱼。
会经常叼着各种各样的好看的花放在我的枕边，还会在我躺在院中看书时趴到我的胸前晒太阳，懒洋洋的用尾巴一下一下撩我的下巴和脖子。
那个女人也很活泼可爱。
知道我有腿疾，会给我做毛茸茸的护膝。喝醉了会蹲在我的床边，哼哼唧唧地喊我的名字。生我的气会在院子里打一整天的太极。
可无论是梦到猫还是人，到最后她们都消失在一片恐怖的火海里。
火舌也要将我卷进去，一抬腿我却跑不起来，接着总是有一股强势的力量将我往外猛的一推，然后我就从梦中惊醒了。
我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从来都不是我自己的床或者我自己的房间。
一直是一只巨大的身处红色幽光中的，白到发亮透明的白猫。
它浅得好像一道虚影，也好像一直在这里，在我房间里，只有我做了那个梦醒来时才能看见它，捕捉到它存在的静态的一瞬。
它有时顶着一头的小花，坐蹲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我；有时身边环绕着大片的金色流苏，在草地上仰望月亮；有时它被火焰包围，而它不慌不忙的用舌头舔舐着毛发；有时它悬在云朵上，把自己冻成了一个巨大的方形冰块；有时它把自己埋在土里，尾巴直愣愣的竖在外面。
我像是和猫有缘。
后来六年级时我转了学，搬到新家的当晚我就发了烧。
烧了很久一直醒不来，还反复做着同一个梦，一直在说有只大花猫在追杀我。
直到某天当地新闻报道说，某小区出现多起野猫杀人事件，然后我的烧就奇迹般自己退了，人很快好了起来。
不过我忘了做过什么梦了，只觉得这一觉醒来后，浑身都很舒服，像是脱胎换骨了般。
安稳的度过了初中，进入高中，我几乎没再做过那个梦，渐渐的也就淡忘了。
——
九月初。
早上五点。
家里楼下没开灯，环境有些昏暗。
“一女子收养多只野猫，并以生肉喂食……”
“……警方怀疑，她或许是野猫杀人事件的一个重要突破口……”
“……该女子的身影曾多次出现在各地废墟……警方查不到该女子的身份和家庭住址……”
今早的异事新闻接近尾声，我拿起遥控器又播起另一条几年前的关于这个猫女的新闻报道。
“……当地居民将其称为猫女……”
“…… 野猫吃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或多或少都参与过虐猫活动……”
“……有人称，猫女只惩治那些虐猫的人……”
画面上，一只探险小队勇闯百年废楼，乌漆嘛黑中，有人无意间拍到一个蹲在地上的白色身影，地面围了许多只野猫。
镜头晃了一下，只一瞬间，那人影便消失了。
“猫女……”我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突然眼前冒出一张笑容诡异的猫脸老太太的脸，我猛的一个激灵，摔下沙发：“我敲！”
妈妈乐得不行，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一边捧腹笑着一边取下面具：“胆子这么小还不开灯看鬼片儿！”
“……”我惊魂未定地爬起来，把新闻暂停了，“胆子再大也会被吓一跳的好吗！”
“这气氛拉满啦，不吓一下怎么行呀。”妈妈把客厅灯打开，回头看着我，“再不去学校，小心猫女吃了你！”
“吃人的是猫，又不是那个猫女……”我把桌上剩下的一片吐司吃掉。
“小心猫女派一群小野猫吃了你！”我妈妈说。
“……”
“哈哈哈哈哈——宝宝快去收拾东西啦。”
“收拾什么？”
“衣服啊，生活用品这些……”
“——妈。我是走读生。”我打断她。
“啊？”妈妈一愣。
“我等下去领校服的时候顺便去办走读证的。”
“哎呀，怎么不早说？”
“……我不是一直都走读吗。”
我有些无语了，妈妈其实很聪明，但是在人前就很呆。
六点钟了。新高一年级进校已经有几天了，不急这一会儿了。
我看了会手机。
“宝宝，你堂妹转来你们学校了哦。你爸特地把你们安在一块儿啦，你多照应她。”我妈又在我衣柜里翻什么。
都是新高一的，哪儿来的谁照应谁啊，你还不如说让我带着她一起玩呢。
“我尽量。”我喝了杯牛奶，故意很敷衍地回答她。
况且我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堂妹实在没什么好感。
记事后我连这个堂妹的面都没见过一次，还经常被远得不能再远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拿来做比较，说我哪儿都不行。再看我堂妹，长得好性格好，初中跳了级来的，中考还是个状元呢，夺棒！
奇了怪了，我也不差劲啊，为什么要遭这样的嘴子说。
“她太乖了，要是有人欺负她，你要帮她！”我妈说。
我就笑：“她爹不是警察吗，喊她爹来呀。谁欺负她，她爹就揍死谁。”
我妈回过头来瞪我一眼，强调：“以后在她面前少提她爸爸知道没！”
“哎呀知道啦。”我到玄关换鞋子，跟她说，“我去学校办走读证了。”
我妈突然过来抱了我一下，呜呜道：“宝宝，妈妈舍不得你。”
我：？
什么鬼呀。
“我是去办走读证，等一下就回来的。”我拍拍她的手臂。
她抹着眼睛，朝我挥挥手：“宝宝拜拜，呜呜，妈妈会想你的。”
“……”
妈的不说了。
出门了。
找到学校财务部后，财务部主任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问我是谁：“你哪个班的，叫什么？”
我报上的大名：“赵揽彬。”
我甚至都没说我是哪个班的，因为我知道他肯定听过我名字。
赵揽彬她妈是校董心尖尖上宝贝老婆。
赵揽彬是校董心尖尖上的宝贝闺女儿。
我爸指定天天念叨，这群主任领导估计都烦死我爸了。
果不其然。
他立马尴尬笑起来，去找我的走读证：“哦哦，小赵啊。我找找。”
我靠在墙上，打量着这间财务室。
桌子上有一打走读申请表，旁边有张申请表被单独拎出来。
我稍微歪过身子去看了眼被拎出来的那张。
有些想笑。
她的走读理由是，无父无母，家中有个上幼儿园的弟弟需要照顾。
感觉很胡编乱造的理由，但是被通过了。
“喏，你的。”财务部主任走过来。
我特地用双手接了走读证，面带微笑看着他：“谢谢老师。”
“还有，校服。在校期间只能穿校服啊。”
“嗯，好。”我又接过校服。
他点点头，我再一次感谢后就走了，我忘了去看他的表情，因为我要急着回家问我爸问题。
为什么走读证上标明我的班级，是高一B班。
B班可是火箭班啊！怎么给我塞火箭班去了！
我到我家楼下没找到我爸，我就上楼去问我妈。
刚一上楼，就看见客厅满地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行李箱，我的衣服和用品堆在沙发上。
我一时无语凝噎，望着我妈重申一遍：“妈——我是走读生。”
我妈猛的抬头，泪汪汪的大眼睛一下子弯了起来：“啊！原来宝宝是走读生呀！”
她放下一个行李箱，朝我小跑过来张开双臂抱住我，往我肩上蹭，边蹭边说：“宝宝不用和妈妈分开啦～”
“我……”
我早上就跟你说了啊。我还说我去学校办走读证。
走读证，你懂不懂啊？！
我耐着性子给她擦了擦眼睛，说：“那就快把我的东西都归位吧～赵津言女士。”
她回头看了一眼满地的行李有些不想动了，不情不愿抱着我，我就一直盯着她。
她抬眸瞥了我一眼，才哼唧一声，甩开我的手，气势嚣张的掀开一个行李箱盖子。
盖子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表示她现在非常不爽。
到底谁是孩子谁是妈。
我妈每掀一个行李箱就发出一声巨响，砰砰砰的，我爸闻声赶来，气儿都没喘一下。
“津言？！”
见这样一个画面，他扭头眼神询问我怎么回事儿。
我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我爸听了乐不可支，笑着喊我妈一声儿“老婆～”。
我妈头也没回：“干嘛？别烦！”
我爸走过去从背后搂住我妈的腰，低下头跟她接吻，一边亲一边黏黏糊糊的说：“我来就好，跟孩子置什么气呢。”
我转身就下楼了。
真是受不了这两个大人，整天腻腻歪歪，靠。什么人啊。
也是奇怪，十几年了我都还没习惯。
我挎起我的新包，拿了几支笔就去学校了，也懒得再问我被塞进B班的事。晚上回来再问吧。
B班就在一楼，很好找，当时一个女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课。
我打了声报告。
她没反应过来，看着我。
我解释说：“我前几天没来上学。”
她“噢”了几声，对着座位表上的名字问：“是叫赵揽彬对吧。”
“嗯。”我点头。
她指了下教室最后一排，说：“你先坐那里。”
我就往最后一排走，同时和我的同桌对上视线。
双眼皮！好冷淡的眼睛！这鼻子长得有点东西啊！唇色淡粉淡粉的！
哇，我同桌长得可真漂亮，好英气。
她看见我来了，对着我漫不经心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吧？
我要是个男的，现在说不定就心动了。
可惜我不是。
我在她身旁坐下。
“姐妹，用的哪款双眼皮贴？”我一边整理我桌洞里的那两沓新书，一边往她那凑了一下，小声问。
她一愣。
我抬头看了一眼黑板，拿出了数学课本和一只黑笔：“你鼻子是不是打高光啦？”
“你有病？找事吗？”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凑近了盯着她的脸看。
这眼皮不像假的……鼻子好像也没化妆。
她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抱歉抱歉……”我笑着去看黑板，“刚有点没礼貌了。”
“。”同桌象征性地回了一句“没事”。
唉，这节课真是上的我昏昏欲睡。庆幸的是，我上课打瞌睡从不张嘴，也从不流口水。
还好只过了10来分钟就下课了。我正要直接趴桌上睡觉，就听见老师喊我名字。
没办法，我只好强打精神，跟过去。
办公室里，老师一边拉椅子一边说：“光看名字，我还以为是个男生。”
她也给我拉了把凳子过来，让我坐。因为我太高了，跟我交流不舒服。
她问我：“为什么开学一星期了才来？”
我正在组织语言。
“给你们家打电话，打了好几次，昨天才接通。”
中考完我就被爸爸妈妈拖去云南度假了，给他们当了两个月的摄影师，开学了也舍不得放我回来。
沉浸式体验二人世界，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又怎会把我开学这件事记着。
直到我爸终于心血来潮，接通了一个打了十几遍的电话号码：“喂？”
他才知道已经开学几天了，磨磨蹭蹭这才连夜把我送回来。我都没休息好。
但这事儿我不能和老师说。
我爸是校董，他也好面子，回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跟老师说，我暑假被车撞了，昨天刚出院，今天就来学校了。
这是亲爸。
但这没办法。这男人给我的好处实在太多了，我根本把他供不出去。
组织好语言，于是我跟老师说：“暑假我爸被车撞了，昨天刚出院。手机在车祸时被碾碎了，昨天才换了新的。一切好转后，我今天就赶来学校了。”
我还轻轻补充了一句：“我妈在外地。”我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老师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你爸现在还好吗？”
我说：“好多啦。”
“你是走读生吧？”
“昂。”
“好好听爸妈的话，也别太把自己累到啦。”
这老师还挺关心人嘛。
“嗯嗯。”
“……你有几天课没上。之前自己预习过了没？”
笑了。
这可是火箭班。
已经领先普通高一四个月的学习了。
我硬着头皮道：“有预习过。”
“那就好。有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同学和老师，别把成绩落下了。”
而且其实我成绩根本落无可落。她没看我中考成绩吗？
这可是火箭班啊。
进度直接一整个拉我800多公里。
这哪是几天就能预习的完的。
我点头，柔柔地回答：“嗯，不会落下的。”
这话我听了自己都想笑啊，唉，救命。让我走吧，老师。
“好，今天就聊这么多吧，你回去吧。”
“谢谢老师。”
一出了办公室，我呼了一口气，困意又涌了上来。
回到教室后我一头栽到桌子上，睡了个昏天地暗，直到我同桌把我叫醒：“同学，下晚自习了。”
“嗷……好。”我揉了揉眼睛，笑着跟她说谢谢。
她回了我个笑，然后和另外几个女生一起出了教室。
我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听见她们边走边聊，声音尽量放低，可班上没几个人了，我还是听到了。
“这么快就好上了？”
“什么东西？”
“你同桌啊，还叫人家起床。”
“老师要我多带带人家。而且她是我堂姐。”
“啊，堂姐啊。我还以为你是要……”
“什么啊？你们心里我就是这么个形象啊？！”
什么鬼，我是她堂姐。
她就是我那个传说中的堂妹？
安珉一？
我同桌？
我妈不是说她内向，老实，超级乖乖女吗，这也不像啊。
她一见面还骂我有病。
等下回去批斗一下赵津言女士。
环顾四周，教室的人已经走光了。
我悠哉悠哉站到教室门口的走廊上吹风醒脑。又开学了，真快啊。
现在才晚上八点，我突发奇想的想去看看这个高中夜晚的样子。
我喜欢伴着星星和月亮，伴着那些或高或矮的草木花树，在影影绰绰里，在夜色中独行。
我先去了厕所，想洗把脸来着，借着月光，就看见几个女生靠在厕所墙上或洗手台上抽烟。
厕所灯应该坏了，不然这几个人干嘛躲厕所摸黑抽烟呢，脑子有坑吗。
见来人了，她们一愣，都没有说话，透过烟雾看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