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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能报销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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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承倚在车边,一身深灰色便装衬得他宽肩窄腰的身形格外挺拔。他将对讲机递过来,薄唇轻启:“根据现有情报,只有落单的年轻女性会触发它的反应。”
“你自己进去,引它现身,确认目标后,立刻用这个通知我。”他指了指她手中的对讲机。
“坚持五分钟,就算你通过B级测评。不用紧张,我会及时赶到。”
灵溪接过对讲机戴上,一身黑色作战服衬得她身形利落。高马尾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晃,语气里带着压制不住的雀跃:“明白了师父!保证完成任务!”
她通过异调局的严格考核,成为正式成员才一个月,而眼前这位实力深不可测、据说只处理S级及以上重大事件的瑾承,是局里给她指派的师父。
这个任务,原本该由行动组普通队员处理的B级案件,是瑾承特意扣下来给她练手的。她必须做好,不仅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也想给这位师父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转身踏进了那扇巨大的旋转玻璃门。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左右,死寂笼罩着一切。这座号称集顶级酒店、购物中心和科技影院于一体的超大型商业综合体,此刻还处于试营业阶段,巨大的空间里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灵溪沿着指示牌,走向据说出事频率最高的东侧消防通道区域。一边回忆案件资料里的记录:试营业期间,三名加夜班的员工先后在这里遭遇不测,都是在次日清晨被人发现昏倒在楼梯间,一夜白头。
前两人虽已苏醒,但身体极度虚弱,最后一人至今仍在医院昏迷。投资方起初找了外面的专业人士,结果连续几人被吓得精神失常。事情压不住了,才通过隐秘渠道找到异调局。事情不解决,员工不敢上班,这耗资巨大的商业体就无法正式开业。
走廊越来越深,光线也越来越暗,只有远处安全出口的标识散发着惨淡的光。走了大概不过三五分钟,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渗透过来,不是空调的那种凉,而是更阴湿、更往骨头缝里钻的冰冷。她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不怕啊,没事了。”这句话从她十四岁某个清晨醒来开始,就莫名地在耳边萦绕,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笃定。
她记不清缘由,却本能地将其当作护身咒语,在此后无数个感到困难或恐惧的时刻默念,总能获得一丝奇妙的心安。
她放轻脚步,将全部心神沉入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中。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一种对能量和气场的感知力。
此刻,这种天赋正清晰地向她传递着信息:前方阴影深处那团冰冷的能量体,并非浑噩无知,其核心波动透着一种狡黠的灵智。它在她周围逡巡,既垂涎她身上鲜活的生命能量,又对她心存警惕,不敢贸然扑上。
这种清晰的“意图”感,让她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对手绝非那种只凭本能行事的低级灵体。
灵溪全力收敛起自身的气息,将能量波动压制到最低,过了一会,一种细微的抽离感出现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她的皮肤,悄然汲取着她的生命力。
灵溪抬手假装捋了一下头发,迅速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键,压低声音:“师父,出来了!”
通报完毕,她又往前慢慢走了几步,渐渐地像是脱力一般,手撑住墙壁,模仿着资料里描述的虚弱感,脚步虚浮地往前踉跄了几步,背部贴着墙壁,一点点地滑坐下去,瘫软在地,脑袋无力地垂靠在墙面上。
她屏住呼吸,刻意让胸口不再有明显起伏,乍一看,完全就是一个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的昏迷者。
她半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的警惕,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股试图抽取她能量的源头之上。
那股阴寒的能量似乎确认了“猎物”已经失去反抗能力,变得大胆起来,靠近的速度明显加快。灵溪能清晰地感知到,一个模糊、扭曲、充满贪婪意味的能量体,正从走廊尽头的阴影里飘忽而出,向她逼近。
就是现在!她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猛地抬起,一道闪烁着淡金色微光的缚灵索,如同有生命的灵蛇般从她袖中激射而出,直刺向她精神感知锁定的那个能量核心位置。
然而,这东西的反应比预想中更快,在缚灵索及体的瞬间,它扭曲着试图闪避。灵溪心头一紧,操控着缚灵索猛地一个转折。“嗤”的一声轻响,像是烙铁烫在了什么无形之物上,淡金光芒骤然收紧,成功缠绕住了目标!
被缚灵索困住,那能量体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响声,开始剧烈挣扎。灵溪立刻感到一股强大的反噬力量顺着缚灵索传来,震得她手臂发麻,体内气血一阵翻涌。她不敢怠慢,左手将指间的一张明黄色符纸瞬间甩出,口中低喝一声:“破!”
符纸化作一道炽烈的火光,撞在被缚灵索束缚的能量体上。轰的一声爆响,火光四溅,将昏暗的走廊短暂照亮。那能量体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嚎,挣扎的力度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受创而变得更加狂躁,缚灵索上的金光都随之明灭不定起来。
灵溪心里咯噔一下,这符居然没多大用?难怪之前请来的“专业人士”都搞不定,这玩意儿确实邪门。然而这还只是B级,那S级的案子得恐怖成什么样?自己这小身板够不够塞牙缝?她顿时为自己的小命捏了把汗。
缚灵索上传来的挣扎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脱手而出。
灵溪迅速摸向作战服胸前的口袋,指尖碰到一排冰凉坚硬的东西,那是异调局配发给新人的标准装备“破煞针”。别看这东西细得像穿肉串的签子,里面可是压缩了至阳能量,专门用来对付难缠的阴秽玩意,算是局里的入门级武器。
她顾不得瞄准,凭借感觉将一根破煞针朝着那团扭曲咆哮的能量体奋力扎去。噗嗤一声轻响,像是刺破了某种实质,破煞针上的阳刚能量瞬间爆发,那缚地灵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精神嚎叫,挣扎的力道猛地一滞。
有效!但还没等灵溪松口气,缚灵索上的金光剧烈闪烁,几乎要崩断。她咬紧牙关,将自身能量疯狂注入锁链,她这一个月在瑾承的指导下自觉进步飞快,本身又道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没想到实战起来竟如此吃力。
慌乱中,她又是几根破煞针胡乱扎出,有时落空,有时则能勉强命中,引得那缚地灵不断发出痛苦的嘶嚎。
就在灵溪跟它斗得难舍难分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走廊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瑾承就安静地站在那里,神情平静,仿佛眼前并不是一场激烈的对抗,而是一幕寻常的景象。
看到灵溪看过来,他开口道:“专心。稳住呼吸,你的能量输出不稳定,忽强忽弱,这是在浪费力气。”他的声音像是在课堂上讲解知识点,“缚灵索的关键在于‘缠’与‘困’,不是硬碰硬的对耗。感受它的挣扎节奏,顺势而为,以柔克刚。”
听到瑾承的声音,灵溪心里一稳,她深吸一口气,按照瑾承说的尝试调整节奏,不再一味强行压制,而是仔细感知着缚灵索上传来的力量波动,引导着锁链随着那缚地灵的挣扎而微微起伏卸力。
看准一个空隙,她手腕一抖,再次甩出一根破煞针。这一次,动作顺畅多了,那细针化作一道微光,轻松地扎进了翻腾的黑气之中。
“破煞针用法不对。”瑾承眉头微皱,再一次说道,“不要盲目攻击。寻找它的核心能量位置,集中攻击那里。”
灵溪听懂了,可道理是道理,做起来是另一回事。她凝神感知到那个脉动的核心点,但手一甩,破煞针擦着边飞了过去。她又试了两下,还是偏了点,只有一根勉强刮到点边,那玩意儿挨了几下,挣扎的劲儿确实小了点。
但灵溪自己也快没力气了,眼看破煞针只剩一根,她偷瞄了一眼瑾承,那人竟然就抱臂站在那儿,完全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她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不是吧师父,真就光动嘴啊?
但看瑾承那副平静指导的模样,摆明了是要她自己解决,她心头那股不服输的劲又上来了。
灵溪咬紧牙关,左手努力控制缚灵索调整着收放节奏。指尖紧紧捏住最后一根破煞针,眼睛盯住那团狂躁能量中若隐若现的核心,试图捕捉它的移动轨迹。
呼吸越来越急,胸口也一阵阵发闷,就在她想要不要求助的时候,那句熟悉的话突然撞进脑海。
“不怕啊,没事了。”
起初只是无意识的重复,但就这么几个字,反反复复,狂跳的心真的慢慢稳了下来,注意力也重新集中起来。
就是现在!
趁着那能量体又一次向前猛冲的瞬间,她手腕一抖,破煞针化作一道寒光,没入了那片翻涌的黑气正中央!
“噗——!”
这一次的声响格外不同,伴随着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哀嚎,那缚地灵的挣扎猛地停止,整个扭曲的能量体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剧烈地抽搐、收缩,最后化作一缕缕黑烟,迅速消散在空气中。只有地上几近透明的缚灵索,和几根掉落在地、已经失去光泽的破煞针,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灵溪脱力地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额头和鼻尖全是细密的汗珠。
瑾承这才迈步走了过来,先是扫了一眼缚地灵消散的地方,然后目光落在灵溪有些苍白的脸上:“不错,超额完成任务。”
他目光带了一丝赞许,继续说道:“B级灵体的强度有高有低,这个显然接近B级顶峰,甚至因为特殊环境有所强化。你的应对初期有些慌乱,但后期调整尚可。休息五分钟,然后检查现场,收集残余能量样本。”
灵溪点点头,听到那句“超额完成”,她嘴角忍不住小小地扬了一下。她扶着墙,慢慢蹲下身,心脏在胸口咚咚直撞,喘气声又粗又急。
瑾承正要转身去检查现场,目光扫过她缩成小小一团的身影,脚步微顿,侧头看过来:“哪里不舒服?”
灵溪茫然地抬起头,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隔了好几秒,她才猛地意识到:师父这是在关心我?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莫名地跳动了一下,她赶紧回答道:“心脏……有点疼,跳的特别快,头晕,身上没力气。”
“嗯。”瑾承神色没什么变化,“灵力对抗,反噬是正常的。心脏不适,说明你心神不稳,定力不够。回去后,每天抄三遍《清静经》,静心凝神。”
说完,他便转身,开始用专业的仪器扫描周围环境。
灵溪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看着她尊敬的师父那理所当然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吧阿sir!她刚才可是差点被那玩意儿抽干,正常流程难道不是该安慰几句吗?或者递瓶水过来吗?怎么到她这儿就变成罚抄经文了?还是三遍!
这和她看过的那些师徒小说里,师父对受伤徒弟嘘寒问暖的场景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是毫不相干!
她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冲着那背影小声问了一句:“……师父,我这算工伤,能报销吗?”
瑾承头也没回,声音平静无波:“报销不可能。不过按规定,出任务后可以休三天。”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你可以从第四天开始抄经。”
灵溪一听,脑袋又耷拉了下去。行吧,好歹有三天休息时间,有总比没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