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问道》逸凡泽牧

51、玄针一号，迷雾魅影

　　墨渊的目光从唐凌手中那杯荡漾着危险信息素的“流光之酿”上移开，唇角那抹冷峭的弧度未减。
　　他微微抬手，并非去接酒杯，而是虚虚拢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感。
　　“露台风大，唐先生的好意心领了。”墨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庄园内隐约的乐声，“元胞算法活阵的精妙，岂是在这种充斥着廉价信息素的地方能说清道明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唐凌微变的脸色，继续道，“今日酒会，唐先生的‘盛情’，墨某记下了。
　　告辞。”
　　话音未落，墨渊已转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面色尴尬的唐凌，径直朝着庄园的出口走去。
　　那些原本试图上前攀谈的侍者和宾客，在接触到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冰冷的气场时，都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
　　唐凌站在原地，端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却并未出声阻拦。
　　他知道，以墨渊的性格，一旦决定离开，便不会轻易改变。
　　离开迷迭香数据庄园，冰冷的雨夜空气瞬间包裹了墨渊，洗去了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信息素气息。
　　他没有回凌云塔实验室，而是启动了座驾的“幽灵模式”，车辆如同融入墨色画布的笔触，悄无声息地滑入新元市错综复杂的地下交通网络。
　　自动驾驶系统精准地导航着，目标是位于城市废弃工业区地下三层的一处秘密安全屋——墨渊私下称之为“静思室”。
　　5月20日凌晨1时37分，墨渊的座驾平稳地驶入“静思室”隐藏在废弃炼钢厂熔炉阴影下的入口。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内部与外界破败景象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房间，更像是一个高度浓缩的科技核心枢纽。
　　墙壁是由数百万块微型发光二极管组成的动态星图背景，此刻正模拟着猎户座旋臂的星辰流转。
　　中央悬浮着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半透明球形控制台，无数数据流如同银色的丝线在其中穿梭、交织、变幻形态。
　　墨渊步入其中，脚下的感应地砖自动亮起柔和的幽蓝色光芒，随其脚步延伸。
　　他径直走向控制台，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掌心贴合在冰凉的球面之上。
　　“身份验证通过。墨渊，优先级：Omega。”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空间内响起。
　　“启动‘玄针计划’，序列：零一。”墨渊的声音平静，指令清晰。
　　“玄针一号，启动程序自检。能源系统：正常。
　　推进系统：正常。精神印记链接：稳定。量子通讯模块：待命。”
　　随着电子音的播报，控制台球面光芒流转，投射出一个复杂的三维模型。
　　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探测器，整体呈细长的纺锤形，长约一米，通体由暗黑色的未知合金打造，表面布满了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淡金色能量脉络。
　　最引人注目的是其前端，并非传统的镜头，而是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菱形晶体，与墨渊实验室里的那颗核心晶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正是“玄针一号”探测器。
　　它并非通过常规火箭发射，而是早已被墨渊利用一次商业卫星发射的机会，秘密部署在了近地轨道的一个隐蔽角落，只待指令。
　　“目标坐标：柯伊伯带，编号KBO-90377区域，修正参数已载入。”
　　墨渊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跳跃，输入一连串复杂的指令。
　　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穿透了控制台，直视着遥远的星海。
　　“玄针一号，脱离潜伏轨道，引擎点火，目标柯伊伯带。
　　预计抵达时间：7小时23分钟。”
　　“精神印记同步率提升至87%，建立深度链接。”
　　墨渊闭上双眼，眉心处那不易察觉的菱形印记微微发亮。
　　他的意识如同涓涓细流，沿着无形的量子信道，跨越数百万公里的虚空，与“玄针一号”探测器内的那缕精神印记融为一体。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墨渊“看”到了探测器周围飞速掠过的星尘，“听”到了宇宙背景辐射那永恒的嘶鸣，“感知”到了引擎喷口喷射出的等离子体流的温度。
　　他就像亲自驾驶着这艘微型探测器，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航行。
　　时间在高度专注中流逝。静思室内只有控制台运转的低鸣和墨渊平稳的呼吸声。
　　墙上的动态星图根据探测器传回的实时数据，不断更新着柯伊伯带的环境模拟。
　　那里充斥着密集的小行星、彗星以及稀薄的星际气体和尘埃，环境极其恶劣，对探测器的导航和抗干扰能力是极致的考验。
　　为了维持这种超远距离的精神印记链接和数据传输，墨渊的个人终端——那块他亲手设计的腕表，表盘此刻亮得刺眼，内部的微型冷核反应堆正全力运转，散发着丝丝寒气。
　　静思室的温度也因此下降了足足五度。这消耗的算力，几乎相当于一个中小型科技公司全年的运算总量。
　　凌晨8时59分，经过近八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玄针一号”终于抵达了目标区域——柯伊伯带边缘一片被密集冰雪小行星环绕的迷雾区域。
　　这里的空间曲率有着微弱的异常波动，正是墨渊之前通过“星尘之眼”程序捕捉到虚空磁晶信号，并结合“数据神域”残留信息推演出的，可能存在未知遗迹的地点。
　　“玄针一号，进入静默探测模式。开启主动式引力波雷达，穿透星云干扰。”
　　墨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长时间的高度精神集中让他略感疲惫，但眼神中的兴奋却难以掩饰。
　　探测器前端的菱形晶体光芒骤然增强，发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引力波脉冲，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向四周扩散开来。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控制台依旧一片沉寂。
　　只有代表探测器状态的指示灯在稳定地闪烁着绿光。
　　墨渊眉头微蹙。难道是自己的推算出错了？
　　就在他准备调整探测参数的瞬间，控制台球面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光芒闪烁！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涟漪！来源未知！”
　　“量子通讯模块受到强烈干扰！数据传输速率下降92%！”
　　“接收到视觉信号！三帧影像缓存成功！”
　　三幅极度模糊、充满噪点的影像如同幻灯片般，在控制台中央飞速闪过，每帧停留时间不足0.5秒。
　　第一帧，是弥漫的、如同牛奶般浓稠的灰白色星际迷雾，能见度极低。
　　第二帧，迷雾似乎被某种力量搅动，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不规则的阴影轮廓，像是某种结构的边缘。
　　第三帧，画面骤然清晰了一瞬！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墨渊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庞然大物！占据了影像的大部分视野。
　　它的主体，赫然是一个……齿轮！一个堪比月球大小，甚至可能更大的、由不知名金属构成的、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古老威压的巨大机械齿轮！
　　齿轮的齿牙粗壮如山脉，表面布满了深邃的沟壑和奇异的符文。
　　而在齿轮的侧面，以及那些延伸向未知远方的结构上，布满了如同生物血管般的、发出淡淡幽蓝色光芒的光流管道，无数光点在其中缓缓流动，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能量。
　　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天体！这是一个人造物！
　　一个宏伟到令人窒息的宇宙级人造造物！
　　墨渊的心脏，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这就是……遗迹吗？
　　“轰——！”
　　就在墨渊试图解析第三帧影像细节的刹那，控制台球面突然炸开一团刺眼的白光，无数数据流如同失控的瀑布般疯狂涌现，随即又在瞬间崩溃、碎裂！
　　“信号丢失！玄针一号与精神印记链接中断！
　　量子通讯彻底失联！”冰冷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最后探测到高强度、广谱性数据风暴，来源：未知遗迹内部！”
　　控制台中央的影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混乱的雪花噪点，以及不断闪烁的红色警告标识。
　　静思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墨渊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墙壁上动态星图依旧不知疲倦地模拟着星辰运转的微光。
　　墨渊缓缓收回按在控制台上的手，指尖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片代表着“失联”的雪花噪点，眼底深处，却有比柯伊伯带迷雾更加深邃的光芒在悄然酝酿。
　　那巨大的机械齿轮，那流淌的光流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