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问道》逸凡泽牧

47、古法食肆，偶遇苏叶

　　狭窄的巷道两侧，是由废弃服务器机柜堆叠而成的“墙壁”，锈迹斑斑的金属外壳上布满了杂乱无章的接口和烧焦的痕迹，偶尔有几缕微弱的电流火花“噼啪”闪过，照亮了机柜缝隙中渗出的、如同粘稠蛛网般的灰色数据流。
　　墨渊脚步轻盈，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踩在数据流相对稳定的节点上，避免触发那些潜藏在阴影处的低级数据陷阱。
　　肩甲上的“幽灵渡鸦”虚影收敛了所有光芒，如同一个普通的纹身，只有在墨渊意识扫过时，才会传来一丝微弱的“情绪”波动，提示着周围环境的安全等级。
　　就在他即将走出这条巷道，进入另一片更为开阔的数据交易区时，一股极其奇特的“味道”毫无征兆地钻入了他的感知。
　　这并非现实世界中的嗅觉，而是在数据层面直接作用于精神的一种“信息素”。
　　它不同于周围弥漫的代码焦糊味和能量甜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鲜活感”和“质朴感”。
　　那是一种混合了阳光晒过的谷物、雨后泥土的芬芳、以及某种草木在铁锅中被文火慢炒后散发出的醇厚香气。
　　这种香气在冰冷、混乱、充满金属质感的数据世界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诱人。
　　墨渊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在深网鬼市这种地方，任何异常都可能意味着危险。
　　但这股“香味”太过独特，它不像是攻击性程序释放的诱饵，反而带着一种平和、温暖的气息，仿佛能洗涤掉精神上的疲惫。
　　他停下脚步，站在巷道口，意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仔细分辨着那股香味的来源。
　　它很淡，却异常稳定，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指引着方向。
　　来源是左前方，大约三百米外，被几团巨大的、缓慢移动的数据垃圾阴影所遮挡。
　　想了想，墨渊决定去探个究竟。他的伪装程序运行良好，“数据猎人”的身份足以应对大部分突发状况，而且，这股奇特的“香味”背后，或许隐藏着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调整方向，朝着香味来源走去。越是靠近，那股香气就越发清晰、浓郁。
　　它穿透了数据垃圾散发的腐朽气息，绕过了闪烁着危险红光的交易符文，顽强地钻入墨渊的精神感知。
　　穿过最后一团如同巨大章鱼般的废弃数据包阴影，眼前的景象让墨渊微微一怔。
　　在这片由冰冷数据和破碎代码构成的土地上，竟然坐落着一座……古朴的木质结构建筑。
　　它看起来就像是从古代水墨画中直接剥离出来的一样。
　　青灰色的瓦片铺就的屋顶，边缘还挂着几个小小的、由数据流构成的红灯笼，散发着柔和的暖黄色光芒。
　　斑驳的木质墙壁，上面甚至能看到模拟出的虫蛀痕迹和岁月侵蚀的纹理。
　　一扇雕花的木质大门敞开着，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同样是木质的牌匾，上面用古朴的隶书刻着三个字——“知味斋”。
　　牌匾下方，两扇木质窗户敞开着，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用光影构成的、看起来像是现实世界中“兰花”的数据投影。
　　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窗中溢出，与周围暗紫色的数据流海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股奇特的“香味”，正是从这家“知味斋”里飘出来的。
　　墨渊站在门口，稍作观察。这家店没有任何数据流进出的痕迹，仿佛一个独立于这个数据世界之外的异次元空间。
　　门口没有守卫，也没有任何标识说明里面售卖什么。
　　只有那诱人的香气，如同无声的邀请。
　　他抬步，跨过那道由光影构成的门槛，走进了“知味斋”。
　　店内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大上不少。同样是古朴的装修风格，深色的木质地板擦得锃亮，能映出屋顶悬挂的、散发着柔光的灯笼影子。
　　几张同样是木质的方桌和长凳整齐地摆放着，桌面光滑，边缘圆润，带着使用过的温润光泽。
　　墙壁上挂着几幅用数据流模拟的山水画，意境悠远。
　　此刻，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
　　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靠近一个看起来像是“灶台”的区域，一个男人正背对着门口，专注地忙碌着。
　　墨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身材微胖，肚子微微隆起，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看起来像是棉麻材质的数据投影“短褂”，袖口挽起，露出一段同样略显富态的小臂。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随意地在头顶挽了个髻，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
　　男人面前的“灶台”，其实是一台造型奇特的仪器。
　　它的主体像是一个用青铜铸造的老式炼丹炉，炉身上刻满了复杂的、非现代科技的符文，但在符文的节点处，又闪烁着微弱的蓝色数据流光芒。
　　炉子上方连接着一个透明的、类似冷凝管的结构，下方则是一个平坦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加热板”。
　　最引人注目的是，男人正用一双看起来像是玉石雕琢而成的长筷，在加热板上小心翼翼地“翻炒”着什么。
　　那是一团不断变化着形态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绿色数据流。
　　数据流在长筷的拨弄下，时而凝聚成米粒大小的颗粒，时而又拉伸成细长的丝绦，散发出的香气正是墨渊在外面闻到的那种。
　　在仪器的一侧，还摆放着几个造型古朴的“陶罐”和“竹篮”，里面分别盛放着不同颜色和形态的数据流，看起来像是……等待被烹饪的“食材”。
　　“客人里面请。”
　　就在墨渊观察的时候，那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抹憨厚而温和的笑容。
　　他的眼睛很小，笑起来的时候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但眼神却很清澈，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平和。
　　这就是这家“知味斋”的店主，苏叶。
　　苏叶的目光在墨渊身上打量了一下，对于他“数据猎人”的装扮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好奇或警惕，只是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一张空桌：“随便坐，刚出锅的‘青禾酿’，尝尝？”
　　墨渊依言走到一张空桌旁坐下，木质的长凳传来模拟出的坚实触感。
　　他看着苏叶将那团绿色数据流用长筷挑起，小心地放入一个同样是木质的、带着天然纹理的小碗中，然后撒上一些金黄色的、如同细小金沙般的数据流“调料”。
　　“这是……数据菜肴？”墨渊开口问道，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在数据世界里，模拟食物口感的程序并不少见，但能散发出如此真实、甚至能作用于精神层面“香味”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算是吧。”苏叶端着小碗走过来，放在墨渊面前的桌上，动作轻柔，“不过，我这菜，和外面那些用算法模拟味道的‘垃圾食品’可不一样。”
　　他在墨渊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双手交叉放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脸上依旧是那副憨态可掬的笑容。
　　墨渊看向碗中。绿色的数据流已经稳定成了一团类似米饭的形态，上面点缀着金色的“调料”，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气。
　　他能感觉到，这团“食物”中蕴含着一种温和而精纯的能量。
　　“哦？有何不同？”墨渊拿起桌上摆放的、同样是木质的筷子，轻轻挑起一点绿色的“米饭”。
　　“食材。”苏叶的笑容加深了些，眼神中带着一丝自豪，“我用的食材，都是从现实世界里搜集来的‘古法食材’。”
　　“古法食材？”墨渊挑了挑眉。
　　“就是那些没经过基因改造，遵循最原始生长规律的老品种。”
　　苏叶解释道，“比如这‘青禾酿’，用的就是现实世界里最后一片天然水田里产出的‘越光稻’的基因数据和生长记忆信息流。
　　外面那些基因优化过的高产稻种，数据结构虽然稳定，但少了这份‘灵气’。”
　　他指了指旁边的“陶罐”和“竹篮”：“那些是‘东篱菊’的花粉数据，‘西山云’的雾气凝结信息，还有‘古井水’的分子振动频率记录……都是好东西，可惜啊，现实世界里越来越少了。”
　　苏叶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我把这些‘古法食材’的本源信息提取出来，去除杂质，保留最纯粹的‘生命频率’，再用这台‘味觉编码器’——”他指了指身后那台奇特的仪器，“按照古法菜谱的步骤，一点一点‘烹饪’出来。
　　这样做出来的‘数据菜肴’，不仅味道是最本真的，更重要的是，它里面蕴含的‘生命信息流’，能滋养神魂。”
　　“食能养魂？”墨渊将那一点绿色的“青禾酿”送入口中。
　　没有想象中的数据流冲击感，反而像是一团温热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
　　下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清甜和醇厚在他的精神感知中炸开，那是阳光的味道，是泥土的芬芳，是稻谷在风中摇曳的喜悦，是雨水滋润万物的温柔。
　　无数细微的、充满活力的信息粒子，如同涓涓细流，渗透进他的精神层面。
　　原本因为识海晶体变异和抵御天穹资本攻击而有些疲惫、紧绷的精神，在这一刻，仿佛被温水浸泡过一般，瞬间松弛下来。
　　识海深处的菱形晶体，似乎也微微震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愉悦的波动。
　　那些因为长期沉浸在冰冷数据世界而产生的精神滞涩感，如同冰雪消融般，悄然退去。
　　神识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
　　墨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苏叶所言非虚。
　　这“青禾酿”确实有着修复和滋养精神力的奇特功效。
　　在这个纯粹由数据构成的冰冷世界里，竟然存在这样一种充满“生命气息”的“食物”，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叶看着墨渊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满意地笑了：“怎么样？
　　没骗你吧？在这鬼市里待久了，精神力都快被那些冰冷的数据给冻僵了。
　　我这‘知味斋’，就是给大家的神魂找个歇脚的地方。”
　　他顿了顿，看着墨渊，眼神依旧平和，“看客人的样子，最近神魂消耗不小啊。
　　这碗‘青禾酿’，就当送你的见面礼了。”
　　墨渊没有推辞，他再次拿起筷子，这次是认真地品尝起来。
　　每一口“青禾酿”下肚，都能带来一股清凉的慰藉，让他的精神在数据风暴中受到的细微损伤，都在缓慢地修复着。
　　他看着苏叶那副与世无争的憨厚模样，又看了看周围古朴温馨的环境，以及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古法食材”，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光怪陆离的深网鬼市，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个叫苏叶的微胖中年人，以及他的“知味斋”，就像是这片冰冷数据海洋中的一座温暖孤岛，用最古老的方式，诠释着“食能养魂”的真谛。
　　而这种独特的“食修”手段，或许在未来，会成为他恢复和提升精神力的一个重要途径。
　　墨渊慢慢地品尝着碗中的“青禾酿”，感受着精神层面传来的舒适与清明，暂时将寻找唐凌和“创世基石”的任务放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