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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喧闹的晚会终于落下帷幕。韩清许全然不顾双方亲属“准夫妻不该分居”的暗示,利落地将醉醺醺的权恩宇塞进车里,顺便“贴心”地把那个与他暧昧的男实习生一同推了进去,算是成全他们。

      敷衍地送走最后几位客人,世界终于清静。

      她仰起头,深吸一口微凉的夜风,试图驱散周身令人作呕的酒气与虚伪。然而,一股被凝视的灼热感猝然爬上脊背——仿佛要在她的礼服上灼出个洞来。

      她猛地回头。

      权懿铭不知何时已倚在一辆线条炫酷的阿波罗EVO跑车上,正打着电话。他姿态慵懒,与那道灼热视线的压迫感全然不符。

      他对着电话,语气压抑着焦躁:“……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TA?”

      听筒里隐约传来对方尴尬的解释,似乎在说:“你不是正在世巡关键期吗,怕影响你的状态……而且你有些粉丝那么狂热……这情况,你真不适合……”

      权懿铭喉结滚动,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烦躁地挂断电话。他下意识抬头,目光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韩清许审视的眸中。

      四目相对,空气里弥漫开无声的尴尬。

      韩清许觉得这沉默有些难熬,率先打破了尴尬,讪讪一笑,语气带着些客套的调侃:“Hello?大明星这么忙啊,电话接个不停。”

      权懿铭像是才回过神,目光有些愣怔地落在她脸上,脱口而出的问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这声自然而然的“姐姐”,让韩清许心底那点异样感再次浮现。她实在没忍住,微微歪头,探究地看着他那张在月色下更显深邃的脸:“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你有点眼熟。”

      出乎意料地,向来在舞台上和镜头前拽酷不羁的权懿铭,眼神竟闪过一丝明显的躲闪。他迅速将视线投向沉沉的夜幕,喉结微动,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没有吧。我们这,应该是第一次见。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大众脸,姐姐觉得眼熟?”

      这个拙劣的借口让韩清许自己先笑了。大众脸?他这张堪称女娲毕设的脸要是大众,那娱乐圈怕是得集体失业。她随即自行找到了合理解释——也是,身为顶流巨星,他的海报、广告、应援铺天盖地,或许自己是在某个街角无意中瞥见过,留下了模糊印象。

      她眉眼弯弯,将那份熟悉感暂且按下,又抛出了另一个让她些许在意的点:“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权懿铭点点头,姿态显得很配合:“姐姐请说。”

      “为什么,”韩清许目光清亮,直视着他,“你一直叫我姐姐,而不是嫂子?”

      权懿铭顶了顶腮帮,发出一声低沉而意味不明的笑意:
      “因为权恩宇配不上你。”

      韩清许彻底愣住了。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毫不掩饰、大逆不道的回答。这权家二房母子,果然和那对虚伪的父子不是一路人。

      就在这时,权懿铭忽然向前一步,缓慢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目光不再躲闪,像骤然拨开迷雾的星辰。炽热、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紧紧锁住她:
      “为什么……偏偏选他?一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种马?姐姐,你跟他在一起,绝对不会幸福。”

      夜风似乎都因他这直白的诘问而凝滞。韩清许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声音很轻:
      “重要的不是他这个人。重要的是……他姓权。”

      她抬起眼,唇边泛起一抹律师特有的、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笑意:
      “我可是律师,婚姻家庭法律编我倒背如流。我打过那么多离婚官司,见过世间最不堪的感情,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顿了顿,语气归于平淡,却更显沉重:
      “只不过,我既然享受了家族带来的优渥与便利,自然,也要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很公平。”

      “呵……”权懿铭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他猛地将头转向左侧,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侧脸线条绷紧,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他几乎是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间逸出:“呵……只是姓权吗?”
      他重复着她的话尾,语调陡然升高,“姓权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连他自己都似乎被这近乎失控的言语惊住了。空气死寂。

      深夜,回到公寓,疲惫如潮水将韩清许吞没,迅速将她拖入梦境。而那梦境,总是十年如一日地指向同一个地方……

      燥热得蝉鸣都显得黏稠的午后。老旧的体育馆,空气里弥漫着塑胶和汗水的味道。少年戴着红白发带,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他挥舞着球拍,每一次跳跃、扣杀,都带着一种久违的的肆意。

      …………

      少年压抑的、破碎的哭声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他看着她,那双曾经清亮的眼睛里满是绝望与哀求,像被困在陷阱里的小兽。她想靠近,却被无形的墙壁阻隔……

      嘈杂的人声里,某个远房亲戚带着事不关己的戏谑,在茶余饭后闲聊:“你说老钟家那个孩子?叫钟什么……辰翊的?啧啧,真不懂事,明明都拿到保送名额了,居然还想不开闹自杀,现在的小孩啊,心灵太脆弱了……想当年我们八岁就挑大粪挣工分了……”

      那轻飘飘的、带着嘲讽的语气,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她心里。

      “皇上——该起床了嗷——!这满朝文武哇,可都等着您上朝呢!”
      一阵极具穿透力的“老北京正宗大内总管”口音的闹铃,如同惊堂木般劈开了混沌的梦境。韩清许猛地惊醒,胸口还残留着梦魇带来的沉闷感。

      她眯着眼抓过手机一看:六点三十五分。
      嗯,天选打工人,麻溜起床,搬砖糊口。

      她甩甩头,试图将那些混乱的影像驱散,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
      怎么会……又梦到他了?
      那个在她生命中短暂出现,又骤然消失,只留下一个沉重背影的小朋友。
      十年了,他……现在还好吗?

      韩清许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细长的双腿包裹在剪裁完美的西裤之下,浑身上下唯有耳垂上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钉点缀,干练又潇洒。

      今天行程满档,她没去事务所点卯,直接开车杀向当事人公司——位于京城核心区的娱乐帝国天工映画。巨型现代建筑拔地而起,外墙上占据数百平米的巨型电子屏,正轮番播放着旗下当红明星的应援海报,流光溢彩气势逼人。

      天工映画家大业大,奈何木桶效应明显,法务部一直是块好捏的“软柿子”,处理纠纷时不是审理拖拉,就是关键证据还得靠粉丝网友扒皮。大老板终于忍无可忍,挥手决定在外寻找合作律师事务所。

      本来这类业务对接,不至于让律所老板韩清许亲自出马。奈何……她本人深爱旗下顶流男团 ECO Point 的舞担林景熙。为了“公费追星”(划掉)体现最大诚意,她特地七点不到就爬起来,结果刚到就被告知,ECO Point 全员正在国外录制团综,归期未定。

      韩清许正怅然若失,拿着文件夹准备先与法务部进一步沟通细节,一楼大厅却骤然传来一阵骚动的巨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几乎要闪瞎人眼。

      人群中心,权懿铭赫然在目。他换了一身黑色牛仔外套,搭配淡蓝破洞牛仔裤,硕大的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表情淡漠地被保镖和工作人员簇拥着,对周遭的疯狂习以为常。粉丝和站姐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老公!”“daddy!”的呼喊不绝于耳。

      韩清许微微蹙眉,有些疑惑于他为何出现在此。身旁天工的工作人员适时低声科普。
      他和前公司闹解约官司打得轰轰烈烈,硬是扛着压力带整个乐队离开,条件是未来三年收益的百分之十还得支付给前公司。

      工作人员语气中带着钦佩:“顶流就是顶流,听说权老师二十五岁时就身家过亿了,赚钱能力跟聚宝盆似的。这刚从官司里脱身,放出点要找下家的风声,多少公司捧着三七分的天使合约抢着签他!不过权老师家底厚,据说更想自己开公司单干。”

      “这次来我们天工,谈的是最高规格的合作——如果谈成,天工会专门为他开设一个厂牌子公司,完全由他主导,专注摇滚和说唱,创作自由度极高,签约金更是天价。当然,权老师也需要定期为公司旗下的组合团体,创作一些回归曲目,或者合作拍Challenge。”

      就在这时,被簇拥着的权懿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目光穿透墨镜,精准地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站在电梯口、一身职业装的韩清许身上。

      韩清许搭在二楼的玻璃扶手上,随意低头,玩味地看着楼下的疯狂。人群中心的权懿铭似有所感,仰起头,墨镜后的目光穿越喧嚣,炽热地锁定了她。

      看了一会,韩清许觉得意兴阑珊,转身便走进了会议室,继续投入工作。楼下,权懿铭在一众天工高管的簇拥下,挥手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粉丝。

      大门合上的瞬间,他忽然咧嘴,露出一个意犹未尽的笑:
      “萝卜头,我想好了,就这家了,不出去了。”

      助理:“?????”还有,不要叫我萝卜头,我浓缩的都是精华!
      助理镜片后的小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是,哥们儿?你前期自己注册公司投入了多少心血和资金,说不干就不干了?从甲方变成乙方?

      办公室内,气氛严肃。
      权懿铭及其团队与天工映画的代表分坐长桌两侧,就合作细节进行最后的磋商。韩清许作为天工方的法律顾问,坐在一侧,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合同草案。

      整个过程中,权懿铭和韩清许都表现得无可挑剔,仿佛真是初次见面。默契地将那层尴尬的亲戚关系彻底掩盖。

      会议中途休息,众人移步旁边的休息区。韩清许起身去倒水,权懿铭也自然地跟了过去,借着倒茶的间隙,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家常,比如“爷爷身体还好吗”之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带着兴奋的说笑八卦声。茶水间,这个被誉为内娱打工人短暂天堂与瓜田圣地的地方,再次开始了它的信息交流。
      而这次话题的中心,隐隐带上了“权懿铭”三个字。

      权懿铭几乎是一激灵,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极其迅速地一把拽住韩清许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了旁边堆放清洁用品的杂物间!
      “砰——”一声轻响,门被带上。

      韩清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在昏暗逼仄的空间里压低声音:“不是……哥们?你?”
      这权家兄弟怎么都有点动手动脚的毛病?

      狭小的空间内,他一米九六的高大身躯与她一米七三的身形显得格外拥挤,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

      权懿铭单手撑在韩清许身后的货架上,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禁锢姿态,但他低下头,眼神在从门缝透进的微光中显得格外清澈甚至带着点无辜,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大型犬,轻声解释道:
      “抱歉……最近躲私生有点应激反应了。真怕了他们,上次只是和我妈一起回家,就被拍到说成是私联女粉丝,扬言要脱粉回踩。”

      韩清许:“……”
      行吧。看在他楚楚可怜的解释上,人美心善的本小姐勉强原谅你这冒失之举。

      但她还是忍不住吐槽:“不过天工大老板听到要打死你了,还有私生狗仔跑到公司内部的?”

      权懿铭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自己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气息靠近:“嘘,别出声。”

      紧张的气氛在沉默中弥漫。
      韩清许后背紧贴着冰冷的货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意和淡淡的冷冽香气。

      她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目光不自在地闪躲,不敢与他对视,只能胡乱地盯着架子上的抹布和消毒液,耳尖悄然泛红,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母胎单身二十八年,这还是第一次和异性在如此距离下独处一室。还是名义上的小叔子!

      权懿铭将她这罕见的慌乱尽收眼底,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的笑意。

      外面,八卦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伴随着饮水机“咕咚”作响:
      “挖去,看了真人,权懿铭真的比照片和视频里更好看。好伟大的脸。”
      “确实,又野又拽,难怪粉丝说他是大狼青。不过感觉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有女朋友?”
      “哎,懂的都懂,他不一直都走熟男路线嘛,荷尔蒙爆棚!前段时间我闺蜜去看他巡演,现场太嗨太燥,当晚就来月经了。你再看看他那CK海报,啧啧啧,那身材那眼神……”

      阴暗狭小的杂物室里,韩清许听得入了迷,甚至忘了当下的处境,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吃瓜群众”的兴味。

      没想到,身边的权懿铭居然急了。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外面听见,凑到韩清许耳边,用气音急切地、义正言辞地辩解:
      “别……别听他们瞎讲!我不是那种人!我只是长得有点像混的罢了,我……我很保守的!”

      韩清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一愣,讪讪一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真是的,听自己小叔子的八卦居然听入迷了,正主还在面前呢,太失礼了。

      权懿铭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又絮絮叨叨地开始解释,越说越激动,试图扭转自己在“嫂子”心中可能存在的浪子形象。

      突然,外面茶水间传来一句:
      “诶,你听杂物间里是不是有什么声音?窸窸窣窣的?难不成老鼠也爱八卦?”

      另一人笑道:“哈哈,估计是保洁阿姨在清点或者放东西吧。”

      门内的两人被这对话吓得同时一激灵,瞬间噤声,连呼吸都屏住了。权懿铭撑在货架上的手微微收紧,韩清许则紧张地闭上了眼,生怕下一秒门就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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