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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木肆疑案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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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怀瑜认真搜索记忆中的固封大户,突然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家。这固封秦家如今的族长,正是当今最受宠的华贵妃的伯父。不过秦家这么些年在固封行事很是低调,秦家子弟也都安分守己,薛怀瑜很好奇典史大人为何如此害怕。
“典史大人莫要忧心,秦家一向谨守本分,从不掺和地方事务,我等前去问询一二,应该没问题。”
典史瞟了眼薛怀瑜,心道:世界上竟真有如此天真无邪的知府公子。也罢,看样子知府公子愿意出头,我便当个隐形人吧。想完,典史对着薛怀瑜躬身,手肘弯成直角,指尖朝前:“薛公子先请。”
薛怀瑜点头,带着小厮长福走在前头。到了门口,长福叩响了船行的门。这船行与别的商铺不一样,前头是堆放货物的货仓,后头是船东、账房和管事日常理事的地方。没有特殊情况,后头的大门一般都关着,仅留着一个侧门方便船行众人的出入。
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一门房打开门探出头来,语气不耐地问道:“什么事?”
长福拱手道:“知府公子上门求见,有事相商,劳烦通传。”
门房往旁边一看,确实有一个风度翩翩的贵气公子,当下缓了语气:“公子您稍候,小的马上通传。”
今日是每月一次查账的日子,管理船行的秦家二公子恰好在主政堂看账目,听到门房的通传,心有困惑,他与这知府公子向来无交往,今日到访所为何事?不过,他还是允了门房:“把他们带到东客房吧。”
薛怀瑜一行人刚入座,门口便传来响动声。只见来人约莫二十出头,身着白色竹纹锦袍,身形清瘦、肤色白皙、桃花眼,一脸风流相,任人看到都会说是个纨绔贵公子。独独司命星君捕捉到他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狠厉。
秦二公子来到堂中后,双方相互寒暄了一番便入座。
秦二公子看到座上的典史,门口的衙役,轻摇折扇笑着问道:“薛公子,这阵仗可真不小?”
薛怀瑜也是第一次跟着官差上门问询,此时见典史没有说话的打算,便硬着头皮道:“今日闻莺街发生了一起投毒案件,典史负责查办案件,我在旁辅助一二。”
秦二公子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薛公子今日来我这船行,难道是想说我这船行与投毒案有关?”话罢,收了折扇,指了指右侧:“你看看你们,平日里花楼逛多了,喝几杯酒就忘了分寸,如今倒好,把这些坏名声都传了出去,让薛公子误会了。”
船行这一众管事中,除了账房先生都是糙汉子,听了秦二公子的话当下哈哈大笑,浑话一句接一句。
薛怀瑜作为一个正经的读书人,平日里对花楼之地避之不及,听了对方的玩闹话,脸霎那间红了,满脸羞愤。
司命星君摇摇头,薛公子为人正派,到底是说不过这些满嘴浑话之人,便出言以解尴尬:“秦二公子说笑了。因着近期知县衙门的案件不少,得张知县赏识,允我等几人为此案的专项幕僚。今日看王记、李记的账册,三月前船行与两家都签了一大笔木箱单子,账册上记有定金,却未写货物交付情况,这才想着来向船行讨教一二。”
秦二公子一副插科打诨的模样:“原来是这样,老人家,如何称呼?”
“秦二公子唤老夫司老便可。”
秦二公子拱手作揖,假装恭敬道:“原来是救了薛公子的那位神医,失敬失敬。王管事,过来给司老解释一二。”
有管事躬身上前:“三月前船行确实与王记、李记下了个大订单,订单已付,只是如今还差两天才到交货期,自然货物与尾款都尚未交付。”
司命星君继续问道:“据我所知,王记、李记一向只做百姓家用物什,为何船行会找上他们做木箱?”
秦二公子折扇扇动的频率变高了:“船行业务广了,自然需要的木箱变多了。不过具体是何业务,这是我们船家的机密,就不方便告知司老了。”
“不过若是司老怕没法交差,也可搜搜我这主政堂。”
这件事不一定跟秦二公子有关,即使真跟他有关,凭借他的能力,司命星君倒不认为这船行真能搜出什么东西,只是当下流程还是要走的:“那便打扰秦二公子了,烦请管事带路。”
随后眼神示意典史,典史对着门口的衙役道:“你们五人随我来!”
秦氏船行自然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搜出来,而秦二公子办公休憩的地方,管事并没有领着人进去搜。
结果在司命星君的意料之中,辞过秦二公子后,一行人从码头离开,回到了知县府衙。
刚回到不久,张知县带着人也回来了。在询问了码头的进展后,张知县摇摇头:“李家村李二家也是未有进展。这李二说他们种的木头,都是便宜的木头,主要供闻莺街的商户。因着一些家庭纺织作坊的倒闭,许多户人家失了进项,就多了些人家回到村里买荒地种树。这种树的人多了,王记、李记就开始压价,这李二家确实有嫌疑,但本官在他家并未搜查到任何可疑物。”
薛怀瑜心有愧疚,父亲和其他官绅的行为也间接导致了百姓多艰。
司命星君问道:“李二家可还有其他人?”
张知县回道:“这李二已娶妻生子,妻儿无异常。巧的是,他母亲也有风湿症,偶尔不舒服的时候会去抓药。与春婶不同的是,因症状轻,药方中未出现过断魂草。”
这三处嫌疑既未排除,又无进展,案件暂时陷入僵持,一切只能等到明日再说。
薛怀瑜主动提出要住在知县衙门,方便跟进案情进展。张知县虽然怕有怠慢,但也不好拒绝,只是提醒道:“劳烦薛公子派小厮告知知府大人,免得大人担心。”
于是乎,知县内院两个小小的一进院子,今晚挤满了人。
晚上,职福和明月偷偷来到司命星君和武曲星君的房间。职福小声问道:“星君爷爷,缘何不用法术找出真凶呢,如此破案太费时间了。”
司命星君摸摸职福的脑袋:“职福,还记得星君爷爷和你说的吗?凡间自有其因果,平常之事神仙不能随便干预。”
职福反驳道:“可我看见了王记、李记上头的黑气。”
“职福,当下凡间自己的因果未了,还不是你我出手的时候。若贸然出手,容易被反噬。等投毒案解决后,相信你的使命很快便来了。”
职福懵懂地点点头,带着明月又偷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北城秦府一院内。
正房内烛火明亮,映得满室暖光。堂上太师椅上坐着个年轻男子,鼻梁高挺,眉眼温润,左眼底下有颗泪痣,一身石青色暗纹直裰衬得身形清隽。他左手端着白瓷茶盏,用杯盖慢悠悠地刮着上面的茶沫。
有人自窗外翻窗而入,半跪在堂下拱手道:“主子,今日闻莺街发生投毒案,船行那边近期与受害者有商业往来。典史带着一队人马去搜查了,不过最后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只见堂上男子轻启唇瓣,眼下的泪痣似乎也往上移了移:“倒是有趣,典史竟有这胆子往他前面凑。”
手下回道:“听说是薛知府的公子带着一队人马上前敲门的,随行的还有薛公子的恩公。关于薛公子的恩公,目前没有太多消息,不过看身手、能力,不太像是普通人。”
男子眼尾上扬,来了点恶趣味:“哦?这事情愈发有趣了。本打算让我那便宜弟弟再多嘚瑟几天。既然有投毒案这个由头,那便送他一份大礼吧。玄鸦,给知县府衙送封信,举报秦家二公子在船行私藏大量断肠草,记得别留下痕迹。”
“属下遵命!”话罢,人影已从房中消失。
男子又对着空气说道:“惊弦,你带两份药去船行走一趟,放入秦蟠平常休息的内室,记住放得隐秘点。”
“属下遵命!”只见一道身影从房中飞过,掠过窗户,在月光下投下一道不明显的影子。
翌日一大早,范师爷发现大堂公堂案上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张知县亲启”。范师爷怕是要事,不敢耽搁,赶紧拿着信件去找张知县。
此时,张知县与薛怀瑜一行人刚吃完早膳,正在消食。听闻有莫名出现的信件,张知县赶紧接过来到二堂。
等拆开信件阅读完后,张知县将信上的内容说与众人听。范师爷在一旁表示了担忧:“不管信上所说真假,单单凭着信件的内容,我们也难以上门搜秦二公子的内室。”
职福自荐道:“张知县,就让方捕头带着我们几个去吧。我们外地人,可不怕得罪人。”
张知县看了眼职福,他倒不担心他们。虽说这几人没有说明自己的来历,但两个小大人般的孩童,一位凌厉勇武的壮士,一位发须皆□□神矍铄的老人,四人穿着打扮、行为举止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