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臻传》流星塔

9、第 9 章

　　（十七）天恩眷顾逍遥命，一去楼台半赏春
　　怀孕后，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更容易倦怠了。
　　我每日都要比之前多睡很多觉。
　　但是，其实留给我的时间也没有很多了。
　　等我诞下墨临，身子逐渐恢复又要消耗掉小一年的时间。
　　而我这一年距离我自缢而亡的三十三岁，还有不足七年的时间了。
　　六月初三，是我的生日。
　　这日一大早，婢女们就开始忙里忙外为我梳洗打扮，说三军有大礼奉上，庆贺皇贵妃千秋节。
　　我有一些懒懒的坐在凳子上，任由婢女们摆弄我的长发。
　　我垂着头，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金步摇，又想到了我的生辰八字。
　　在我还在十字坡练军的某一日，宫里的邢公公忽然到了十字坡宣旨说圣上要觐见。
　　我听到红昭殿下要见我，顿时有些惊慌无助，诚惶诚恐地担心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
　　却见邢公公收了圣旨后朝我眨眨眼。
　　“将军别害怕，您是个好命人，宫里的御医卜命师说了，您的八字旺我北青安侯国皇室，而且您能诞下龙子的。”
　　“我不明白... ”我听闻邢公公的话后，哭笑不得，“殿下都没见过我，仅凭八字就确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吗？”
　　邢公公的话绵软而坚定，“将军，想必您一定是在战场和那些莽汉在一起时间久了，见到殿下的时候断不可这般胡说，免得误了您的大好前途啊。”
　　见我不吭声了，邢公公又说：“时也，运业，乃天道也。将军的命里带着金银满箱溢，是您祖上为您积了德，要让您护佑弘昭殿下的千秋霸业。等您入了宫，可别被繁华迷了眼，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啊。”
　　我侧头看着我屋内紫檀床铺和黄花梨木的摆饰，我又转过头看着桌子上那一堆玛瑙翡翠珍珠饰品。
　　皇贵妃服制就挂在不远处，正在被小婢女小心地整理边缘的褶皱。
　　“乙巳，癸未，丁酉，辛亥。”我嘴里自言自语着呢喃着我的生辰八字。
　　我嘴里念叨着带着我飞黄腾达的我的八字，耳边响起了我只见过一次的传说中的弘昭殿下的御医卜命师，那是在我被册封皇贵妃的那日，我站在后台等弘昭殿下唤我的时候。
　　那位御医卜命师不知道何时站在我的身侧，他没有穿朝服，看起来像个不起眼的老太监无二。
　　他走到我身边，低声对我说：“贵妃，您切记，您此生的任务便是要守住您家里的财和宝。守得住，您就是雍容华贵的北青安侯国第一夫人。要是守不住，小心这些财宝，连带您的命一并拽了去。”
　　“什么意思？”我侧头问他。
　　那人朝我一作揖，然后对我说：“古有言富贵险中求，贵妃乃是万福之身，命里自带银珠财宝是天大的福气。小人只是好心多嘴，望贵妃切记：命里有是一回事，能不能守得住是另一回事。您既然承了这天恩，就得承天雷。八卦炉里炼不化的，才能是脚踩祥云的孙悟空；炼化了的，都是一些不知名的野猴子罢了。”
　　（十八）天恩眷顾逍遥命，一去楼台半赏春
　　我始终想不明白，我和弘昭的爱情，居然始于我的据说非常耀眼的八字。
　　这件事对我这种从沙场上趟着敌人的血和残肢一瘸一拐地走回来的人来说，类似天方夜谭。
　　“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不需要把每件事都搞明白的。”弘昭殿下搂着我轻声对我说。
　　上一世，我确实没怎么研究过这件事。
　　虽然我知道这件事，但是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看起来都心思诡谲的大人物，会那么相信玄学。
　　直到我重生了。
　　我不知道我的重生代表着什么，但是很显然，这件事让我开始思考上辈子邢公公和那个我不知道姓名的御医卜命师在不同的时间里，却告诉我的同一个任务：守护。
　　我要守护住我的一切。
　　“皇贵妃，我们更衣吧。”婢女小心翼翼地对我说。
　　我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那根金步摇也依旧挂在我的头上了。
　　我走了几步，伸展身体让婢女帮我穿上华服。
　　我恍惚间回忆起上一世的今日，也是相同的场景，我的心绪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上一世的此刻，我是光芒万丈，光宗耀祖的静安皇贵妃，我是北青安侯国第一夫人，是北青安侯国的战神。
　　这一世，我迈着和上一世相似的脚步缓缓走出屋子，心里却塞满了各种纷乱的想法。
　　面对着前朝后宫里乱糟糟的线索，我不知道应该从哪儿开始拆解那一团乱麻一样的大网。
　　弘昭殿下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
　　他一个跨步上前捧起我的脸，揉了揉，对我说：“你不开心吗，沐臻？”
　　我请拍了一下弘昭殿下的手，示意他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不妥。
　　弘昭殿下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嘻嘻笑着，接着当众笑着亲了我脸颊一口。
　　我和弘昭殿下正在你一言我一语没大没小的胡闹的时候，我的余光忽然瞥见了那个干巴巴的老头儿。
　　是他！
　　我猛地侧头，我头上摇晃的金步摇和头饰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是上一世提醒我小心被财宝拽去命的那个御医卜命师。
　　“沐臻，你怎么了？”弘昭殿下脸上还挂着笑意，他问我。
　　“殿下，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好像是御医卜命师？”我有些着急地拽着弘昭殿下的胳膊问他。
　　弘昭殿下一脸迷茫。
　　“什么？”
　　他的疑惑增加了我的疑惑。
　　“宫里没有一位懂奇门八字的御医卜命师吗？”我有些不确定地问他。
　　弘昭殿下思索了一阵子，挠挠头对我说：“有是有，很多的，但是好像没有是一个干巴巴的老头。”
　　那个老头儿到底是谁？
　　“他刚刚明明就在这里啊？”我指着弘昭殿下身后不远处的小太监身边说。
　　那个靠近我指的方向的小太监“扑通”就跪下了。
　　“小人也没见到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儿啊？”那个小太监匍匐在地大声说。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明明看到了他，就在那儿。”我又一次指了指那个位置，“真的！”
　　我和弘昭殿下这么说。
　　弘昭殿下一把搂住了我。
　　“你是不是有点累了，我们一会儿尽快结束，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弘昭殿下温柔地对我说。
　　我趴在弘昭殿下的怀里，还没完全从刚刚的疑惑中走出来。
　　那个干巴巴的老头儿，刚刚明明就站在那里啊。